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邪見到慕容潔突然回來,歡喜地走向她,大聲嚷著:“公子,您回來了?一切順利吧?”</br></br>慕容潔朝他點了點頭,然后滿臉復(fù)雜地看著他,遲疑了一會,終于問出:“邪,你屁股上的龍形記號有多久了?是否一出世就有了?”</br></br>想不到她一回來就問他這事,他一陣臉紅,然后納悶地說:“呃,,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記得很小的時候,有次與隔壁的小毛去河邊玩水,他才告訴我的。那時好像已經(jīng)三歲半了。公子,怎么突然問起這個?”說著說著清秀的臉更紅了。</br></br>“呃,,沒事。對了,你們什么時候開始住在永家村的?孫婆婆真是你的親外婆嗎?”</br></br>“這個我不知道,記得懂事開始,我們已經(jīng)住在那了。恩,婆婆說她是我的親外婆。”</br></br>“除了孫婆婆,你還有無其他親戚?”</br></br>“沒有。除了永家村的人,我從來沒見其他人找過婆婆。”</br></br>“孫婆婆平時對待你如何?除了疼你,她有無罵過你?”</br></br>“沒有。婆婆一直很疼很緊張我,從來不舍得大罵過我,即使有時我太過調(diào)皮,跟其他小孩打架,她也沒埋怨過我,只是獨個兒在屋里暗暗傷心。”想起孫婆婆對他的愛,邪邪哽咽了一下,然后繼續(xù)說:“不過有件事我覺得很奇怪,婆婆平時待我,一點也不像長輩對待晚輩那樣,她除了疼我惜我,還帶一種獨特感情,是……是……,對了,就是敬重。隔壁小毛也有婆婆,他婆婆也很疼愛他,但從來不會這樣敬重地對他。”</br></br>聽到這里,慕容潔心里大概明白怎么回事,看來邪邪真的有可能是冷鈞同父異母的弟弟,而孫婆婆可能就是太后他們所說的那個玉嬤嬤。于是接著問:“你知道孫婆婆叫什么名字嗎?”</br></br>邪邪搖了搖頭,說:“不知道,一直以來,村民們都叫婆婆為孫婆婆,而且她也從來沒跟我說起她的名字。對了,公子,您怎么一回來就問起我與婆婆的事,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br></br>慕容潔定定看著他,心想暫時還是不要讓他知道身世,于是佯裝隨意地說:“沒什么,我突然想問一下而已。邪,你知道嗎?皇上這次在皖城中了箭,而且失血過多,目前依然昏迷不醒,聽邵提刑說一定要找到合適的血,讓皇上飲用,否則皇上不會醒來。我已經(jīng)試過,但我的血不適合,不如你明天也跟我進宮讓邵大人看看,如果真能救到皇上,也算是立了一個大功。”說完,臉上自然地露出悲傷的表情。</br></br>“什么?皇上受傷了?公子您肯定很傷心吧,怪不得都瘦了一大圈。好,我明天跟您進宮,如果我的血真能救醒皇上,多少我能可以給。”想到自己可以救醒皇上,最主要是可以幫到她,邪邪立刻答應(yīng)。</br></br>“不行!!你不能進宮!!”就在慕容潔充滿希望與感激的時候,門口突然傳來一個焦慮堅決的嗓音。他們紛紛朝那望去,只見孫婆婆背著幾袋東西,氣極敗壞地走近他們。</br></br>慕容潔驚喜地說:“孫婆婆,您怎么來了?怎么不預(yù)先通知我一聲,讓我們好去接您啊。”</br></br>“哼,通知你的話,就看不到你誘騙邪邪去送死的把戲了。”