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又發(fā)呆了?朕當(dāng)真是沒有魅力可言了嗎?”李煜用手指刮了一下我的鼻子,戲謔道,“朕還在一旁云昭儀就敢走神了?什么事情想得如此出神?”</br>
我一怔忙笑道:“臣妾是在想,妙玉姐姐許是不喜書墨的性格太過沉悶,不如就把她安置在臣妾這里,也好讓先皇后放心。”</br>
“你說什么就是什么吧!”他沉吟片刻便笑起來,伸手將我擁入懷中。想起自己好像還坐在他的腿上,便有些不安,急忙想要跳下去,卻被他一把按住了。見他目光有些古怪的曖昧,不由的心頭大亮,臉上如火燒一般,直到燒到耳根也浸在沸水中。</br>
“鄭公公,今日朕就留云昭儀的牌子了,你記在冊子上就先下去吧!”他的衣襟間有好聞的龍涎熏香,夾雜著瑞腦香的清苦味道,是那么熟悉又濃烈。窗外的海棠枝條綻滿了欲待吐蕊的點(diǎn)點(diǎn)緋紅,他一把抱起我踱至床邊,這樣的情景仿佛數(shù)十年前穿上九重天嫁衣嫁給他的那晚,記憶隔得那么遠(yuǎn)卻那么清晰,就像是彼岸傳來的溫柔地召喚。</br>
我忍不住熱淚盈眶,撫上他清瘦的面頰。</br>
重光。</br>
他脊背一僵,低下頭來看我,眼中盡是不可思議的光彩,一把握住我的手問:“你方才喚我什么?”</br>
“臣妾失宜。”我忙起身屈膝下去,往事總是這么一發(fā)不可收拾,沉浸在其中竟然忘了現(xiàn)在的身份。</br>
李煜的手卻已經(jīng)擋住了我的跪勢,彎腰將我抱起來,眼中閃過明耀的光芒:“云兒,以后都這么叫吧!朕很喜歡。”</br>
他的手掌透過單薄的衣服傳來滾燙的熱度,風(fēng)吹過樹葉的聲音簌簌像是極親密的私語,惹得室內(nèi)的溫度也上升了幾許。錦被貼在皮膚上有一種奇異的觸感,我擁著被子往里面靠靠,暗笑自己矜持,又不是第一次了,有什么好怕的。</br>
夜半靜謐的后宮,身體的疼痛還未褪盡,身邊的男子閉著眼沉睡。我躡手躡腳地披衣起身,仙鶴騰云燭臺上的燭光燃燒了半夜,燭淚重重凝結(jié)如一樹燦爛的珊瑚。</br>
“我要?dú)⒘怂 摈燃杉t的面色閃爍,咬牙切齒低語,“敢碰老娘身體的人,都該死!”</br>
“對不起。”我緩緩低頭,有些愧疚,“我以為你早已不是……使個(gè)術(shù)法就可以解決問題了。可是魅姬,這么長時(shí)間了,你難道都沒有遇到過心儀的人嗎?”</br>
她臉上泛起一縷哀傷,夾雜著一絲無望。緊握著的手指不自覺的一分分松開,似乎是無力掙扎:“有又能如何?我有自己的路要走,他亦不能干預(yù)。如今的我更不配與他談感情。這都是命!失去了這一切,終究可以完成那所謂的使命了。”</br>
魅姬者,上古獸也。善化作人形,以邪惡之軀并氣為食。若然與人合體,所做之事必然傾國。</br>
“你難道,要做這大唐李煜的妲己嗎?”我開口問她,“為什么?傾了這一世也會讓你快樂嗎?”</br>
“這是使命亦是詛咒!”魅姬面無表情地回答,“上天給每個(gè)出生之獸的任務(wù),我們無從選擇只有完成。若然放棄地話,便會永遠(yuǎn)游蕩在三界之間,死后的靈魂也將居無定所。”</br>
魅姬說,李煜的命數(shù)是一早就記載好了的,她只是順勢推波助瀾,替老天完成這個(gè)任務(wù),一來可以解除她自出生以來的詛咒,二來恢復(fù)自由身以后便可以隨心所欲的生活了。</br>
“不行!”我斷然拒絕道,“既然上天有命數(shù)的話,就讓上天自己來好了。他的江山,豈是你說控制就控制的!”</br>
“我就是命數(shù)!”魅姬眉頭一皺,“既然你我已經(jīng)合體,就應(yīng)該知道我的目的和手段,不是僅僅來解除他的蠱毒的,有些事情,你未必可以阻止!”</br>
