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說過的，我先試一下 安安收起橘子，將手機sim卡插回去，開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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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間嘀嘀嘀跳進來好幾條短信，都是計超發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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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條：“安安，住院押金替你交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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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條：“你媽說想你了，但你爸還在到處找你，讓你別去醫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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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條：“安安，自己在外面注意安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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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笑了笑，回他：“知道，啰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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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問他：“住院費還差多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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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已經成了她的心病。</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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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超很快回過來：“不差了，正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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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小子從小就沒有騙人的能力，安安直接給他打過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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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超接得更快：“安安！”他聲音滿是欣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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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問他：“到底還差多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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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超堅持：“不差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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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計超，你到底墊了多少？”安安正了正嗓音，又拿老招數嚇他，“你不說，我就告訴你爺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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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安安！”計超退讓了，他訥訥地說：“墊了三千。——醫院要我交五千的押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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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狠狠倒抽一口氣：“你傻呀，給我墊這么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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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安安罵了，計超悶頭，默默扣著手機屏幕，不說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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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怪你，”知道他腦袋軸，人憨，安安連忙解釋，“計超，我是覺得過意不去。你家也要用錢，我實在……”后面的話，安安都不知道該怎么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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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倆……就別客氣了。”計超小聲嗡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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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回來就還你錢。”安安鄭重承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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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里頭計超還在小聲說著什么，忽然，車外有人敲車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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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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隱約透著不耐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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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為是陸昂回來了，安安不再多說。她關機，然后轉過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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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眼，安安嚇得差點叫出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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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有一張陌生的臉貼到窗邊，正努力往里面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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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面天色正暗，車內僅亮了一盞燈，這張臉突如其來，放大在窗前……安安下意識往后一縮。突然想到了什么，她手忙腳亂過去鎖車門，卻已經晚了，車門直接被那人拉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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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相很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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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安安：“你怎么會在這個車里？”又轉頭說：“羅哥，車里是個女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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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叫“羅哥”的人過來，他撐著傘，打量車里的安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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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問安安：“胖子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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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搖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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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這車怎么在這兒？”他還是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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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這話，安安便反應過來，她忙解釋：“我是和陸昂一起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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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那人念了一遍名字，明顯意外，“昂哥來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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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點頭：“他說來吊唁，已經進寨子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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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聞言，示意安安：“走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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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讓我在這里等他。”安安坐在車里，抱著自己的包，滿心戒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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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人只覺得安安這樣很好笑，他說：“我就是昂哥要找的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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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這話，安安半信半疑。她膽子是大，可在這種深山老林的地方，除了陸昂，她誰都不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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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先敲窗戶的那位已經開始不耐煩，厲聲催促安安：“快點！別廢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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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自然還是不動，她堅持：“我等陸昂下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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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哦！羅哥跟你說話呢……”敲窗戶的那人兇她，那位羅哥沒再說什么，只是垂眸打量安安。這種目光不太舒服，安安瞪過去。忽然，涼涼的雨里，就傳來了陸昂的聲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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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坤子。”他在后面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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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視線往后，只見高高的石階上，陸昂已經去而復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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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坤亦轉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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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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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驚喜喊了一聲，走過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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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這才發現，這人一手撐傘，一手拄拐杖，走路有些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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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昂哥，你怎么會來？！”