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剛聽紅姨說今日有頭牌來獻藝呢。”書墨從人群中奮力擠進來同我說道,語氣有些興奮。</br>
“什么頭牌這么大場面呀!”我吐吐舌頭。每張位子上都坐滿了人,門口還沒進來的人罵罵咧咧地往里擠,有小廝又臨時加了桌子伺候客人們坐下。不僅如此,一品樓內(nèi)居然還有女客,真是稀奇了,紅姨剛剛還振振有詞說不接女客的。我正感蹊蹺忽然傳來喧鬧之聲。場上上來一個穿鵝黃裙裝的女子,手抱著古箏坐下,叮叮咚咚地彈了一曲高山流水。臺下掌聲雷鳴叫好聲一片。女子放下古箏,在臺子上鋪了一層白色的絹布,恭身立在古箏旁。</br>
“怎么還沒到正式表演嗎?”一手拿紙扇的公子問旁邊另一桌的人。</br>
“這位姑娘只是在調(diào)音,古箏的主人還沒有出場呢。”隔壁桌的男子不屑地開口,繼而轉(zhuǎn)過臉去小小聲地和同伴說了聲“土包子”。</br>
紙扇公子沒有聽到調(diào)笑,依舊興致勃勃地問道:“聽說這流云乃大唐第一美人,才色都是一絕,不知所言是否屬實呢。”</br>
鄰桌的人顯然有些不耐煩,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場上的燈光已經(jīng)暗淡下去,看來是要開始了。</br>
白色的梨花晶瑩如玉,打著旋兒飛舞著落在紅毯鋪就的舞臺上。輕笑著撫琴的白衣仿佛天地間最耀眼的光芒。</br>
箏聲響起。</br>
忽而清澈透明,泉水叮咚,飛花起落;忽而萬馬奔騰,氣勢磅礴,敲山震虎;忽而古樸渾厚,淡泊高遠,婉轉(zhuǎn)幽深。她耀眼的絕色容顏一如她的箏聲震懾全場,眉宇間的驚艷和妖異根本無法用言語來形容那種令所有人如癡如醉的感覺如影隨形而來,舍不得眨眼睛放過任何一顰一笑。</br>
“大夢初醒已千年,凌亂羅衫,料峭風寒,放眼難覓舊衣冠,疑真疑幻,如夢如煙。</br>
看朱成碧心迷亂,莫問生前,但惜姻緣,魂魄無歸為請牽,貪戀人間,不羨神仙。”</br>
輕啟朱唇,清越的聲音帶著不可思議的磁性,我俯下身子看臺前,望見她喉下吐出的骨結(jié)。</br>
我捧住小心臟,天哪,是男子!這么絕色美麗的容顏竟然是一個男子的。怪不得今日有女客來。我屏吸看向他,顧盼生姿間云煙四起,這個男人美得如墜落九天的謫仙,不然凡間如何會有這般男子?像是感應(yīng)到了我的目光,他徑自朝我這里望來,微微一笑。我捂住快承受不住的心臟,這人怎么隨處放電,紅顏禍水般強大的電流讓我透不過氣來。書墨倒吸一口涼氣,雙頰紅暈四起。</br>
一曲彈畢,場中癡了大片。</br>
“一萬兩!流云跟我走吧!”最先反應(yīng)過來的滿臉橫肉的商賈急急嚷道。</br>
“一萬兩這么委屈小云?老娘我出十萬!”女客盯著場中的美男子,一擲千金。</br>
一時間臺下出價的聲音一浪高過一浪,不分男女老少,所有人都被他的姿態(tài),他奪目的容顏亦或是箏聲吸引,勢要將他搶回家里供起來,再不讓別人看見美人的仙姿。</br>
流云大而明亮的眼睛滿含了笑意,嘴唇豐滿微翹,他拋出一個妖嬈的笑,婉然嘆道:“怎么辦,我已經(jīng)有矚意的人選了呢。”此話一出滿座嘩然。</br>
他柔弱無骨的玉指輕輕揚起,溫柔的笑顏如同深夜里寂然開放的優(yōu)曇。玉蔥般的手搖搖一指。</br>
“就是她了。”</br>
流云的手指赫然指著的方向,是我。</br>
剎那間所有的目光所有的呼吸都集中在我所站立的地方。強大的注視和氣場壓的我透不過氣來。那些人尤其是看到我隆起的肚子以后,怨恨的詫異的不屑的嫉妒的目光如寒冰般凌厲的刺過來。</br>
