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媽媽的生日, 蘇渺特意去 sweet 甜品店排隊半小時,買了一份媽媽最愛吃的草莓慕斯,送到伊人浴足店。
浴足店前段時間進行了擴展店面和全新裝修,原本一間小小的門市店面, 現在成了上下兩層的浴足會所, 前廳還修建了噴泉和雕像,看起來高端大氣。
前臺小姐姐認識蘇渺, 見她過來, 笑著說:“來找青姐啊。”
“她在28號, 不過現在有客人哦,你要等一會兒。”
蘇渺在前廳的大堂沙發邊坐了下來,從書包里摸出一張數學試卷演算著, 不過半個小時, 大廳里來了好幾位等候的客人。
為了不占客人的位置, 她拎了書包去走廊間等媽媽結束服務。
走廊里有好幾個房間, 每間房門上方都有一小塊透明玻璃, 類似于ktv 的那種,透過玻璃可以看到房間里面的情況。
蘇渺在門外等了一會兒, 聽到房間里傳來了媽媽的聲音, 她好奇地踮起腳, 朝著玻璃窗口望去。
媽媽穿著工作制服,坐在小椅子上,躬身埋頭給一位男性客人浴足。
那位半赤著上身的客人似乎特別不安分,濕漉漉的腳一會兒戳戳蘇青瑤的手臂, 一會兒戳戳她的肩膀。
從蘇渺的角度望過去,她能看到蘇青瑤嗔怪地說了句什么, 臉上卻浮著笑。
她一次次面帶笑意地推開他,而那男人一步步地試探底線之后,見她不發作,變本加厲,竟然抬腳去蹭蘇青瑤的胸…
蘇渺忍無可忍,推門沖了進去,怒目圓瞪地望著那男人。
男人被突然闖進來的小姑娘嚇了一跳,趕緊坐起身,大喊道:“你哪個!你想干什么!”
蘇渺話還沒說完,蘇青瑤笑著打圓場:“沒事沒事,這是我們店里新來的實習小妹,不熟悉工作流程,沒事啊,沒事,李總您休息。”
“哼,不敲門闖進來,太沒規矩了吧!”
說罷,她將蘇渺生拉硬拽地揪了出去,陪笑著關上了門,回頭冷臉道:“你來做啥子,不是不讓你來店里嗎。”
蘇渺急切地大喊:“剛剛那個人,他在做什么啊!”
“能做什么,放心,沒事。”蘇青瑤輕描淡寫道,“快回去,媽忙完這陣就回來。”
“他明明在欺負你!”蘇渺還想想往房間里闖,被蘇青瑤一把攔住。
“沒有,你這丫頭…見風就是雨,逢場作戲而已,還能怎么著…行了,媽有分寸,別在這里給我添亂。”
蘇渺的眼淚含在眼眶里,死死地攥著媽媽纖細的手腕,“你跟我回家,現在就回!”
“行了,別這么死腦筋。”蘇青瑤甩開了她,“我不上班,你吃啥穿啥,拿什么交學費,真是…快回去了,媽沒事。”
蘇渺崩潰地站在樓道里,眼淚控制不住地掉了下來,吧嗒吧嗒,潤濕了胸前的衣襟。
是啊,這就是她的生活,陷在泥濘里,還伸著脖子,仰望著那一絲絲不可企及的天光能照耀在她的身上,給她一點點的溫暖和希望。
她背靠著墻坐了下來,抱著書包,死死地咬住了書包帶子,不爭氣地抽泣著。
現在的她,除了掉眼淚還能做什么,她根本保護不了媽媽,保護不了任何人!
她必須沖破這該死的命運,讓媽媽過上好日子,再也不受任何人的欺負!
蘇渺從包里摸出了秦思沅送她的那枚藍色的潘多拉手鏈,緊緊地攥住,直到尖銳的棱角深深地陷入了她的掌心肉里。
四十分鐘后,房間門打開了,那家伙人模狗樣地走了出來,蘇青瑤微笑著送他進電梯:“李總,一定要給個好評哦,我是28號。”
男人回頭掃了眼站在墻邊的蘇渺,冷哼了聲:“好好培訓一下你們這里的新員工吧,太不懂事了。”
“是是是,我回頭好好教訓她。”
電梯門關上,蘇青瑤臉上的笑容瞬間消失,冷冷地啐了一聲,回頭對蘇眇道:“幺兒,你不回去做作業,等在這里做啥喃?”