他迎過去，又說，“你才從里面出來，我還想你好好休息幾天，你這樣……我……哎，早點告訴我，我也好下山去接你。”因為激動，羅坤說話都有些語無倫次。</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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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走下臺階。看著面前一瘸一拐的熟悉身影，抿了抿唇，陸昂淡笑：“既然到了你這里，我肯定要來祭拜羅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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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坤還是感慨：“昂哥，你能來，我真是高興！我們兄弟倆好久沒見了！”說著，他一把抱住陸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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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坤又問：“去過上面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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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過了。”陸昂往上看了看，“他們說你出去了，不讓我進去，我就下來了。晚上還要趕去五叔那邊泡溫泉。”他這樣說。</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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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管那個老頭子干嘛？真是給他長臉！”羅坤滿不在乎，“晚上就在我這兒泡。”他指指山那邊：“我新修的酒店，你去試試。”</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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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這話他停了一停，方指著安安，問：“昂哥，這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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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一直坐在車邊，探著腦袋觀望。如今聽到這個羅哥突然問起自己，想到他先前打量過來的不舒服的目光，她下意識看向陸昂。</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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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似乎這才注意到安安。淡淡掃過去一眼，沒有對視，陸昂只簡單說：“導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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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看了看他，沒吭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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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做喪事，羅家祖宅外面扎滿了白幡，院子里則是用竹子和茅草搭起的棚子，棚子底下還有個小舞臺，安安他們進來的時候，正有兩在上面耍雜技，你踩著我，我蹬著你。老人安詳去世便講究喜喪，羅坤自然也請了好幾個班子過來輪番表演，有玩雜耍的，還有唱歌的，要是表演的好，自然還有更多打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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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過這片熱鬧，靈堂就設在一樓正中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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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隨羅坤去了靈堂里面。他點了香，對著遺像認真拜了三拜，又隨羅坤走到后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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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擺著一口厚重的木棺，棺板沒有闔上，里面是沒有生機的老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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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坤說：“老頭兒比以前瘦了吧？昂哥以前你帶著我在外面瘋，他追著我們打，都不帶喘氣的。”——羅坤雖然回南方久了，但還是能聽出北方口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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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往事，陸昂笑了笑。注視著棺中之人，他摸出煙盒，敬了一支煙，問：“是羅叔自己要回來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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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羅坤也點了根煙，鼻子里噴出白氣，“老頭兒一輩子那么多錢，房子買了，車子買了，連墓地都買兩塊！可到最后，還是想回這破地方！”他無奈搖頭，又問陸昂：“昂哥，這些年你怎么樣，忙些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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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扯扯嘴角，淡淡笑了笑，只說：“瞎混了幾年。”</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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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坤還要說什么，有人便在外面喊他。喪事忙碌，不過抽支煙的功夫，不停有人過來問這問那。羅坤有些不耐煩，陸昂便示意他：“你去忙，我自己走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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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晚上再敘舊。”拍了拍他的胳膊，羅坤一瘸一拐去處理其他的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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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視線從他的背影上移開，他走出靈堂。四下看了看，忽然，陸昂眉心慢慢蹙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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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見進門那個喜喪表演的小舞臺底下，圍著一圈人喝彩，而臺上唱歌的，不是安安，還能是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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窄窄的露臍上衣，短裙，外套倒是沒脫，但也是寬寬松松搭在肩上。平添一份魅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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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沉著臉，走過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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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舞臺上，安安剛清唱完一首。底下的人便爭先恐后點歌，有說《山路十八彎》的，還有年輕的小伙子手攏成喇叭形狀，使勁嘶吼“唱個《甜蜜蜜》”。安安毫不害羞，也不露怯，面色坦然的說：“點歌要花錢，一首……”想了想，安安豎起三根手指。</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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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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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價不高，簡直價廉物美，底下的人越發踴躍。</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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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站在人群最后，雙手插在兜里，他抿著唇，沒有說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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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似乎也看到了他。二人視線遠遠交錯，她沖陸昂俏皮眨了眨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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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小舞臺非常簡陋，沒有任何裝飾，只在舞臺中間吊了一個光禿禿的電燈泡。可就算如此，也掩蓋不住她的艷麗與青春。那種艷麗就涂抹在她的唇邊，鮮紅。隨著她每一次的張口，都猶如荼蘼綻放。</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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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下又有人點了歌，安安收好錢，然后大大方方唱了起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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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唱得是什么歌，陸昂從來沒有聽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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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風鈴又是貝殼的，已經脫離了他的年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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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聽在耳中，只覺得曲調無比輕快，仿佛雨滴落在耳畔，伴隨著她的聲音，在輕輕訴說著夏天清爽的氣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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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沉默站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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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首歌還沒有結束，他便轉身走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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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面，羅坤過來。見到舞臺上的安安，他不由疑惑：“這個導游還兼職唱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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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笑了笑，只說：“她缺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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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吃晚飯的時候，安安一共唱了十來首歌，賺了小五十。將錢收進包里，她走下舞臺。