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皇甫傲和清越倒是沒有去學校,而是由松巖柏開車帶路,在市區里轉了大概四十來分鐘,經過了無數的大街小巷,再最后穿過了一個大型的菜場之后,終于駛入了這片看上去六七十年代修建的,在現在已經非常少見的小區內。</br>
“教授的家就在那邊的頂層了。”</br>
松巖柏指了指旁邊有一顆大芙蓉樹的六層老樓,深灰的顏色,飽經風霜和時光的流逝,給一種滄桑、厚重的感覺。</br>
見清越拉著皇甫傲,只是定定的站在原地,望著那棟老樓發呆,松巖柏還以為清越覺得這里太破舊了,不愿意上去,于是,連忙開口解釋道。</br>
“教授好像在這里住了四十多年了,聽說,教授結婚時的新房就是這里,后來,教授的夫人去世了,教授也是在這里獨自帶大女兒的。</br>
再后來,教授的女兒好像難產吧,等教授趕到醫院的時候,大人小孩都沒有保住,早早的去了,教授為此受了很大的打擊,就一個人孤零零的住在這里了,也不肯換一個地方,總是說,這里有他一生中,最快樂、最悲傷的記憶,他要在這里終老。”</br>
“越兒,我馬上去吧。”</br>
皇甫傲輕輕的揉了揉清越的頭頂軟發。</br>
“嗯。”</br>
壓抑住有些復雜的情緒,清越跟著皇甫傲,有松巖柏引路,向那棟老樓走去。</br>
樓梯顯得有些狹小昏暗,但還算干凈。</br>
松巖柏敲了敲門,倒是很快就有人來開了,居然是小神棍——張小安。</br>
“皇甫先生、小少爺、巖柏哥,你們來啦,快請進,云爺爺這里今天可真熱鬧。”</br>
因為彼此都比較熟悉了,張小安也是樂呵呵的和皇甫傲他們打著招呼。</br>
客廳里,云孝澤、老神棍——張老頭,還有另外一個看起來也和他們差不多年紀的老頭子,三人見他們來了,也都停下了聊天,站起來招呼著他們過來坐下。</br>
“老邱,這就是我向你提到的皇甫先生,還有皇甫先生的小公子。”</br>
“皇甫先生,這位是我的老朋友了,你叫他邱老就可以了。”</br>
云孝澤為他們介紹著。</br>
相互打了聲招呼,也都不動聲色的觀察了彼此片刻。</br>
皇甫傲能夠感覺到,眼前這位邱老,雖然看起來象是很隨和、好說話的模樣,但他那雙眼睛,卻有著無法隱藏的銳利,即使是隨意閑適的坐在,他的腰桿都是挺得筆直,在他的身上,有著軍人長年累月積攢下來的凜然氣魄,一看,就應該是身居軍部高位的人物。</br>
而邱老頭也暗中打量了皇甫傲和清越,眼中更是驚詫連連。</br>
“咦?小清越今天是怎么了,好像不開心似的。”</br>
云孝澤倒是很快就注意到了清越的不對勁,關心的問著。</br>
也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云孝澤也清楚,這個漂亮的像小仙童、小天使般的孩子,脾氣可不怎么好,但是,每次見到清越,云孝澤依然會感覺很舒服、很開心。</br>
此時見清越正愣怔的望著墻上一張舊照片,照片上,一個清麗溫婉的女子,挺著大肚子,挽著一個年輕男子的手臂,兩人并肩坐在一棵大芙蓉樹下,臉上洋溢著的幸福笑容,比那樹上姹紫嫣紅的芙蓉花還要燦爛,云孝澤嘆了口氣,還是開口道。</br>
“那是我已經去世了的女兒、女婿、還有未出世的外孫,這張照片,也算是他們的唯一一張全家福了。</br>
那時候,出云還差兩個月就臨盆了,我們都盼著孩子出世,好拍一張真正的全家福,結果……可憐了我那個小外孫,還沒有出生就……哎……我趕到醫院的時候,連他們最后一面都沒有見到……可能這就是命吧……</br>
這些年來,我也都想開了,他們一家人在一起,也沒有什么不好的,總好過孤零零的活在這世上……”</br>
“要不是那個孩子,可能你的女兒、女婿就不會死了,你們不恨那個孩子么……”</br>
問出了這話,清越的語氣里,都帶上了些鼻音。</br>
“呵呵~~傻孩子。”</br>
云孝澤笑了笑,笑容有些苦澀,卻也帶著幸福的回憶。</br>
“那孩子,可是我們全家的寶貝啊,從懷上他開始,我們全家臉上的笑容,就幾乎沒有消退過,特別是出云,為了肚子里的孩子,連她從來就不喜歡吃的菜,都拼了命的吃,說怕孩子將來也學她挑食,弄得營養不良。</br>