“我…我怕他欺負你。”蘇渺臉上殘留的淚痕還沒有干透,眼巴巴地望著蘇青瑤,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
蘇青瑤看到小姑娘這模樣,心都要被她揉爛了,走過來捧起了她的小臉:“想什么呢,你媽這么厲害的人,誰還敢欺負!要了他的狗命!”
蘇渺用力點頭:“嗯!”
“好了,回家。”
“我給你買了蛋糕。”蘇渺揚了揚包裝精美的草莓慕斯,“你最喜歡的 sweet 家的,我中午去都排了好久隊呢!”
蘇青瑤攬著她,一起走出了浴足店:“那我是不是得請你吃宵夜了?不然對不起我幺兒排這么久的隊。”
“你請我吃小面唄,我都餓了。”
“走嘛。”
昌昌小面館里,兩碗豌雜面,一個小蛋糕,蘇渺看著蘇青瑤雙手合十許愿的模樣,心里暗暗地下定決心,一定要讓她過上好日子。
她是她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是她最愛最愛的媽媽。
就算她有時候兇巴巴的沒有耐心,還經常兇她罵她損她…但蘇渺還是愛她。
很愛很愛。
……
第二天的課間時分,蘇渺找到秦思沅,答應了她和好的事情:“聯歡晚會的事情,你也要好好排練,拿到好的名次。”
“放心吧,小事一樁。”秦思沅笑著說,“放學了你可以來看我們排練啊。”
“嗯。”
放學后,蘇渺去舞蹈教室看了秦思沅組織的聯歡晚會的古典舞排練。
秦思沅很擅長組織這類的文娛演出,伴隨著音樂響起,女孩們翩然起舞,古風古意。
儼然已經是排練過許多遍,是非常成熟的舞蹈演出了。
盡管如此,蘇渺還是每天放學都會過來盯著女孩們排練,希望能夠將最好的效果呈現出來。
畢竟…這是她任職班長以來第一次組織這樣的大型活動。
秦思沅知道蘇渺非常在意這一次演出,給她出了個主意:“你如果想要一鳴驚人,拿下演出的第一名,我有個辦法,你想不想聽。”
“什么辦法?”
秦思沅湊近了她耳朵,小聲說:“你去說服我哥,讓他強勢加盟,給我們女孩的演出進行古琴伴奏,絕對能夠一鳴驚人!畢竟他的古琴…就算是單獨演出,那都是需要買票觀看的的古典音樂會的水平。”
“他會愿意嗎?”
“你試試不就曉得了,反正我們都和好了,我哥也不會為難你的。”
蘇渺不確定秦斯陽會不會答應她。
他和秦思沅不一樣。
秦思沅要什么、心里想什么,一目了然。
但秦斯陽不是這樣,他的心思比她深得多,蘇渺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要什么。
抱著試一試的心態,蘇渺下課后將秦斯陽叫了出去,希望他能夠參加聯歡晚會,為明德班貢獻一份力量。
走廊邊,秦斯陽望著遠處的塑膠操場,也沒有說答應還是拒絕,反問她:“你和我妹妹和好了?”
她任由秦斯陽將手鏈戴在了手上。
秦斯陽盯著少女白皙的臉蛋,那雙榛色的眸子,雖然無害,卻也給人一種難以摧折的堅韌之感。
遲鷹掛掉了視頻連線,眾人意猶未盡地各自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他漫不經心地“嗯”了聲。
“哈哈哈哈不愧是你!”
段橋不惦記什么第一不第一,他千叮萬囑:“遲哥,要記得給我們帶禮物啊!我要吃稻香村的餅子!”
