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兒忙問：“什么地方？”
    李菡瑤不答，翻身下床。
    “替朕更衣。”她道。
    聲音滿是雀躍。
    這時小青進來了，回稟道：“皇上，凌護衛(wèi)來了。”
    李菡瑤道：“讓他進來。”
    凌寒進屋，站在拔步床外面，躬身向內(nèi)帷回稟道：“回月皇，有人闖入織造府和蓮花堂。王爺派人來告訴月皇，不必在意，只管安歇，他已有安排。”
    李菡瑤沒回應(yīng)，側(cè)耳靜聽外面動靜。
    凌寒不知何故，屏息等待。
    李菡瑤聽了一會，低聲交代綠兒一番話。
    綠兒便走出去，對凌寒道：“皇上吩咐……”聲音漸低。
    就聽凌寒道：“遵旨。”
    接著轉(zhuǎn)身出去了。
    一刻鐘后，李菡瑤穿著凌風(fēng)的衣裳，跟凌寒一起，帶著四五個侍衛(wèi)向蓮花湖去了。
    遇見崗哨，都由凌寒應(yīng)對。
    在水網(wǎng)交錯的江南，人們出行和運貨大多依靠船只，有了船，便少不了泊船的地方，這便是埠頭，或叫碼頭。蓮花湖南北都通流水，統(tǒng)稱為蓮花河。在蓮花湖南面，湖與河相接的地方有個埠頭，水面停泊著大大小小幾十只船，有精美的畫舫，也有各色烏篷船、貨船等。
    因月皇和江南王下榻在織造府后宅，這一片園林都被重兵把守，蓮花湖蓮花堂也不例外。
    蓮花埠頭也有官兵守護，除了岸邊一支百人小隊，船上、水里、附近的花叢中還藏了許多精銳。
    凌寒等人尚未走近，老遠便有人喝問：“什么人？”
    凌寒取出令牌，沉聲道：“月皇近身侍衛(wèi)統(tǒng)領(lǐng)，凌寒。”
    對方一愣，似乎不信。
    幾個藤甲軍跑過來檢查令牌。
    一看果然是真。
    領(lǐng)頭的藤甲軍疑惑問：“凌大哥，你大晚上來這做什么？”
    凌寒沒吱聲，卻微微側(cè)身，讓出李菡瑤。
    李菡瑤瞧著面前魁梧的少年藤甲軍，悠悠道：“菜花兒，你出息了。朕沒想到你這么能干。”
    聽見熟悉的聲音，菜花嚇了一跳，定睛一看，不是月皇是誰？當(dāng)即跪下，俯首道：“參見月皇。”
    李菡瑤沒叫起，只“嗯”了一聲。
    菜花心中不安，想想姑娘驚世駭俗的能力和手段，自己干的那些事兒都不夠姑娘費心查的，一定是發(fā)現(xiàn)了，要不然也不能找到這兒來，趕緊認(rèn)罪吧。
    想罷，他昂起頭，道：“菜花有罪。”
    李菡瑤見他昂著頭理直氣壯的模樣，氣得笑了，譏諷道：“哦？朕覺著你不像認(rèn)罪，倒像是在表功。拿住昊帝，可不是大功一件！你想朕怎么封賞你？”
    菜花在胡清風(fēng)的慫恿下，早已做好了背鍋的準(zhǔn)備，絕不能說出是李卓航要拿王壑，一切的行動都是他自作主張，頂多再供出胡清風(fēng)主使，然此刻面對李菡瑤的揶揄，他并沒感到自我犧牲的偉大，只有心慌。
    讓月皇不快，他就該死！
    少年急道：“微臣該死，請皇上責(zé)罰。”
    李菡瑤哼了一聲，道：“自然要罰！先記著，回頭再找你。你且起來，跟之前一樣守在這，莫要驚動了人。朱雀王已進來了，若把他引來，你罪加一等！”
    菜花惶恐道：“是。”
    一面起身，看著李菡瑤。
    他想，月皇還有吩咐。
    李菡瑤卻什么話都沒吩咐，徑直走向埠頭，上了一座浮橋，兩邊泊著許多船，她走向一艘畫舫。在眾多的泊船當(dāng)中，這艘畫舫并不顯特殊，卻被暗中無數(shù)人盯著。這些人躲得隱秘，不僅瞞過了人類，也瞞過了不會說話的生靈，青蛙和夏蟲旁若無人地鳴叫著。在李菡瑤踏上畫舫的一瞬間，從荷葉下、水草中冒出許多人頭，驚起好幾只青蛙，從荷葉上跳入水中，一片蛙鳴聲頓時缺了一塊。
    就聽各處喝問：“什么人？”
    李菡瑤鎮(zhèn)定道：“是朕。”
    她背著雙手，從容立在船頭。
    清冷的月光照著她的玉顏。
    自她登基那日起，便將真容公之于世，讓軍中萬千將士瞻仰，再不會將她和替身弄混淆了。
    眾人一照面便認(rèn)出來了。
    “是月皇！”
    “真是月皇！！！”
    大家低聲驚呼，聲音充滿喜悅和驚訝。
    這些人都是胡齊亞訓(xùn)練出來的。在他們心中，李菡瑤就是神一樣的存在，集美貌、智慧和雄才大略于一身，乃天降紫薇，帶他們開創(chuàng)太平盛世的。此刻近距離相對，怎不讓他們歡欣鼓舞，還只當(dāng)是特意來瞧他們呢。
    李菡瑤也不解釋，令他們各歸各位。
    這些人就又隱入水下。
    李菡瑤走進畫舫。
    菜花在后看的滿臉呆滯——
    月皇怎么知道，昊帝在那艘畫舫上？那么多船，月皇照直不打彎地走過去，像是認(rèn)得一樣。
    正呆著，就聽凌寒問：“你干了什么好事？”
    菜花閉緊了嘴，不想說話。
    凌寒輕笑道：“讓哥哥來猜猜：惹得月皇生氣，還說你立功，你又守在這個地方……莫非，昊帝的行蹤是你透露給王爺?shù)模俊彪S著他分析，菜花一臉幽怨外加苦澀。他忽然覺得，也許還不止這些，又試探道——“難道你還充當(dāng)了幫兇，幫著牛販子捉拿了昊帝？你小子蠢死了！”
    凌寒不敢置信地看著菜花。
    菜花垂頭喪氣地默認(rèn)了。
    凌寒瞧著他門板一樣魁偉的身材，有些可憐他不長腦子，壓低聲音教訓(xùn)道：“你傻呀！王爺跟月皇是父女，關(guān)系又好，王爺若問月皇的事，咱們伺候的人當(dāng)然要照實說，不能騙王爺，不然就是不敬、不孝。反過來也一樣，這些事都不能瞞著月皇，不然不成告密了？”
    菜花咕噥道：“是胡大人說……”
    不等他說完，凌寒瞪眼道：“他的話你也信！再說了，他說什么你也不能瞞著月皇。”
    菜花茫然無措——
    這么說，他做錯了？
    再說李菡瑤，進了畫舫里邊，各角落里又冒出許多人，一看是月皇，又是一番拜見。
    “還真是插翅難飛！”
    李菡瑤感嘆著，走向最里邊的艙房，這間艙房的窗戶朝外掛了一幅新繪制的水墨畫，千山萬壑！
    她是循著畫來的。
    王壑定然在這間艙室內(nè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