“他不是我兒子,我們長得一點都不像。”斑冷著臉解釋。
“抱歉。”吉田松陽不太確定的說著,依舊十分懷疑斑是那種為了不禍及家人而隱姓埋名的攘夷志士,這種情況在這個時代非常常見,“你們發型很像,我以為這孩子只是樣貌像媽媽而已。”
緊接著,松陽轉移了話題,“那兩個孩子呢?”
松陽指的是朧和那個獄卒少女。
“他們應該離開這里了。”斑解釋著,“我在戰斗的時候沒看見他們。”
聞言,松陽稍稍松了一口氣。“你知道銀時他們在什么地方嗎?”
“不知道,但他們想要救你,那么就會奔赴刑場。但刑場必定會有埋伏。”斑分析道,“我們要在去刑場的路上攔住他們。”
斑微微皺眉,以誰也聽不到的音量呢喃道,“希望那個丫頭和他們在一起。”
離開不久的朧很快就收到了奈落監獄被毀,吉田松陽逃離的消息,斑沒有執著于殺掉所有的活口,不參與抵抗的人,斑給他們留了一條生路。
“封鎖所有關于奈落監獄與吉田松陽的消息。”朧冷酷的下令,“另外派三支小隊去小冢原刑場,務必不要讓任何人逃離。和天道院通信,讓他們在路上埋伏。”
不知道老師已經平安離開,他的那些師弟們就會爭先恐后的落入陷阱。
只要那些家伙死掉,老師就會回來。
原本傳出的消息是吉田松陽三天后斬首,現在——
朧望著西下的夕陽。
——只剩下兩天了。
……
……
收到老師即將被斬首的消息后,銀時等人率領的攘夷志士連夜趕路,一路奔赴小冢原刑場,刑場距離他們不遠不近,三天按理說是足夠的,但他們在途中卻碰到了眾多埋伏。
“橋橋,”扉間擲出苦無,擊退一個牛頭天人,看著妹妹用刀背將敵人擊暈,卻未下殺手,“你這樣不行。”
“他們在這場戰斗中暫時醒不過來。”橋橋面無表情的抿起嘴唇,覺得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看著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她的情感不停地叫囂著血債血償,但理智卻在阻止她的失控,就好像如果她真的將視人命如草芥,以后會發生更可怕的事情。
腰包里的意識之書溫度逐漸升高,似乎想要和她對話,但她卻無暇顧及。
“從這邊走!”攘夷志士們開辟出一條突出重圍的道路,呼喚著身后的伙伴。
橋橋剛想跟上大部隊的步伐,就有一只手抓住了她的腳踝,一個渾身浴血的人類士兵“救……救我……”
對方穿著幕府士兵的衣服,卻在人類與天人的戰場上,與自己的同胞自相殘殺。
看到對方眼中對生存的渴求,橋橋有一瞬間的猶豫,可還沒等橋橋做出決定,那個家伙就順勢而起,尖銳的刀鋒橫斬向她的脖頸。
橋橋的眼前仿佛被凜冽的刀鋒覆蓋,還未來得及做出反應就被溫熱的鮮血淋了一臉,傍晚的霞光透過人類頭顱和身體的縫隙,照射進來。
沒有頭顱的身體轟然倒地,那顆腦袋骨碌碌的滾到她的腳邊。橋橋順著腳邊溫暖的觸感看去,只看見那顆腦袋的嘴唇無聲的翕動,是三個字——
“對不起。”
剎那間,陣陣寒意仿佛浸透全身,讓她無法動彈。
“走了,橋橋。”扉間收刀,銀色的頭發沾染上血跡,沒意識到橋橋此時的害怕,在他看來這種事在戰場再常見不過。更何況橋橋不是第一次上戰場,
“別分心。”
橋橋腰包里的意識之書再次發熱,近乎滾燙的溫度讓橋橋一下驚醒,她匆匆跟上扉間的腳步,跟著攘夷志士突破重圍。
一路疾行至刑場附近,他們才停下來休息,養精蓄銳以便強攻。
“你還好嗎?橋橋。”扉間將一只水袋遞給臉色蒼白的橋橋,“再堅持一下,我們明天就會到目的地了。”
橋橋喝了一口水,溪水的涼意壓下喉嚨里翻騰的惡心——她是見過死亡,但這是第一次有人如此近距離的在她面前死去。
哪怕她曾經出生在戰亂的忍者時代,即使知道戰場的殘酷,但也從沒想過鮮血伴隨著哀嚎的爭斗會是如此令人膽寒。
“二哥,他……”橋橋頓了一下,猶豫的問道,“他為什么要和我說對不起……”
“誰?”扉間挑挑眉,不解的問道。
“就是剛剛那個人……”
橋橋簡單的解釋了一下,扉間明白了橋橋指的是誰。
“或許是因為他原本不想傷害你。”扉間沉默片刻,向橋橋解釋道,“但如果他投降……”
扉間看著橋橋,盡量輕柔的語調說道,“他回到家鄉之后,也會被勒令自盡,甚至會殃及家人。”
“為什么?”橋橋震驚的差點把水袋扔出去。
“因為輸了,現在這樣或許還能保持一份榮譽。”扉間將橋橋的水袋拿回來收好,“有時候忍者的任務失敗了,那些失利的貴族想要找替罪羊的話,也會從忍者中尋找,將他們當做挑起戰爭的禍頭,污蔑了滿身罪責后推給敵人,以安撫敵人的憤怒,所以很多忍者寧愿戰死。”
這種情況直到木葉成立才有所好轉。
但扉間沒有說,因為橋橋根本不知道木葉是什么。
“我好像理解大哥和斑為什么會想建立一個和平的世界了。”橋橋蜷成一團,仿佛靠著自己的體溫給予自己溫暖。“二哥,你們……你和大哥還有斑,一直都是這樣嗎?違背著自己的心意,去結束其他生命?”
