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權(quán) ！
    對于黑暗屬地來說，相對于之前三天兩頭的爆發(fā)流血爭斗、到處都是犯罪和暴力的‘正常日子’來說，諸神降臨之后的日子平靜得有點詭異，除了獸人主神艾內(nèi)墨歐整了點動靜出來、把周圍的十幾個小國家或?qū)俚赝先霊?zhàn)爭的泥潭之外，其他的主神都不約而同地保持了極不尋常地沉默。
    即使是執(zhí)掌‘破壞、殺戮與暴力’、近乎最強的黑暗主神迪亞洛姆特，也相當(dāng)克制地沒有發(fā)動任何暴力事件——要知道幾百年前一個已經(jīng)湮滅的黑暗教派通過獻(xiàn)祭請了他的一個分身投影到世俗界，就掀起了波及上千萬人的爭斗，現(xiàn)在正主兒來了卻如此安靜，實在是讓那些凡人們有些猜不透。
    “雖然來自信徒的疑問很多，不過我想大家還是再多觀望一段時間吧。”
    黑暗屬地的某個酒吧里，化身為凡人的迪亞洛姆特悠閑地品嘗著如同鮮血一樣猩紅的極品酒液，和身邊的人喁喁低語著——然而他身旁那些看起來就像是群普通人的家伙，其實全都是擁有神格的龐然大物。
    一身長袍將自己從頭到腳都包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露出來的手腳上卻都纏繞著細(xì)鐵鏈的身材高大的家伙，是有著‘殘暴、受虐與酷刑’神職的拉菲雷澤，他和有著暴力神職的迪亞洛姆特自然是臭味相投，幾乎形影不離；看起來干枯瘦削、留著挺翹的山羊胡臉上還掛著單邊眼鏡、外形如同一個落魄貴族的家伙則是財富與幸運之神馬尼拉齊，而坐在離迪亞洛姆特更遠(yuǎn)一點的地方淺酌、一舉一動都默不作聲的法袍男子，正是現(xiàn)在被道格搞掉圣山的行為陷害得兇名卓著的死亡之神，法哈路。
    說起來，這里面迪亞洛姆特與拉菲雷澤是黑暗諸神的陣營，而馬尼拉齊與法哈路則是中立神系，他們居然能夠湊到一起，實在是讓人想不通。
    “當(dāng)年拜倫恩斯那個家伙已經(jīng)來了那么一次，把整個世界都折騰得一團(tuán)糟，一半的神職都換了新人，這次大家自然要小心一點。”馬尼拉齊干瘦的臉上掛著溫和的笑容，手上一枚金燦燦的硬幣在不停地翻滾——這就是那枚大名鼎鼎的‘幸運硬幣’了，他正是靠著從原來的幸運之神手里奪走了這枚硬幣才繼承了幸運神職：“面向未知的大門打開的時候，先沖進(jìn)去的可不一定能撈到什么好處，一個弄不好反倒會第一個把自己的存在葬送掉……拜倫恩斯不就是自己得了個全滅的下場，最后卻都便宜了薩寧那個笨蛋白癡……”
    聽到薩寧的名字，法哈路動作微頓，手中的酒杯無聲無息地化作了塵土，隨后死亡之神沒事一樣又拿起了另外一杯，繼續(xù)沉默地一口一口細(xì)抿著。
    “那家伙不過是只在籬笆里稱王稱霸的家畜罷了，不要提他。”
    拉菲雷澤的聲音十分沉悶，仿佛每個字都有一半咽在喉嚨里：“他連籬笆倒了都不一定能察覺得到……更別說其他的了。”
    “那不是很好么？把消息放出去，就讓他和那些不明真相的小家伙們鬧騰吧。”
    迪亞洛姆特陰測測地笑了一下。
    能夠察覺到是規(guī)則發(fā)生了變化的，除了道格是因為守恒神職的原因而天然對規(guī)則敏感之外，其他可都是些頂級的強者，那些中小神祗雖然感覺到了異常也搞不清楚問題出在哪里，真是做探路石的好材料。
    至于現(xiàn)在這里的這些強大的神祗，說實話他們心里也沒底，否則又怎么會破天荒地頭一次出現(xiàn)這種聚會和拉幫結(jié)伙的動作？作為頂層的主神，他們在這個位面已經(jīng)沒有什么威脅，數(shù)萬年來都是獨來獨往橫著走，也只有與規(guī)則相關(guān)的東西帶來的壓力，才能夠讓他們做出結(jié)盟的行動。