孫婆婆冷哼著。</br></br>慕容潔疑惑不解地看著她,孫婆婆每次見到自己總是很恭敬很尊重的樣子,為何今天會對自己露出仇視的眼光?她不禁急切地問:“婆婆,您怎么了?什么送死?”</br></br>“老身不知道你們發(fā)生什么事,但老身無論如何都不會讓邪邪進宮的。”孫婆婆還是滿臉生氣與堅決。</br></br>邪邪見狀,趕緊說:“婆婆,您誤會了。我不是去送死,而是去救皇上。公子說皇上受了傷,需要補血,所以才建議我去檢查一下,看能否幫到皇上。公子也試過了,不過她的不適合。”</br></br>“傻孩子,你懂什么,反正婆婆不讓你去自有道理。聽婆婆的話,現(xiàn)在就跟婆婆回去。”說完就伸手去拉邪邪。</br></br>慕容潔立刻攔住她,說:“孫婆婆,您可否先告訴我為何不讓邪邪進宮?既然他能救皇上,為何不讓他去試一下?那是皇上哦!是我們皇朝的領(lǐng)導(dǎo)者。”</br></br>“唉……”孫婆婆看著她,欲言又止,最后內(nèi)疚地說:“公子,請恕老身不能直說,反正邪邪這孩子一定不能進宮。至于皇上的傷,就另找方法吧。”</br></br>“婆婆是否有苦衷?為何一定不讓邪邪進宮?難道宮里有人要害他?是嗎?……玉嬤嬤!”不到最后,慕容潔都不想說出這個名字。</br></br>果然,那句“玉嬤嬤”讓孫婆婆驚震無比,她難以置信地看著慕容潔,然后再看看滿臉納悶的邪邪,說:“孩子,你先出去,婆婆有話跟公子說。”</br></br>“可是……”邪邪看到她們這個樣子,不想就這么離開。</br></br>慕容潔也朝他點了點頭說:“邪,你先出去一下,公子也有話跟婆婆說,放心,我們沒事的。”</br></br>看到兩人都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后,邪邪終于退出大廳。</br></br>直到那高高瘦瘦的身影消失在大門外,孫婆婆才轉(zhuǎn)臉看向慕容潔,然后“撲通”一聲朝她跪下,哭著說:“公子,老身不曉得公子知道什么,但請公子放過老身,放過邪邪,老身給您磕頭了!”說完真的大力地磕在地上。</br></br>她的突然舉動讓慕容潔大驚失色,趕緊上前阻止她又要磕下的頭,扶起她,說:“婆婆言重了。婆婆趕緊起來吧,有話好說。”</br></br>孫婆婆站穩(wěn)后,狐疑地看著慕容潔,問:“公子怎么知道老身就是玉嬤嬤?”</br></br>慕容潔朝她輕輕一笑,說:“其實我也是無意中看到太后娘娘說的。我想邪邪應(yīng)該是皇族人,對嗎?婆婆。但他為何不在皇宮長大,反而跟你在宮外流浪?”說完靜靜看著她。</br></br>孫婆婆又是一陣驚訝,她低頭思索了好久,終于娓娓道出:“公子說的對,邪邪的確是皇族人,他是先王與月妃娘娘的兒子,是先王賜封的冷翼皇子。而我,是月妃娘娘宮里的主事嬤嬤。當(dāng)年的閔皇后,也就是當(dāng)今的太后娘娘,盛寵一時,除了她,先王對其他娘娘都不屑一顧,而且還為了她,不再讓別的娘娘懷孕。”</br></br>“直到月妃娘娘進宮后,先王便開始關(guān)注起來。正好有段日子,先王與閔皇后之間不知何故,出現(xiàn)了冷戰(zhàn),故先王經(jīng)常來找月妃娘娘,最后,在月妃娘娘的乞求下,還讓她懷上孩子。閔皇后得知后,非常憤怒,直到先王封了當(dāng)今皇上為太子時,她才罷休。十個月后,月妃娘娘終于誕下冷翼皇子,也就是邪邪。