“嗯。”
“你明白這一點就行了。”秦斯陽淡淡道,“我可以幫你一把,在聯歡晚會上彈琴,這是小事情。”
古董街環境紛擾,噪音嘈雜,不少小販叫賣著商品。
“應該來得及。”
人群后排的蘇渺筆尖頓了頓,然后繼續演算應用題。
“也是哈。”他認識他一年多了,從來沒見他為什么事情緊張過,“可這次是世界賽啊,聽說全世界最牛逼的數學天才都來了,你有沒有信心拿名次啊。”
“沒有。”
大家紛紛回頭,望向了人群最后排,毫無存在感的蘇渺。
本來大家以為他在酒店緊張地準備考試呢,沒想到這家伙居然在逛街。
蘇渺點頭:“和好了。”
藍色的小章魚和藍水晶轉珠,像夏日的大海,襯得她手腕肌膚越發顯得白皙而潔凈。
遲鷹冷笑了一聲,喃道:“等著吧你。”
蘇渺的心猛地一跳,低頭看著手鏈,莫名心虛。
不管是之前的畫眉,還是視頻里隱沒于人群中的她手上的鏈子…
蘇渺不再掙扎。
渺:“哪有。”
蘇渺下意識地掙脫,但秦斯陽用力地攥著她,像扣上手銬一般,很強勢地將鏈子戴在了她的手腕上。
相比于未來,路上的風景不值得留戀,這也是遲鷹曾經說過的話。
畢竟聊了這么久,蘇渺是他第一個主動 cue 的人,大家意味深長地壞笑了起來:“咱們班長和副班長,感情真不錯啊。”
……
“什么禮物,是你們仗勢…”她很自控地止住了沒說完的話。
遲鷹的奧數總決賽在即,教室里,班主任將手機連接了電腦多媒體設備,然后給遲鷹打去了視頻通話,讓全班同學給他加油打氣。
對,對,他說的都對。
幸而班主任走了個神,沒有看到。
“千萬別打臉喲,會很丟人的。”
鏡頭一滑,有男生看到他頎長的指尖好像還拎了煙,不懷好意地“唷”了一聲。
蘇渺手機輕微地震動了一下,她戳開屏幕,看到遲鷹給她發了一條消息——
他穿著一件灰色衛衣,單眼皮懶散的耷著,漫不經心道:“你們對我有什么誤解。”
“那當然,這叫團魂,懂不懂啊你。”
“啊?”
“這是一份禮物。”
“蘇渺,既然做出了決定,就不要左搖右擺。你知道,相比于未來而言,路上的風景真的不算什么。”
c:“你敷衍我。”
“是~嗎~”
“我知道。”蘇渺沉聲道,“她把我當成假想敵,我知道我沒有資格,我只想能夠好好地呆在嘉淇…其他的,都不重要。”
他眸光下移,望著女孩白皙光潔的手腕,“我妹妹是不是送過你一串鏈子?”
“秦斯陽!”
“我哥也在為你加油哦!”她將電腦鏡頭轉到了秦斯陽身上,秦斯陽單手從兜里伸出來,對他揚了揚,“等你回來打球。”
“我不拿名次,只拿第一。”
“掛了。”
“真心和好,還是僅僅只是為了能夠留在在嘉淇私高。”
秦斯陽看著女孩順從不語的模樣,鄭重說道:“放心,聯歡晚會,我們班會拿到很好的名次,我答應你。”
視頻畫面搖晃著,時不時地掃到了畫面中的少年。
c:“手鏈不錯。”
“別在這里潑冷水了,有自信是好事,加油加油。”
“你說得對…”
秦思沅對遲鷹道:“我們校園開放日的聯歡晚會要排班級節目,你一定要趕在晚會前回來哦!我也會參加節目的。”
他總能第一時間發現她身上最細微的變化。
班級頓時炸開了鍋,有被他囂張到——
“她喜歡遲鷹很久了。”
秦思沅推開了段橋胖乎乎的腦袋,走到鏡頭中央,對遲鷹鼓氣加油:“遲鷹,我們每個人都對你有信心,你肯定可以拿第一,加油呀!”
秦斯陽接過了鏈子,握住了她纖細的手腕。
“做夢吧你。”
段橋擠到了屏幕中央,咋咋唬唬道:“遲哥,大家伙還怕你緊張,準備安慰你來著,你挺自在啊。”
她知道,他能做到。
“那太好了。”
遲鷹冷冷一笑:“等我回來虐你。”
蘇渺抿抿唇,從書包里摸出了那串潘多拉的鏈子,還給了秦斯陽:“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真的?你愿意?”
蘇渺沒想到他會忽然點名,憋了半分鐘,憋出了一句:“祝你旗開得勝,給我們班爭取榮譽。”
“為什么不戴?”
蘇渺自嘲地笑了。
“有區別嗎,我已經答應了她所有的要求。”
眾人紛紛跟遲鷹說話,遲鷹一邊逛著街,不咸不淡地回應著,似乎忍耐了很久,最后終于主動開了口:“我們班長有什么寄語?”
秦思沅警告地望了蘇渺一眼,蘇渺移開了視線。
他的手掌比之于遲鷹則要細膩很多,手背白皙干凈,有很明顯的血管脈絡,泛著淡青的色澤。
“你可以當我們仗勢欺人,你也可以不用勉強自己一定要跟我們和好,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