    當(dāng)然這種聯(lián)盟也是相當(dāng)脆弱的，這些頂級的神祗本身在面對這次機會的時候也是相互競爭的關(guān)系，或許一開始會一起努力，而最后關(guān)頭的時候誰也說不準(zhǔn)哪個會不會在別人背后踹上一腳。
    “有拜倫恩斯的前例在，恐怕這次不會有太多家伙急著出頭了吧。”
    馬尼拉齊對迪亞洛姆特的計劃有點不同意見，當(dāng)年拜倫恩斯的下場大家可都是見識過的，現(xiàn)在誰還急著去送死？
    “拜倫恩斯的消息我們聯(lián)手封鎖了上萬年，現(xiàn)在世間早已不流傳了。”
    迪亞洛姆特不以為意地擺擺手，“我們當(dāng)然不會說出來，其他的幾個老家伙肯定也都一個字也不會提，我們只要把能得到的利益都講出來，他們自然會上躥下跳……可惜塔庫斯不能來，否則這種事情他最拿手了。”
    黑暗主神遺憾地嘆了口氣。執(zhí)掌‘陰謀、暗殺與犯罪’的塔庫斯與執(zhí)掌死亡的法哈路是眾所周知的死對頭，兩人的信徒每年至少也要弄死對方十個八個高階祭祀。他既然看中了從神話時代就執(zhí)掌靈魂之池至今的法哈路那深不可測的實力，就只能忍痛放棄塔庫斯那如同藝術(shù)一般的陰謀詭計了。
    死亡之主手中的酒杯再次化作塵土，然后他換了第三個杯子，繼續(xù)沉默地品嘗著。
    “那個家伙和卡仕邁奧一樣，背叛成性，他還是不來的好，我反而松口氣。”
    拉菲雷澤甕聲甕氣地接口。他對塔庫斯沒什么好印象。在他看來真正的邪惡就應(yīng)該是殘暴而直接的，充滿刺目的血色和絕望的哀叫，而塔庫斯那套玩弄人心的東西他實在看不上眼，覺得那根本是一種‘軟弱的邪惡’，是實力不夠的家伙才玩的玩意兒。
    ……
    幾位主神在這里悠閑地聊著天，周圍的酒客們偶爾會向這幫奇特的人們投來漫不經(jīng)心地一瞥，甚至還有幾個不開眼的家伙不懷好意地盯著馬尼拉齊身上的金飾，全然不知道自己正站在萬丈地獄的邊緣，主神們倒是絲毫沒有把這些放在眼里，現(xiàn)在還不是最緊要的時候，先聯(lián)絡(luò)一下感情把彼此之間的聯(lián)盟再搞得牢固一點才是正事。
    不過，他們聚集到這里畢竟是有原因的。
    “你能確定是今天嗎？”
    第一個忍不住開口的是馬尼拉齊，相對于這里的這些神祗們，他的資歷最淺，幸運神職還是后來奪到手的，因而也最沉不住氣，第一個挑明了問題，證明今天這些神祗們在世俗間相聚可不是為了體驗生活，而是為了某件大事才齊聚此間。
    “這是掌管命運的菲特馬斯特親自傳來的消息，應(yīng)該不會錯。”
    迪亞洛姆特笑了一下，眼神卻殊無笑意，隨后他的目光不動聲色地掃了一下稍遠(yuǎn)處的法哈路，卻有點失望地發(fā)現(xiàn)死亡之主依然沉默地捧著杯子一口一口地輕抿著酒，仿佛沒聽見一樣。
    ……裝模作樣的老家伙……如果你不在意又怎么出現(xiàn)在這里……現(xiàn)在裝沒事有用嗎……
    黑暗主神的眼中閃過暴虐的紅芒，隨即逝去，也捧起酒杯來啜飲。
    “菲特馬斯特能夠看見命運的軌跡，所以他的預(yù)言還是比較可信的……不過這個老家伙最近一直在上躥下跳、兩邊討好，我聽說他降臨之后第一個去拜訪的就是薩寧，然后最近又跑去龍島鼓搗了一陣，問他關(guān)于未來的具體情形他又不能說，實在是讓我有點疑慮。”
    馬尼拉齊有點像是沉不住氣，一口氣把自己知道的情報都拋了出來。事實上這也是他的一種策略，關(guān)于拜倫恩斯的那件事他畢竟不像法哈路這種老家伙知道的那么詳細(xì)，所以說出一些情報來刺探一下其他人的反應(yīng)，倒也是值得的。
    “他肯定比我們知道的多。”
    拉菲雷澤不以為意地?fù)u搖頭，隨后傲然地猙獰一笑：“但是這種事情靠的是實力，知道得再多也沒有用處。”
    “反正一天的時間而已，等等不就知道了。”
    迪亞洛姆特的話雖然平靜，語氣中卻充滿了肅殺的意味，一股濃重的殘暴氣息悄然散逸，酒吧中莫名其妙就起了五、六處爭斗，很快地上就躺了數(shù)名犧牲者：“法哈路閣下，您的意思呢？”