哎……沒能看到那個孩子出生,不能看著他長大,是我們沒有福氣……”</br>
說到這些,云孝澤的聲音有了些梗咽,而清越,也將頭埋進了皇甫傲的懷里,一動不動得讓皇甫傲摟著他,其余的人,也只當他是小孩子,聽不得這些不幸的經歷,倒也沒有因為他的反常而感到多少詫異。</br>
‘或許,他并不是一出生,就帶著害死了母親的罪孽,而讓父親痛恨的,他們都是愛他的,盼望著他出生的。</br>
當他的母親為了讓他活下來,而死去之后,他那痛不欲生的父親,選擇了陪著心愛的妻子,從醫院的大樓上跳了下去。</br>
而之所以沒有帶著他一起走,或許,并不是他的父親怨恨他害死了母親,而是,不忍心自己期盼了許久,妻子用命換來的孩子,還什么都沒有經歷過的孩子,也跟著他們死去吧,他留下了他媽的孩子。</br>
只是,他也沒有料到,他們的孩子,以后將過上怎樣殘酷、冰冷的日子。</br>
而當云孝澤趕到醫院的時候,卻不知道,他的外孫并沒有死去,他以為他們都死了,所以,也沒有再去尋找那個孩子……’</br>
“越兒……”</br>
皇甫傲輕輕拍著清越的背脊安撫著,他能夠感覺到,這個小東西在難過,但是,這樣的難過卻是好事吧,至少,他不會再固執的認為,自己是個總是被親人們厭惡的孩子。</br>
……</br>
“好了,我們今天來可不是拉家常的,老云,你們怎么把正事兒給忘了。”</br>
張老頭很清楚,這些是云孝澤最為悲痛的記憶,不愿意他繼續沉浸在其中,連忙將話題轉移到今天聚會的目的上來。</br>
“喔,看我這記性,真是老了。”</br>
云孝澤也回過了神,不愿意大家都感染到難過的氣氛,也連忙笑著接過了話頭。</br>
“這事兒,我還得謝謝老邱呢,要不是你,給他們警局的局長打了電話,他們又怎么會讓我這個老頭子跟著他們查案呢。”</br>
“你這是什么話呢,說的我跟徇私舞弊似的。</br>
我只是正巧經過S市,好心的來探望一下老朋友而已,哪知道,就從老朋友的口中聽說了這件事兒。</br>
我就想呀,警局那些大老粗,怎么可能懂得珍貴文物要如何的細心保存、運送呢,所以才答應讓你也跟著、協助他們,那么個寶貝,絕對算是佛教中的圣物了,要是被他們找到了,而又因為不知道如何保護,能破損了什么的,那還不得讓人心疼死嘛!”</br>
“呵呵~~不管怎么說,這個人請我還是記下了。”</br>
“行了,什么人情不人情的,你還不是為了國家的文物嘛,喔,對了,我們剛才正說著那個經卷上面的最后幾句梵文呢,為什么最后幾句會是遠離、迷失、不祥之類的話呢,這不應該是用來相容圣物的吧。”</br>
邱老頭又想起了自己剛才的迷惑,再次提了出來。</br>
“哎~~這就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的地方,請大家來這里幫忙的目的了,別說是擁有萬佛舍利了,就是平常的舍利,那也是佛家的圣物了,不明白在那個經卷的最后,寫的那些到底是什么意思,跟打啞謎似的。</br>
說不定,還要等找到那個金佛之后,才能夠揭曉謎底。”</br>
一說起金佛,云孝澤倒是全情投入了。</br>
大伙正聊得起勁呢,邱老頭的手機就響了,打來電話的,是S市警局的局長。</br>
以邱老頭的官銜來說,現在他算是S市最大的了,而他又關心上了這個案子,所以,一有什么新情報,警局的局長總是第一時間向他匯報。</br>
接完電話,邱老頭有些遺憾的開口道。</br>
“剛剛傳來的消息,警方已經找到那個盜竊文物的男人的老婆孩子了,但是,在趕回警局的環山公路上,被一輛忽然沖出來的貨車,給撞下了山溝,他們已經立即下去全力搜索了,只是,車一掉下去,就有人聽見了巨大的爆炸聲,估計生還的幾率渺茫。”</br>
“哪有這么巧合的事兒啊,更像是殺人滅口!”</br>
小神棍——張小安,在一旁氣憤的說道。</br>
“那個老主持死了,那個中年男人也死了,現在他的老婆、孩子也基本上應該是死了,和金佛接觸過的人,好像都死了……這個……會不會就是……靜卷上提到的……不祥啊……”</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