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槿初心中狂笑,暗道真是想睡覺就有人送枕頭來啊。秦鋒啊秦鋒,這可是你自己闖到我的網里來。因連忙起身笑道:“成啊,秦世子看看大后天過來拿藥吧?!?br/>
秦鋒原本就是為了和洛槿初說話,想著她肯定會做好藥,然后趁著去拜壽時帶過去,卻沒想到對方竟然格外給了自己一個機會。
這一喜非同小可,眨了好幾下眼睛,直到看見洛槿初惱羞成怒的面容,聽她咬牙道:“當然,世子若是不愿意跑這一趟,等我拜壽時帶過去也成。我不過是想著不能讓公主斷了藥罷了。”
秦鋒如夢初醒,忙不迭點頭道:“成成成,我就大后天過來拿藥。”他一邊說,就想咬自己一口,心想我不是在做夢吧?這丫頭今兒怎么對我這樣好?難道她終于發現本少爺是個良配了?嗯,那是啊,這京城中我不敢說是最好的丈夫人選,怎么著也能排上前三嘛。除了這別扭丫頭,還有誰敢對小爺我使臉色,棄如敝履?
因為洛槿初一句話,秦鋒走出去的步子都是輕飄飄的。他的貼身小廝連忙牽過馬來,看著自家主子那宛如行走在云端的表情,不由驚訝道:“爺怎么了?遇上什么事兒了這么高興?”
秦鋒停下腳步,認真看著自己的小廝,忽然伸出手去,喃喃道:“讓我掐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夢。咦?不疼,怎么會不疼?不對啊,夢哪有這么真實的?天啊怎么會不疼,難道我真是在做夢?”
小廝滿頭黑線的看著自家英明睿智的少主人悲憤到就要仰天長嚎了,于是顧不上恭敬,連忙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無奈道:“爺啊,您是非要讓烏云踢一腳才能覺出疼嗎?”
“什么意思?”秦鋒轉頭看他,卻見小廝滿臉窘樣的指著那匹不停刨蹄子的大黑馬,嘆氣道:“爺,您掐的是它,敢情您當然覺不出疼了。幸虧烏云跟著您時間長了,對您還算溫馴,這要是我,讓人連著掐兩把,早一蹄子把您蹬出十萬八千里去了。”
秦鋒這才發現自己掐的竟然是愛馬,連忙收回手。犯了這樣低級的錯誤,他自己也覺著不好意思,不過做主子就是這一點好,當下一瞪眼,看著小廝恨恨道:“哦?你還想把爺給蹬出去十萬八千里外?反了你是吧?”
小廝嘿嘿笑道:“爺,奴才說假如奴才是馬的話,可現在奴才是人啊,奴才只要還是人,自然就要真心誠意的服侍爺,鞠躬盡瘁死而后已?!?br/>
“行了行了,你小子不用貧,說的大義凜然,倒像個忠臣良將似的?!鼻劁h一腳輕輕踢在小廝的屁股上,笑罵了句后翻身上馬,回頭看了一眼侯府,他心中忽然涌起了強大的自信,暗道小丫頭,哪怕你妾心如鐵,爺也要你為我盡數化作繞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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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歇一歇吧,都戌時了,平常這會兒都已經睡了呢。”
深夜的密室內,有兩三盞明亮的燭火,香草小心剪去了一截燭火,一邊輕聲勸著洛槿初。
“快要做完了,那家伙大后天就要來拿藥,不抓緊不行?!甭彘瘸醵⒅板伬镆呀洕u漸濃厚的藥汁,頭也不抬的道。
香草疑惑道:“姑娘,奴婢不明白,您怎么這么急?就等著去給公主賀壽時帶上這藥不行么?您讓秦世子在拜壽之前來一趟,不是還要格外見他?姑娘從來都是避之唯恐不及的不是嗎?”
洛槿初微笑道:“有什么辦法?賀壽時帶著藥物,聽著有些不吉利。所以雖然我也不高興見他,但是也只能無可奈何了?!?br/>
香草盯著自家姑娘臉上得意的笑容,怎么都看不出她哪里有什么無可奈何。聳了聳肩,心中暗道:算了,自家這位姑娘心里最有數的,自己只要聽命行事就是了。
兩天匆匆而過,這日一大早兒,洛槿初起來梳洗完畢,去康老太君處請了安回來后,便讓香草將環兒叫到房間跟在身邊伺候,又安排香草去廊下坐著,只說什么時候秦鋒過來了,以咳嗽為號。
香草這才恍然大悟,心中暗自好笑道:原來姑娘是要借秦公子的手去找那嚴嬤嬤秋后算賬。一念及此,心中也不由得涌上幾分熱切,忙來到了廊下,一邊站在鳥籠子旁邊,一邊看著大門口。
須臾間就見秦鋒出現在院子里,于是香草連忙裝著給鳥兒喂食喂水,看到秦鋒走過來,她正要咳嗽兩聲,便聽對方朗聲笑道:“咦?今兒這喂鳥的活兒怎么倒是你來做了?”