    黑暗主神盯著法哈路，死亡之主輕輕抬手收攏了剛剛死去的靈魂，垂下眼簾繼續(xù)專心地盯著酒杯，仿佛沒聽見一樣。
    果然是沉默的法哈路……希望他可別在關(guān)鍵時刻搞什么其他的。
    其他幾位神祗不約而同地?fù)u了搖頭。
    嗯？
    死亡之主法哈路忽然動作一頓，隨后霍地抬頭上望，而迪亞洛姆特也幾乎在同時做出了同樣的動作。
    “來了！”
    財富與幸運之神馬尼拉齊喃喃地低語。
    ……
    ……
    “……比例測試，編號第三百六十二。迷途菇的蒸餾結(jié)晶似乎有種奇異的結(jié)構(gòu)，能夠容納其他成分在內(nèi)而不發(fā)生變化……”
    利納克斯一邊聚精會神地觀察著魔法陣中的影響，一邊口述著實驗記錄。在發(fā)現(xiàn)了那種竟然能夠迷倒神祗的新奇配方之后，他已經(jīng)狂熱地連續(xù)研究了一天一夜，將這個試驗重復(fù)了上千次。
    咣！
    一臉不爽的菲歐懶懶地斜靠在他背后的實驗桌上，正狠狠地用拳頭砸著一塊金屬，巨大的響動讓整個實驗室都隨之發(fā)顫，龍巫妖則如同沒聽見一樣，依舊專心致志地觀察著實驗結(jié)果。
    “……但是當(dāng)比例改變、或者出現(xiàn)另外一種能夠被這種結(jié)構(gòu)容納的物質(zhì)——例如月露草的香味成分——的時候，這種微妙的平衡就會被打破，新的一系列反應(yīng)再次開始……”
    嘭！
    菲歐抬腳將和巨巖一般重的魔松木桌子踢到一邊，沉重的桌子帶著一路刺耳的摩擦聲撞在了墻壁上，發(fā)出一聲沉悶的撞擊。
    “……脫色試驗，編號第九十七。新誕生的藥劑有色度為四級的玫瑰紅色，容易被發(fā)現(xiàn)，增加白耀之石石粉的比例之后顏色下降一級，但是效果損失接近三成……”
    叭！
    菲歐再次將一堆沉重的高頸瓶踹向了空中，這些頭重腳輕的器皿互相碰撞著在空中旋轉(zhuǎn)，然后落地砸得粉碎。
    “……如果直接對藥劑用共色法進(jìn)行脫色，則藥劑重量將增加一半，原本能夠在空中飄浮的藥粉只能在地面擴散……那個是三位一體的火焰奇美拉之核，一旦受到撞擊會發(fā)生波及整個實驗室的爆炸。”
    當(dāng)一臉郁卒的少年來到一個精致的小箱子面前又想抬腳的時候，龍巫妖淡淡的聲音飄了過來。菲歐一下子泄了氣，悶悶地收回了腳，然后干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那張臉上寫得全都是不滿。
    “……利納克斯叔叔，你既然都知道我的身份了，怎么能不幫我看著點‘他’呢。”
    在無趣地看著龍巫妖忙碌了十幾分鐘后，菲歐忍不住主動開口，郁悶的表情加上怨氣沖天的口吻，有點像是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
    “是藥物的作用。”
    利納克斯頭也不回地平淡開口，“十分之一克的藥劑擴在空氣中就讓兩只成年中型魔獸失控了六個小時……實際上我很欣慰你父親找了一個‘合適的對手’，沒有出現(xiàn)‘傷亡’。”
    “……”
    菲歐自己嘟囔了幾句，又無趣地等了好久，見利納克斯仍然忙于自己的試驗之后，少年郁悶地嘆了口氣，跳上那張桌子，枕著胳膊躺在了上面：“真希望媽媽快點長大啊……”
    “說到這個，菲歐，有件事我要問你。”
    利納克斯終于從試驗中抬起頭來，轉(zhuǎn)身望著少年，臉上是若有所思的表情：“在你的‘真實的歷史’上，你的父親和母親最終是如何、最重要的是什么時候走到一起的？……我想你至少應(yīng)該知道自己的生日吧？”
    “你指望一個被滿懷怨念的母親養(yǎng)大的襁褓中的孩子能夠記得什么嗎？還不是媽媽說什么我就聽什么。”
