xx年,9月。新學(xué)期伊始。
鐘昱在車棚停自行車。突然旁邊傳來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音,他抬眉淡淡一掃,一個女生傻傻的站起那兒,雙手扶著自己的自行車,一臉的無措。他扯扯了嘴角,就聽到有人喊他,“鐘昱,走了,老師都進教室了。”
他收回視線,那人突然轉(zhuǎn)過頭,“呦,那不是周墨嗎?”
他靜靜的聽著。
“我聽說她理科成績和你不相伯仲,女孩子理科學(xué)的那么好,可惜了怎么沒到我們班來。”
鐘昱默然進了教室。他們的教室正好對著車棚。語文老師在講臺上念著李商隱的《錦瑟》:
錦瑟無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華年。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滄海月明珠有淚,藍田日暖玉生煙。此情可待成追憶,只是當時已惘然。
……
他微微轉(zhuǎn)頭,窗外一個纖瘦的身影匆匆跑過,馬尾隨風(fēng)擺動。他依稀看到她鼻尖處的汗珠,不自覺的扯了扯嘴角。
老班讓他下課后去辦公室,整理一下資料。他去辦公室的時候,不偏不巧,又遇到了她。只是她微微低垂著頭,眉眼淡淡的。英語老師欲言又止。
兩個班共用一個英語老師,老師看到他,好像想起什么,“鐘昱正好把這份試卷發(fā)下去。”他走過拿過,眸光一瞥就看到老師手里拿著的試卷。
“周墨,你最近是怎么了?你看看這聽力做的,根本不是你的水平。”
“對不起,老師。”她的聲音輕輕的,隱隱的透著幾分無力感,壓抑沉悶。
“好了,你回去吧,別想那么多。”老師語重心長的說道。
周墨恍惚的轉(zhuǎn)身,面色清冷,腳步匆匆,根本就沒有注意到前方的人,鐘昱剛捧著一摞復(fù)印的資料,周墨直直的撞過來。“不好意思。”她輕輕一句,眼睛甚至都沒有看她。
每天出操時,他都能看到她。她總是一個人站在兒,鮮少和周圍的人聊天。鐘昱想起高一的那場辯論賽,那會子的她意氣風(fēng)發(fā),周身像籠罩著一層光芒般,暖暖的。只是現(xiàn)在她,到底哪一個是真實的她?
他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她會主動找她。一封完全出乎意料之外的情書放到他手上時,向來泰然自若的他第一感受到那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周遭那么多爽眼睛直直的盯著他們,他近距離的望著她,白皙的面孔依舊沉靜,那雙如墨般的眸子,他一輩子都記得,只是那雙眼流動著太多的他還未來不及的讀懂的情緒。
后來,他第一次在英語上失利,和她上次一樣,英語聽力大失水準。
哪還有什么心思去聽呢?
很快他的朋友都知道了這事,不免打趣,“鐘昱,才女的情書寫了什么?透露一點嗎。”他唯有苦笑,那封信他還沒有來得及看就被洗衣機絞爛了。
他想是該找她親自談一談了。可哪能想到,自此再也不見她的身影。
命運兜兜轉(zhuǎn)轉(zhuǎn),幾年后,他們再次相遇時,她已經(jīng)是周至的女朋友,還改了名,簡墨。有一句話概括一下:人生啊真是一盆狗血。
他冷眼望著她的眉眼,原來過來這么多年他心里還是記著她的,可她呢?不曾相識一般的和他打著招呼。
擾亂了一池春水,卻抽身而去。他鐘昱怎么可能不要一個結(jié)果呢?
當年他的好友整件事都參與其中,情書事件他們可一直都記著呢?事件的主角既然又回來了,那么總該了結(jié)了。
鐘昱在聽到那個賭約時,怔愣了片刻,最后還是同意了。到底是心有不甘呢還是另有期盼?
他不知道周墨身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但他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
周至是他小時候的玩伴,不過他還是堅定地挖了墻腳,好不猶豫,徹徹底底。
周墨這幾年確實變了很多,似乎是變了個人似的,渾身豎著刺,對他充滿了戒備,起初他碰了不知道多少壁。
他看的出來,簡墨和周至之前的感情不深,周至有錢雨這個門當戶對,周家也不可能接受簡墨的。
周至到底沉不住氣,看到簡墨和他在一起,便強制簡墨陪她出席生日宴,殊不知簡墨這個人性子,你越強,她越倔。最終只會將她越推越遠。
鐘昱知道她要參加“三下鄉(xiāng)”活動,因而也找了機會也參與進去,就當入職體驗吧。果不其然,這一次的三下鄉(xiāng)活動,確實起到了至關(guān)重要的作用。
不久,他們在一起了。
他慢慢的了解她,褪去高中時代的青澀,變得更加敏感。她很會照顧人,依舊很愛學(xué)習(xí),每天鉆在書中的時間比陪他這個男朋友的時間還要多。平和的相處,他已然漸漸忘了那個賭約了。
他從來沒有問過高三那一年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記憶那封信到底寫了什么。因為還未來得及,她就知道他們之間只不過是他的一場賭約。
沒有怒,沒有爭,她只是默默的離開。
鐘昱并沒有因為贏了賭約而喜歡,心里反而更多的挫敗感。他去找她,可發(fā)現(xiàn)她早已去外地實習(xí)了。原來是真的走了,才放下學(xué)業(yè)。
鐘昱那一刻才明白他傷了一個女人的心,徹徹底底。
五年后,她回來了,帶著一個孩子。當她笑意妍妍的和他打著招呼,淡淡的一聲稱呼“鐘局——”他突然明白一種心情:痛而不言。
終于明白,他贏了賭約,卻輸了整顆心。
他的一句,簡墨,我們重新開始吧。卻始終沒有對她說出口,因為她再也不是當年的那個她了。或許是做了母親的關(guān)系,她身上散發(fā)的堅韌總是莫名的讓她心疼。
他的女兒啊,古靈精怪,常常妙語連珠,讓人忍不住疼愛。只是他足足缺失了五年。
五年……
他欠的太多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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