香草聽他說話,倒省了自己咳嗽,因便笑道:“奴婢在屋里呆悶了,想著出來逗會兒鳥,就順便喂點食水?世子怎么過來了?哦,是了,姑娘前兩天和世子說過,請您來拿藥?!?br/>
秦鋒笑道:“正是呢,你們姑娘在屋里嗎?”說完見香草點頭,他便緊走幾步,小丫頭掀起簾子,對屋里道:“姑娘,秦世子來了?!?br/>
洛槿初在屋里早已聽見了秦鋒的聲音,此時再聽見小丫頭們稟報,便大聲道:“請世子進來吧?!?br/>
秦鋒走進去,就見她用帕子抹了抹眼,對身旁一個小丫鬟道:“好了就成,日后看見她們躲了就是,俗語說的好,惹不起咱們還躲不起嗎?也免得讓人白白出氣。”
秦鋒一愣,看著那小丫頭點頭,擦眼抹淚的往外走,他便疑惑道:“這是怎么了?環兒不是你屋里的丫頭嗎?你屋里的人也有人敢欺負?誰吃了雄心豹子膽呢?”
環兒走到秦鋒身前,連忙福身見禮,洛槿初揮揮手讓她出去,一邊喊著香草上茶水點心,她自己則走到柜子旁邊,打開來把那兩盒藥丸拿出,一邊就對秦鋒冷笑道:“我屋里的人怎么了?又不是鐵打的,沒人敢動,若是鐵打的還好呢,動了正好兒讓她們也疼一疼。”
秦鋒笑道:“這話真是帶著氣的,到底怎么了?難道現在你們府里人還有不知道你的風頭地位的?也不說給宮里那位貴人治好了面上的病,只說你救了小世子,替我娘醫好了頭疾,單憑這幾點,莫非還有人敢對你不敬不成?”
洛槿初哼了一聲道:“在這些方面出風頭又如何?你以為我是什么人?只要出名了便沒人敢惹。說到底,我也不過就是個女孩兒家。這女孩兒出了名,那就不是好事了。難道不聞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環兒向來老實,只怕若不是我屋里的,也不能白白挨這個打,如今那些人不過就是借著她來落我的面子罷了?!?br/>
秦鋒皺眉道:“這個可惡,是你那些姐妹做的?”說完見洛槿初點點頭,冷笑道:“不是她們還會有誰?”
于是他便了然了,點頭道:“我就說呢,也只有她們,仗著是你的姐妹,大家平等,才敢行這樣的事兒。只是奇了,難道她們就不顧自己的身份?怎么說也是伯爵府的姑娘吧,這端莊優雅四個字,總不能為了打一個丫鬟舍了吧?”
饒是洛槿初對秦鋒沒有什么好感,此時聽見他這番話,也覺著對方實在是太上道兒了。因冷笑道:“你說對了,她們哪里能為一個丫鬟拋了自己的小姐風度?不過有什么關系,她們身邊奴婢圍繞,別人不好下手,那些嬤嬤們可個個都是心黑手狠的。你是來得晚了今兒來的,沒看見前幾日環兒剛挨打的時候兒,那一張小臉倒是腫的老高,我用了最好的藥膏,到如今也沒說就全消了痕跡,可見是下了狠手?!?br/>
秦鋒眼中異色一閃,洛槿初從來不會和自己說這么多話,今日雖說她是義憤填膺,但似乎也不至于這么不冷靜。若非是對方向自己敞開心扉,把自己當成了她貼心的人,那么,對自己說的這番話便是含著一些目的了。
秦鋒自認還算了解洛槿初,雖然他很想相信是第一種可能,不過到最后,還是不能自欺,既如此,那應該就是第二種目的了。
抬眼看向洛槿初,卻見她將藥放在桌子上,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里竟帶了些深意,還有幾絲囂張,似乎是在說:沒錯,我就是要利用你,如何?你讓不讓我利用?
這丫頭。
秦鋒在心里苦笑一聲,知道自己必然要出頭,不然只怕洛槿初心里會真恨了自己。恰好香草這時上了茶和點心過來,他便笑道:“我來你這里,從來只有聽冷言冷語的份兒,今日竟然有茶有點心,還真是讓我受寵若驚啊?!?br/>
只憑這一句話,洛槿初便斷定秦鋒是看穿了自己的打算,她心里稍微有點懊惱,暗道怎么?我的演技就這么差勁兒嗎?不過轉念一想,平日里自己的演技也算是瞞過了康老太君和那幾位姐妹,如今卻在秦鋒面前穿幫,那并不能說明自己的演技差,只能說:這家伙太了解自己,那雙眼睛也太厲害,別說自己,就是老奸巨猾的權臣,也未必能在他面前隱藏住真正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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