    菲歐頹喪地嘆了口氣，“我所知道的有關(guān)父親的東西，還都是從未來的您那里聽到的呢……我媽媽一聽見他的名字就要發(fā)火……你昨天也看到她發(fā)火的后果了，我們那時候窮啊，經(jīng)不起這么折騰，可憐我一個小孩子為了肚子著想再也不敢問了……”
    少年辛酸地嘶著牙搖頭，“好在我自己的成長總算是有數(shù)的，按照我當(dāng)時的年齡估計，大約是在三到五年之后的事情吧，這也是我為什么來到這個時間段的原因……”
    “說起來……你到這里究竟是為了什么？”
    利納克斯仿佛不經(jīng)意地又問了一句，然后轉(zhuǎn)過頭去繼續(xù)進(jìn)行自己的實驗。
    “……呃，就是為了來親眼看看我的父親而已。”
    少年頓了一下之后，有些感慨地嘆息，“我從出生開始就從未見過他，當(dāng)我有了能力之后，自然要實現(xiàn)一下自己的愿望……”
    “既然你能夠穿梭時間，為什么不直接去那個時間段看一下？”
    利納克斯繼續(xù)盯著自己的試驗臺。
    “嗨，這都怪‘后背效應(yīng)’。按照‘無維度時間理論’……”
    菲歐一下子精神起來，滔滔不絕地開始解釋，看起來頗有菲菲安的風(fēng)范：“……也就是說，在時間的維度里我的出生是我的一切的開始，所有之后的發(fā)展最終都可以追溯到這一點，因而在時間的序列中這就是就是我的‘后背’——要知道一個人是無論如何也無法看見自己的后背的，這個常識引申用來表達(dá)時間的這種特性就被稱作‘后背效應(yīng)’，所以我只能進(jìn)入現(xiàn)在這段還不算‘后背’的時間，等將來我可以借助別的方法，依靠時間的慣性短暫地看一下自己的‘后背’……希望別扭了脖子才好。”
    少年說到最后臉上出現(xiàn)了一點憂心，不過旋即又散去了：“好在現(xiàn)在這里的時間線被我那對天才爸媽搞得一團(tuán)亂，肯定難度要小很多了，哈哈……”
    利納克斯也停下了手里的動作，看著夸張地掐腰做狂笑狀的少年，嘴角露出一個短暫的笑容。難怪未來的自己會和這少年如此投緣，連現(xiàn)在的菲歐他都覺得很可親，更不要說當(dāng)少年還是小孩子的時候，一臉故作大人狀地苦著臉說‘我不敢問’了的時候……嗯？
    “咦？”
    龍巫妖和菲歐同時停止了動作，前者的臉上是疑惑和慎重的表情，而后者則注視著遙遠(yuǎn)的虛空，眉頭緊皺，雙眼之中閃爍著威嚴(yán)與憤怒，與那張稚氣的臉完全不相稱。
    “竟敢……咳……混蛋！”
    少年下意識地開口，先是一種奇怪的悠遠(yuǎn)含混的聲音，干咳一聲之后才重新恢復(fù)少年的清亮：“居然是博格菲克瑟那個家伙！他怎么現(xiàn)在就出現(xiàn)？這不應(yīng)該啊……”
    “冗余天使？”
    利納克斯利納克斯徹底把心神轉(zhuǎn)移了過來，臉上少見地露出了些微憂慮的神色，“你不是說……他要二十多天之后才會出現(xiàn)嗎？”
    “沒錯，我當(dāng)時的計算就是這樣……肯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菲歐暴躁地在桌上坐起身來，雙眼已經(jīng)失去了瞳孔的形狀，閃爍著五彩的光輝仿佛在無盡的虛空中尋找，片刻之后他狠狠地咒罵一聲，猛地跳下地來：“這是哪個混蛋竟然膽敢篡改命運的軌跡？難道他想自殺嗎？”
    “命運？”
    利納克斯眉頭輕皺。‘時間’與‘命運’，似乎間隔了很遠(yuǎn)吧？
    “有人以不知名的力量，將整個位面的命運都進(jìn)行了篡改！”
    菲歐雙眼燃燒著五彩的光輝，咬牙切齒：“……這可是個大手筆哪，他們可真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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