陸昂坐在主桌，作為他的“導游”，安安自然被請到他旁邊落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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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農村常見的那種長條凳，陸昂已經坐了一半，安安坐另一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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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靠得近，男人氣息縈繞過來，有汗，卻不難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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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望著前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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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色是山里最常見的，抓了河魚，宰了豬，還有炒臘肉，聞著很香。安安看了看桌上的菜，又看看眾人，喝了口茶，只等開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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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頓飯，安安幾乎沒怎么說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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夾一塊臘肉，吃一口飯，再夾一塊魚肉，再喝一口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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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吃得極為專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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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坤和陸昂一直在敘舊。他們在聊過去的事。至于聊了什么，安安沒仔細聽，都是些雞飛狗跳的事。只在一個時候，她的筷子停了一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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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抬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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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面，羅坤在問陸昂：“小靜她現在怎么樣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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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靜……</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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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認真思考，這像女孩的名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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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仔細聽，陸昂竟然沒答，安安蹭的站起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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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打聽我做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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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抄手倚著門，仿佛不經意闖進來，又仿佛不經意地插.進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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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有——”停了一停，安安直視陸昂，慢悠悠問他，“誰死纏爛打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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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死纏爛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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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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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百貨店里瞬間安靜如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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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嚼舌頭被抓包，面上總是不大好看。蒙哥有些尷尬。他一邊低頭抓零錢，一邊小聲懟回去：“哪個問，就是哪個嘛。”他將零錢一張張捋順了，放在玻璃柜臺上。清涼油三塊，紅河十塊，他一共得找八十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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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不理蒙哥，只盯陸昂，頗有興師問罪的架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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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魁禍首倒是淡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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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了安安一眼，陸昂轉過頭，拿起柜臺上的零錢，收好。</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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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才說：“不做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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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做什么，你打聽我？”安安毫不客氣地嗆回去。將陸昂上下來回掃了個遍，安安說：“誰知道你是不是變態？”這種事也不是沒發生過，現在社會上心里不正常的人很多，就算賺錢，還是得多個心眼。</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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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重新看過來，還是氣定神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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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不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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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字普普通通，語調更是平，卻無故讓人生起涼意。這絲涼意順著尾椎往上溜到脖子，一路泛起雞皮疙瘩。安安一動不動盯著他。</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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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同于本地的男人，陸昂個子很高，頭發剃得有些短，五官分明，英挺且硬朗。</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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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在那兒，肩寬，腰挺，腿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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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也不是本地人口音，字正腔圓，像城北的那幫北方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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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視安安的打量，陸昂往外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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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攔了他一下，偏頭問：“你到底要不要找陪玩了？”終于繞回正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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掃了眼外面打電話的胡胖子，陸昂反問安安：“他怎么跟你說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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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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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胖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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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回頭看了看那位敦實的背影，她豎起兩根手指，說：“陪玩，兩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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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拆開煙盒，摸出一支煙。夾在指間，沒點。他問：“又不怕我是變態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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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稍稍側過身，背抵著墻，跟他討價還價：“單純旅游陪玩兩千，別的要另加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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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財迷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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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輕笑一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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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量著安安年輕的臉，他說：“小孩兒，回去好好上學。”</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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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靠！”安安忍不住罵了句臟話，“你玩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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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得近一些，陸昂俯視安安，一字一頓反問：“我怎么玩你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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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得極慢。男性與生俱來的喉結滾動，將這句話的每一個字都渲染上玩味。</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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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難得語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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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已經撩開簾子，闊步出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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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轉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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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安安喊他，“你到底什么意思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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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著半透明的青色門簾，陸昂沒搭腔。