邪邪比當(dāng)今皇上小九歲,先王久沒得子,所以也異常歡喜,經(jīng)常往傾月宮跑,從而漸漸冷落了閔皇后。”</br></br>慕容潔見她說得口干舌燥,體貼地倒了一杯茶給她,她感激地接過來,輕喝了一口,接著說:“月妃娘娘對誰會繼承皇位沒多大興趣,她一心只想安穩(wěn)地帶大翼皇子,還有先王偶爾的愛。可惜好景不長,翼皇子滿周歲后,月妃娘娘的爹——當(dāng)時的兵部尚書丘大人,突然被查出有謀反之心,先王憤怒地收回他地兵權(quán),撤了他的官職,原本打算滿門抄斬的,但在月妃娘娘的苦苦哀求下,終于免他們死罪,抄了他們的家,然后全部發(fā)配到邊疆做苦役。而月妃娘娘也被打進冷宮,一直郁郁寡歡,進去半年后便身亡。”</br></br>“翼皇子是先王的兒子,故免受其難,但從那時開始,宮人都不再給他好臉色看,月妃娘娘一直很照顧老身,為了報答她的恩情,老身執(zhí)意留下,一心一意照顧好翼皇子。可是有一天,閔皇后突然出現(xiàn)在傾月宮,手中還抱著一個與翼皇子差不多年紀(jì)的小娃娃。她叫我立刻帶翼皇子出宮,離開京城,以后不得再踏進京城半步。”</br></br>“為了抱住翼皇子,我立刻答應(yīng)她,在她的安排下,連夜帶著一歲多的翼皇子離開皇宮,</br></br>回到我的家鄉(xiāng)渙州,但后來經(jīng)過認(rèn)真思索,擔(dān)心閔皇后斬草除根,于是又帶著他,悄悄來開,最后來到偏僻的永家村,隱姓埋名,一直在那定居到現(xiàn)在。我盡了一切努力,只想邪邪能平安生活,以報月妃娘娘身前對我的恩情,但想不到,最后還是不能實現(xiàn)這個小小的愿望。”</br></br>接著,她又悲切地朝慕容潔跪下,哀求著:“公子,我知道邪邪的命是您救的,但請您再救他一次,不要讓他進宮,否則他有什么意外,老身以后怎么有臉去見月妃娘娘?”</br></br>看到她滿臉哀求,悲慘痛哭的樣子,慕容潔感慨萬分。原來邪邪的身世這么曲折,原來當(dāng)中有段這樣的故事,她終于明白孫婆婆為何總是對邪邪說那句:“我只要你平安活著,其他東西都不重要!”</br></br>但有件事她還是不能明白,如果太后娘娘怕邪邪威脅到冷鈞的話,那么憑當(dāng)時的情況,她大可以直接害死邪邪,而不是要求玉嬤嬤私下帶他離開。還有,她手中那個小娃娃是誰?有什么用處?</br></br>其實她也不確定太后找到邪邪后將如何對他,現(xiàn)在急需邪邪的血來救醒冷鈞,她才想到邪邪,但誰知道她到時會不會打完齋就不要和尚了?畢竟她當(dāng)時千方百計讓孫婆婆帶邪邪離開,壓根就沒有再讓他出現(xiàn)的念頭。</br></br>想到孫婆婆千辛萬苦,躲躲藏藏地,好不容易才把邪邪養(yǎng)大。有那么一瞬間,她真的想放棄帶邪邪進宮的念頭;但當(dāng)她又想起自己深愛的人現(xiàn)在還躺在皇宮里等著救命時,她便心慌意亂,猶豫不決起來。</br></br>最后,她終于做了一個決定,伸手拔下頭頂?shù)挠耵ⅲ蝗灰活^長發(fā)飄然而瀉,她也跪在孫婆婆面前,悲傷地說:“婆婆,實不相瞞,我是女子,而皇上……他是我深愛的人,他是因為我才受傷的,所以我一定要救醒他,現(xiàn)在只有邪邪能救到他,請您答應(yīng)讓他跟我進宮,我真的不能失去皇上。求求您了!”</br></br>孫婆婆目瞪口呆地看著她,難以置信地聽著她的話。