忽然有種被人當眾羞辱的異樣敢,顧不得望向他風姿卓越的姿態(tài),我鼓起腮幫子氣呼呼地瞪這他:“你開什么玩笑?”這個人真是莫名其妙。</br>
“我沒有開玩笑,你是在嫌棄我嗎?”他眼神幽幽,目光哀怨,眼中的淚水竟要盈盈而落。</br>
“唰唰唰!”眾人皆被他傷心蹙眉的表情柔傷,盯著我的眼神又多了幾分怨怒和狠厲。</br>
“哎呀,你不要哭呀,我不是這個意思。”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開口,再多待一會兒,只怕周圍的眼神就要把我剁成肉泥了,“我們單獨聊會可以嗎?”</br>
男子回眸一笑百媚生,連滿地的桃花也黯然失色:“可以呀,你隨我來。”</br>
長亭外,早春的臘梅吐出絲絲芬芳,縈繞的香氣撲鼻。夕陽西下,他立在嫣紅嫩黃的花樹中,美得不像凡人。</br>
伸手折落一朵花骨朵,隨手丟入滾燙的茶水中遞給我。盞中盈盈生碧,透出一絲黃,似裊裊煙霞,茶香襲人肺腑。</br>
“兄臺,玩笑開過了就好了,咱這就分道揚鑣吧,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一步了。”將茶杯中的茶一飲而盡,我轉(zhuǎn)身欲擺脫麻煩精。</br>
“嘩”,自來水一般開了閘,波濤洶涌地怎么也止不住。千言萬語的指責都包含在他的眼睛里。我像是始亂終棄的男子,心虛地低下頭,等著他伸手控訴我。</br>
“為什么呀?”他悲聲道,“人家好不容易才喜歡一個人,你就不要我了。”</br>
“可,可我已經(jīng)嫁人了呀。”我指指自己的肚子提醒他,“看,孩子都有了。”</br>
“我不介意的,你就讓我陪著你好不好嘛!我很乖的哦,又好養(yǎng),不會麻煩。”他一拋媚眼,眼睛波光瀲滟,很期待著盯著我。</br>
片刻以后,我同意了。第一次被人給迷惑了。這人太會放電,我招架不住,以前就是外貌協(xié)會,現(xiàn)在更是改不了色女本質(zhì),我暗暗罵自己不爭氣。</br>
“你叫什么呀?”渾身散發(fā)出妖治氣息的男子啟開朱唇,靠著樹干的身軀柔若無骨。</br>
“司徒薔。”我沒好氣的拉著他朝外走去,眼見落日深墜,霞光無垠。我才驚覺逗留太久,不知道趙遵和司徒嘉敏是不是等急了,先走掉的話就不好了,“流云你快點,晚了就慘了。”</br>
白衣在陽光下染上絢爛的金黃,男子委屈的一吸鼻子,哀怨地盯著我漸行漸遠的身影,一跺腳追了上來。</br>
熱鬧的集市上,各成一派。左邊是一個不認識的黑胖子,手里的扇子只剩下扇子骨了。也許他不是很胖,也許也沒有說的那么黑,可被打的鼻青臉腫的實在是慘不忍睹看不清模樣。右邊站了趙遵和司徒嘉敏。趙遵發(fā)絲上的冠歪歪扭扭地斜掛著,嘴角有些泛青,衣服上也有幾個黑黑的鞋印子,白嫩的臉上紅彤彤的,有點像發(fā)酵的面包,樣子要比胖子好些,但也好不到哪里去。而嘉敏除了眼眶里含了可憐兮兮的淚水以外倒不見有什么傷口。幸好幸好。我長舒一口氣。</br>
“怎么回事,才走開就出事了?那個胖子是誰?”我努努嘴,眼神看向不遠處怒目相向的人。</br>
“那個,那個胖子調(diào)戲我!”嘉敏小美女“哇”地哭開了,嘴角一抽一抽地好不委屈。</br>
“那樽兒呢?是去英雄救美了嗎?”趙遵義憤填膺地點點頭,頭上的冠啪的掉在了地上,樣子狼狽之極。我無奈地搖搖頭,這個英雄這么狼狽美人恐怕瞧不上,跟劉侍衛(wèi)學了這么久連個胖子都打不過,皮毛果然是皮毛功夫。(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