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月站在那比人還高出幾倍的大火前,火焰燒得她身體發熱,耳旁也全是東西被燃燒的“滋滋”聲。
她向來喜歡金色的東西,但今日卻異常地穿了紅衣,準確來說,應該是嫁衣。
這嫁衣是黎月囚禁蘇子樺那時,逼他縫給她的。
說是逼,但蘇子樺卻做得非常認真,仿佛真的在非常用心地為她縫嫁衣,想看她在成親那日穿上這個嫁衣似的。
黎月不明白。
他...愛過她嗎?
若是他真的愛她的話,為什么他對她的愛沒讓他有那個執念化成鬼修?
為什么...
此時,身后傳來了一陣腳步聲。
“江姐...”
姜雨墓站在黎月身后,看著那大火,神情恍惚了一下。
上一次她面對這種場景時便是姜家被滅門的時候。
而這一次,這大火要吞咽的,是她視作親人的一個朋友。
“你...真的想好了嗎?”
姜雨墓聽到了自己那毫無起伏的聲音。
黎月雖然被銀簪拿走了大半性命,但其實她也還是有十幾年能活的。
不過,她似乎并不都是那么做。
黎月笑著轉過了身,臉上全是淚水。
“我太累了。”
她說道。
姜雨墓此時只想將她留在人世中。
她真的很討厭離別。
“但你知道,南奕晨或許還會回來對吧?”
黎月愣了一下。
人的一生有兩個人生,一個生前,一個死后。
南奕晨“生”的那個人生已經過完了,但卻還有“死”的人生。
在“死”的人生里,他有可能真的就沒機會,去投胎轉世了,但他也有可能再獲得一次復生的機會,重返人世,成為鬼修。
也就是說,就算黎月現在已經殺了南奕晨,他還是有可能復活的。
黎月嘆了一口氣,又重復了一遍她剛才已經說過的話。
“我太累了。”
她太累了,累得已經沒有那個精力再去殺多一次南奕晨了。
姜雨墓想,黎月這下恐怕真的要走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鼻息中全是煙硝味兒,很是難受。
突然,黎月開口了。
“江姐,你說一個人怎樣才能化成鬼修啊?”
姜雨墓道:“執念太深,或者怨氣太強。”
黎月又問:“那...愛能使人化成鬼修嗎?”
姜雨墓道:“能,那份愛會變成一種執念。”
這句話聽起來挺容易的,但兩人都知,這不是說你有一個愛人你就能化成鬼修的。
這份愛意得夠強夠深,而大多數人都沒有勇氣愛得那么深。
黎月背對著姜雨墓,眼睛又濕潤了。
姜雨墓聽到了她帶著哭腔的聲音。
“那...為什么他沒化成鬼修....為什么...”
黎月的哭聲太過凄慘,太過悲涼,想來,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被這個問題折磨著。
姜雨墓說出了事實。
她是個非常強大的鬼修,她能查探到一個人死后的人生。
姜雨墓道:“黎月,你錯了。他化成鬼修了,只是沒有那個機會來找你罷了。“
黎月驚愕不已地回過了頭,眼淚都止住了。
“什么?他化成鬼修了?”
姜雨墓道:“準確來說,他化成半鬼了,但在去往鬼界的途中被南奕晨攔截住了。”
換句話說,南奕晨再一次地扼殺了蘇子樺生存的機會。
但此時,黎月已經不在乎南奕晨的惡行了。
她哭得更猛了,整個人都在顫抖著,那平日看著看挺寬大的肩膀此時看起來是多么的脆弱。
她哭著問道:“那...這是不是代表...他其實是愛我的?”
她一直認為是自己在一廂情愿地纏著蘇子樺,雖然蘇子樺一直都是一副縱然她的樣子,但疑心病很重的她一直認為蘇子樺是裝出來的。
直到現在,她才肯相信,或許當年,他們倆是兩情相悅的,而不是她一個人在強求。
他們之間有過太多的誤會,在他死后,她也曾一度認為是自己害了他。
如今她替他報了仇,也知道他是喜歡她的了,那她...其實也就沒什么遺愿了。
黎月回過頭,看著留江雪的臉被火照得赤紅,留下了眼淚。
我累了,要走了。
你們一定,都要好好的。
......
深夜里,一輪明月高高掛在空中。
今日的云似乎特別的多,它們擋住了明月,也擋住了月光。
一群半鬼在樹林里游走著。
它們都要去一個地方——鬼界。
半鬼沒有肉身,只有一個大概的輪廓,但卻任然能看出這群半鬼里,有一個半鬼似乎已經覺醒了神智。
這半鬼走在其他半鬼的前面,似乎非常迫切地想快點進入鬼界似的,行走的步伐異常地快。
這時,樹林里突然殺出了一個披著黑色外衣的身影。
這個身影屬于一個古稀之年的老婆子。
老婆子如今已經瘦得只剩下一副骨頭了,身上的肉都腐爛了,只有一顆頭顱保存的還算完整。
她沙啞的聲音在這平靜的黑夜里顯得更為的瘆人。
“哇...那么多半鬼!”
她慢慢地靠近了這些半鬼。
“這些年來,那個殺千刀的仙界界主抓走了那么多半鬼,導致老太婆我修為一直沒長進。”
“今天真是太幸運了,一下子就來了那么多,咯咯...咯咯...咯咯...”
那只覺醒了神智的半鬼明顯察覺到了老婆子的意圖,飛快的往后退但卻一下子被老婆子抓住了。
“咦?竟然覺醒了神智?這倒是稀奇... 咯咯...咯咯....”
“再稀奇也得進入我的肚子!咯咯!咯咯!咯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