天啊,這么能干的人竟然是女子,而且還是皇上的……。看著眼前的她悲傷欲絕的樣子,孫婆婆感到左右為難,對于她的才華與善良,還有上兩次拼命拯救邪邪的恩情,她一直銘記于心。可邪邪是自己誓死保護的人,這叫她如何是好?</br></br>慕容潔見她遲疑不決的樣子,于是趁機向她保證說:“婆婆,我知道您擔(dān)心邪邪,但我可以跟您保證,我絕對不會讓他出任何意外,即使賠上我的性命,我也要抱住他。好嗎?”</br></br>終于,孫婆婆還是妥協(xié)了,她動容地說:“好吧,老身相信你!希望你真保住他!”然后又看了看慕容潔,納悶地說:“其實你隨時可以稟告閔太后,讓皇宮的人強行把邪邪帶進宮的,但你沒那樣做。”</br></br>慕容潔沖她苦笑了一下,說:“婆婆,在我的觀念里,沒有強迫,只有自愿,雖然邪邪能夠救醒一個人,即使那個人貴為皇上,但我覺得只要他不愿意,我都無權(quán)強迫他。不過幸虧你們都答應(yīng)了!我真的很感謝你們,我代表皇上多謝你們!”</br></br>孫婆婆被她的這席話又驚震了一下,到底是個怎樣的女子?竟然有這樣的想法,有這樣偉大的情懷?</br></br>慕容潔知道自己的想法令她吃驚,但自己說的都是事實。在現(xiàn)代,某些病患需要別人捐助身體的某些器官或骨髓時,即使他們多有權(quán)勢與財富,都要征求符合者的同意,只要符合者不愿意,他們都不能逼迫他就范。</br></br>一切商量好后,慕容潔安頓孫婆婆在府里住下,然后吩咐下人好好照顧她,再三跟她保證自己一定會保護好邪邪后,帶著邪邪,準(zhǔn)備進宮。</br></br>他們剛走到大門口時,突然見到一襲白衣的宇軒站在那里。宇軒見到慕容潔,立刻歡喜地跑近她,說:“慕容兄,好久不見,一切安好?怎么這段時間都不見你來找我?”</br></br>慕容潔詫異地看著他,心想他怎么知道她的住處,確實,這段時間一直忙著應(yīng)付祁國的事,回來這幾天又寸步不離地守在冷鈞身邊,她已經(jīng)很久沒去賭場找他了。突然,她又想到昏迷不醒地冷鈞,便抱歉地說:“宇軒,好久不見,你也還好吧?對不起,我有急事,沒空招呼你,過幾天再去找你,親自拜訪你,好嗎?先這樣了,再見!”說完,不待他回答,便立刻帶邪邪踏上準(zhǔn)備好的馬車,吩咐車夫出發(fā)。</br></br>宇軒呆呆地看著慢慢走遠(yuǎn)的馬車,心里既失望又納悶。自從那次她跌在他身上,讓他知道她是女兒身后,他便經(jīng)常想起她。想起審案時嚴(yán)肅認(rèn)真的她,賭博時興奮豪邁的她,教他技藝時仔細(xì)耐心的她,還有平時與他閑聊時不經(jīng)意透露女子嬌態(tài)的她。</br></br>一直視女人為糞土的他,竟然一次對女人產(chǎn)生了牽腸掛肚的念頭,每天一辦完其他事,他就立刻回賭場,期盼她的出現(xiàn)。但他日等夜盼,還是不見她蹤影,最后,通過詢問一些平時跟他關(guān)系友好的官員,終于得知她住在這里,于是興高采烈地來找她,誰知道她竟然急匆匆地離開。剛才見她一臉憔悴與匆忙的樣子,她到底有什么急事?她去哪里呢?</br></br>看來想知道答案,只能按照她剛才所說的“過幾天再去拜訪你”時再問了,深深嘆了一口氣,他心不在焉地離開那里,朝城內(nèi)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