他手里還拿著先前買的紅色清涼油，小小一盒，最常見的龍虎牌。擰開蓋子，潮濕的空氣里乍然涌動起涼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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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右手兩指捻起細細的煙梗，在薄薄的清涼油里碾了碾，他才遞到唇邊，點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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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瞬，薄荷的刺激，并著香煙的冷冽齊齊往上飄，細細白白一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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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看在眼里，嘴唇不由自由生起一絲寒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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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到底什么意思啊？”她不耐煩地催促。</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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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這才轉過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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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么意思，”他眉眼冷漠，“就是不喜歡，沒興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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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直白不過的話。</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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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抱臂看了他半秒，轉身，走進蒙哥百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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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簾重重垂落，風鈴叮鈴咚隆亂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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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是她的怒火。</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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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一抬頭，迅速板起臉：“你還回來搞么事（做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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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不答，只往貨架最深處去。她踮起腳，從貨架上面拿下一個紙板。</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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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你拿么事？”蒙哥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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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音剛落，安安皮裙兜里突然響起一段怪異音樂，“今天好天氣，老狼請吃雞……”，荒腔走板又歪七扭八。安安摸出手機。屏幕上，來電人顯示“安國宏”。她直接摁掉，沒接。走到收銀柜臺邊，安安問蒙哥：“安國宏什么時候來拿錢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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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晚上撒。”蒙哥回憶，“你昨晚剛去賣啤酒，你爸就來了，他還跟我打聽你去哪兒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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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他說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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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了，東洲燒烤攤嘛。”蒙哥不以為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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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忽然沉默。</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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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力攥住手，她偏頭看向旁處，嘴唇輕輕顫抖。使勁眨了眨眼，她才轉過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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蒙哥已經看清紙板上面的字，這會兒罵道：“就曉得你平時不好好做事！我給你七百都虧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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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朝他豎了個中指，撩開門簾，走出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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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干店里，胖子不知和誰打電話，沒玩沒了了。陸昂坐在旁邊，他身體靠著墻，兩腿隨意支在地上。那根抹過清涼油的煙已經抽到一半，空氣里的薄荷味都變淡許多。</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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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朝他走過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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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抬頭。</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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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問他：“真的不要嗎？”咬了咬唇，她說：“可以便宜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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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背抵著墻，肩膀松松往下。他笑了一下，聲音懶洋洋的，忽而輕佻：“那可以隨便玩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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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似乎又聞到了清涼油的薄荷香，刺鼻又涼。冷冷沉下臉，安安往對面汽車站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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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不大，每天往來的汽車班次不多，最密集的，便是往返昆明的大巴。這兒靠近緬甸，有天然的旅游資源，政府這幾年自然大力發展。很多游客會經過本地去對面旅游。而當地人路熟，如果找他們帶過去，可以節省一筆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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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城默認統一價，一位，二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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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綠燈那邊已經能看到昆明過來的臥鋪大巴，雨刷器有一下沒一下的刮著。安安急急穿過馬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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瘦瘦一長條兒，走在雨里，頭也不回。</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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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大巴客車往進站口一拐，再等上幾分鐘，出站口便陸續有人出來了，背著包，推著行李箱。那些目的地明確的，便是歸鄉者；而那些不停東張西望，看什么都新鮮的，就是游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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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對岸局勢不穩，今天這趟車來的旅客很少，不過幾個。剛一出站，他們就被人潮團團圍住。幾乎所有人都在吆喝“20一個，20一個”。安安沒有過去，而是站在附近的公交站。她將紙板放在腳邊。</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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紙板上用黑色馬克筆寫著：15/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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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沒有摩的、三輪車，她才這么便宜。也因為知道這一行的規矩，所以安安等在較遠的地方。</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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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時晴天，安安能遇到幾個客戶，但今天下雨，情況就有些糟糕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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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現在。</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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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雙肩包的兩個女生看了看安安，又打量安安腳邊的紙板，最后，還是看向安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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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種目光剜在身上，并不舒服……安安沒搭腔。</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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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個人互相扯了扯衣服，終究還是推著笨重的行李離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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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走遠了，才小聲議論：“不良少女吧。”</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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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就不像好人。”