扉間坐在橋橋身邊,聲音有些縹緲,卻說出了最殘忍的句子,“習慣了。”
橋橋沉默下來,第一世她生活在和平的國度,第二世一直在兩位兄長的庇護下,這是第一次,她感覺到她習以為常的東西對別人來說是一種奢侈。
自由的選擇,安穩的生活,平安順遂的日子,這些對別人來說可望而不可即。
他們連選擇善良的機會都沒有。
“我一點都不喜歡這樣!”
看著橋橋失落的樣子,扉間眉頭緊蹙——他根本就不會安慰人,要是大哥在就好了。
“不習慣戰斗嗎?”桂小太郎突然從橋橋靠著的草垛里冒頭出來。
扉間和橋橋近乎同時向前跑了兩步,然后回頭,抽出武器,看著只露一個腦袋在草垛上的桂。
“假發,你這樣只露一個腦袋很嚇人的!”橋橋看到是桂,便收起了武器,桂的突然出現也嚇跑了她的自怨自艾。
“不是假發,是桂。”桂反駁著,艱難的將手從稻草垛里伸出來,就像一個身體是方形稻草垛的機器人,“這樣就不是只露腦袋了。”
扉間看著突然出現的桂,覺得自己變小之后實力下降了很多,竟然沒察覺到桂剛剛一直躲在他們身后。
桂依舊保持著一副高冷的樣子,但他的行為和高冷扯不上半點關系。“戰斗不需要習慣,習慣是一種麻木,擁有改變的愿望就不能變得麻木。”桂的腦袋僵硬的在草垛上旋轉,視線在扉間和橋橋身上逡巡,“但我們要知道為何揮刀,無論是為了守護家人,還是守護那微弱的和平希望。”
橋橋微微蹙眉,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但她突然發現桂在稻草垛里一動不動,疑惑地問道,“假發,你不會是卡在稻草垛里出不來了吧?”
“武士要有必要的修行,在下只是在修行而已。畢竟在下還背負著拯救國家的使命,不可以在草垛里浪費時間。”
橋橋、扉間:“……”
如果不是桂整個人都是僵直的,這幅一本正經的樣子他們都要信了!
就在這時,另外一個草垛里冒出了另一個銀色卷毛的腦袋,“這個國家一點都不希望被你這個會卡在稻草垛里的家伙拯救啊!”
緊接著這個卷毛腦袋就對著扉間喊道,“阿扉!快來救救阿銀!阿銀要被稻草怪吞掉了!”
橋橋認識銀時他們才兩天,這兩天還在一直趕路,還不太了解這些人的本性,所以她在扉間黑著臉把銀時和桂放出來之后,一臉嚴肅的走到扉間面前,“二哥。”
看到橋橋認真的樣子,扉間也認真起來,“嗯?”
“你有沒有發現我和大哥還是很靠譜的?”
“……”
抱歉,并沒有!
“我和大哥……”橋橋沒說完就停了下來,意識之書似乎又在找她,從戰場上開始,意識之書就在召喚她,但橋橋一直沒有回應。
此時橋橋終于想起來還有它的存在。
橋橋打開意識之書,一翻開就看見世界意識寬面條淚的顏文字。
“大姐頭!”世界意識的想法在意識之書上顯現。
“你怎么樣?”意識之書試探著問道。
“我怎么樣?”橋橋歪歪腦袋,不解的在意識之書上寫下文字。
“哈哈!就是怕你在戰場上害怕嘛!”世界意識·銀魂看到橋橋毫無變化,便嘗試著轉移話題,“現在看上去應該沒什么事情了。”
“你知道人死后會去哪嗎?”橋橋向世界意識詢問。
“在我這里應該會成佛吧!”
橋橋愣了一下,“所以你這里的人也是有靈魂的?”
“怎么可能沒有靈魂啊!”意識之書上出現了長長的一串文字,“所有的生命都是由三種東西構成——靈魂、能量、身體,不僅僅是我的世界,其他世界生命也是以這樣的方式存在著,這三者任何一樣東西出現問題,都會造成無法估量的后果。”
就像橋橋缺少了合適的身體,所以只能在世界中穿梭,重新獲得身體。
“那麻煩你轉告一下那個沒有姓名的士兵吧!”橋橋認真的在意識之書上寫下自己的想法,“告訴他,不需要感到抱歉,我已經原諒他了。”
她能做的不多,只是希望能力所能及的范圍內給予身邊的人選擇善良的權利,不再因為其他因素而被迫背負沉重的枷鎖。
只希望那位無名的士兵能得到安息,再次輪回時,這個世界已經安靜祥和,再無紛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