談話不歡而散,我心浮氣躁地端起茶杯喝了幾口,雖然一早就知道李煜南唐后主的身份,但乍聽魅姬提起還是異常刺耳。這個(gè)江山本就不是他要的,我認(rèn)識的李煜,是游戲于山水間的一襲白衣,是吟詩譜樂的才子,而非端坐在九龍寶座前,夜以繼日批閱奏折的大政治家。</br>
命運(yùn)將這個(gè)角色強(qiáng)壓在他的身上,卻從不體諒他是不是愿意,能否做好這一切。</br>
我舉目凝視著床邊的男子清俊的容顏,燭影搖紅下一抹明亮映在眉宇間,更添了溫暖的氣息,他修長的手交疊放置在錦被外,白皙地?zé)o一絲一毫瑕疵。</br>
我快步走回到床邊,盯著他的右手仔細(xì)地看,那只妖異的蝴蝶紋刺竟然消失了,就如同飛走了一般,連一點(diǎn)痕跡都看不見。</br>
按規(guī)矩妃嬪侍寢次日是要向各宮娘娘請安的。我一大早便由著書墨梳妝一番前去御花園了。今日春光明媚。眾妃們約好了在那里賞花閑聊。</br>
以惠妃為首的一眾嬪妃皆是端坐在四周的桌子旁,看來是來晚了。我深吸一口氣,笑意盈盈的走上前去。乍一眼看去似乎這后宮中又多了些新面孔,妃子總是充盈啊!一一朝各宮中份位較高的娘娘行了禮,才有宮女?dāng)v了我起來。</br>
“云昭儀果然是受寵了的人兒,今兒的聚會來的也晚。”果不其然剛起身便有妃子在一旁冷嘲熱諷,看上去很是面生,坐在林婕妤的身后。</br>
初來乍到還是矜持一點(diǎn)為好,想到這里我也不計(jì)較,歉然地朝主座上的惠妃曲了曲身子表示歉意。嘉敏很是客氣,和顏悅色道:“云昭儀昨夜侍寢,今日本可以不來的。身子方好便要行禮,可見是個(gè)乖巧懂事的。”</br>
見她端莊賢淑的模樣哪里是往年認(rèn)識的司徒嘉敏?不僅模樣成熟了不少,就連舉手投足間都有了統(tǒng)領(lǐng)后宮的氣勢。</br>
果真她一開口,位子上各妃子便安靜了許多。</br>
我輕聲答了聲“是”,道:“侍奉皇上本就是本分,前來請安也是祖制,能看見惠妃娘娘的鳳顏更是妹妹的榮幸。”</br>
惠妃聞言果然歡喜,叫身邊的內(nèi)侍賞了坐送子觀音叫帶回去供著,好早些開枝散葉。</br>
見人來的都差不多了,惠妃便緩緩起身,笑道:“前幾日總是下雨,無法同姐姐妹妹相聚,今日瞧見這御花園中景致甚好,我們在這里也坐了些時(shí)候了。不如就此散開去賞賞花走動走動可好?也不枉這么美的風(fēng)景了。”</br>
坐下的妃子們看這姹紫嫣紅早就心下癢癢想著去逛逛了,聽見惠妃這么一說,立即眉開眼笑地請了安,扶著宮女們退下了。</br>
三月的天氣御花園里花事正盛,風(fēng)露清氣與花的香甜膠合在一起,聞到這味道人就已經(jīng)醉了。此時(shí)的園中牡丹盛開如繁錦反射著清亮地光芒,周圍姹紫嫣紅一片,十分好看。</br>
走至假山旁這準(zhǔn)備去采摘那鮮艷的牡丹,正聽見一個(gè)宮女的聲音:“娘娘你看,那邊的牡丹開得真好。”透出頭來正看見妙玉夫人得意的笑顏,頓時(shí)一陣惡寒,就躲在假山后面不出聲,等她走了以后再繼續(xù)逛。</br>
“哎呀,你個(gè)死丫頭長沒長眼睛!”耳邊妙玉夫人尖利的聲音響了起來,循聲望去,卻見書墨跪在地上,散了一地的茶點(diǎn),想必是今早出門時(shí)沒來得及吃早飯被她看見了。</br>
“書墨?”妙玉夫人顯然也認(rèn)出了她,疑惑地看著她問,“不在浣衣局好好待著,一出來就找本宮的麻煩?”</br>
“云昭儀向皇上求了奴婢了。”書墨依舊云淡風(fēng)輕,似乎剛剛挨罵的不是她。(未完待續(xù))</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