</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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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不定是街邊拉客的，這個樣子……”</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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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什么樣呢？</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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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露臍上衣，黑色皮裙還有黑色頸帶。</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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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影也刷成黑色。</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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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漂亮，卻也藏著某種魅惑的氣息，不安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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踢了踢腳步的小石子，安安重新靠回公交站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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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里的手機又響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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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安國宏的來電，安安繼續摁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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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批旅客走光了，出站口安靜下來，過了半個小時，又一輛大巴過來。循環往復。</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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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上午，安安一個客人都沒接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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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難得停雨，她身上衣服濕噠噠的，有點潮，并不舒服。松了松肩膀，安安慢吞吞往回走。</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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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里電話又響了，還是那段怪異的音樂，“今天好天氣，老狼請吃雞……”安安從兜里摸出來。這是本地的一個固話，可能是她之前找的臨時工，安安接起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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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喂”了一聲，那邊就惡聲惡氣的問：“安國宏女兒？”</br>
</br>
“不是。”安安淡定回答，并且告訴他，“你打錯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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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掛斷電話。</br>
</br>
電話那頭的人拿著聽筒愣了兩秒，踢了安國宏一腳，罵道：“你個憨狗.日的，用別個電話糊弄老子？明明就不是你女兒！”</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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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安國宏也愣了。他連忙打過去，那邊只剩機械女聲，“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經關機……”</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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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死丫頭，又躲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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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國宏面色一白，狠狠罵了一句。</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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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邊，安安扒開手機后蓋，取出電話卡，毫不猶豫地，丟進一邊的垃圾桶里。</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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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水燒得滾開，羊肉丟進去，再撈上來，蘸韭菜花和芝麻醬……</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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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床板開始吱嘎吱嘎響。陸昂失神笑了笑，掐滅煙，坐起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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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上半身直接裸著，淡淡微光透過窗戶正照在他的后背，照出那由肌腱銜接的狹長的肌肉，紋理舒展而漂亮。</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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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夜他沒有喝酒，醒來卻也干渴。——這地方海拔一千多米，勉強算得上高原了。陸昂沒有其他的高原反應，就是渴。他去廚房。那兒有一個老式的電水壺吊子，胖子昨晚說能用。打開蓋子，水壺里面已經生了厚厚一層水銹。陸昂擰開廚房的水龍頭。許久未用的水管刺啦刺啦，像老年人并不順暢的氣管。擰上水龍頭，陸昂拎著水壺，直接去到院子。</br>
</br>
院子里靠近房門的地方搭了個洗手池，一根水管豎在那兒，筆直，昂揚向上，像清晨的某種欲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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灌滿了水，陸昂隨手找了個接線板，插上電。</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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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壺里面的銅絲一通上電，開始嘶嘶嘶響，陸昂坐在院子臺階上抽煙。兩腿隨意曲著，一手夾著煙，一手看手機。</br>
</br>
這手機是胖子昨晚給他的。</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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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慢慢點進去，熟悉。</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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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和銀.行卡密碼都已經給他存好，當然，還有車和女人。附帶的，胖子居然還真的發來一份旅游攻略。——胖子是羅坤安排給他的，平時辦事牢靠，就是心眼兒花，看到漂亮女人走不動路。弱點明顯。</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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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將手機丟在一旁。</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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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還是沉默抽煙。</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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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支煙滅，水壺咕咚咕咚亂叫起來，熱氣蹭蹭蹭往上冒，陸昂拔掉插頭，拎著水壺正要進屋。忽的，他停住了。站在臺階上，陸昂往大門口看。</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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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道鐵門，兩扇闔在一起，紋絲不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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附近聲音依舊嘈雜，和先前似乎沒什么不同，甚至更盛。</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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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盯著鐵門，走過去。握住門把，稍稍一用力，他突地打開門——</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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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扇門的光景里，安安轉過頭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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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梢輕動。</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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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瘦瘦一長條兒，穿得昨天那套黑色衣服。早上天涼，她多加了件寬松外套。拉鏈敞開，也不怕冷。</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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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包斜斜挎在身后。</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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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視線不變，照例冷漠，又似乎多了分審視：“你來做什么？”</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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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嚼著口香糖，理直氣壯地回他：“來死纏爛打。”</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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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說著，偏頭與他對視，嬌嬌俏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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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昂沉著臉，一言不發就要關門，安安拿鞋尖輕輕一抵——</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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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腿纖瘦而勻稱，隨意一抬，就白得晃眼。小皮靴鞋頭尖尖，抵在那兒，小腿繃起，有一種隨性的蠱惑。</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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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說：“我昨晚又遇到那個刀疤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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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呢？”陸昂反問。</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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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安繼續訴苦：“錢全被搶了，我沒地方去。”</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