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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尊洞府外,靈植遍布,祥云環繞,九宸和云風齊齊拜倒:“弟子恭迎師尊出關。”
洞府大門緩緩打開,一道威嚴的聲音從內傳來:“九宸,入內相見。”
九宸應是,起身而入。洞府內一派自然祥和之象,既有天然鬼斧神工的嶙峋巖石,又有綠意盎然的翠竹花草,溪水順巖壁流下,在地面溝渠中潺潺流淌,仙風道骨的天尊,身著簡潔青袍,頭束枯木發簪,站在巖壁前,他望著順勢而下的水流若有所思,似乎區區巖壁蘊含了無窮大道。
九宸走到天尊身后三米處,雙膝跪地重重叩首三下:“弟子九宸,拜見師尊。”
天尊轉過身,笑看九宸充滿舔犢之情,微微頷首:“多年未見,你仙骨中的殺伐戾氣消減不少,可見心境提升頗多,不錯!起來吧!”
“是。”九宸語氣平靜,可是站起身,抬起頭卻是眼眶發紅。天尊笑著搖頭:“剛夸過你心境提升,怎么還看不透這層虛妄?若換做云風來見,定然歡愉跳脫,又哪會像你這般?”
九宸微微勾起唇角:“師尊不就是嫌師弟煩,才未將他召來嗎。”天尊頷首:“嗯,是這個道理,不過是他更怕見到為師才對,若為師問他神修道法,你猜他會如何?”九宸忍不住戲謔道:“定會躲的遠遠的。”
天尊點點頭,欣賞地看著他:“是極,你與云風不同,你更沉穩,更堅韌,也更知道何為責任。許是因你雙親死于神魔戰場,你自幼便早早勵志,誓要成為司戰之神,要仗劍蕩平這天地之間的邪魔,庇佑這六界蒼生,為師至今還記得,你小小年紀便敢立下‘有我無魔’重誓時,帶給為師的震撼。”
九宸目光中露出追憶的神色:“弟子還未出生,家母便已身受重創,若無師尊,這天地間便無九宸。”
天尊笑看他:“那為師問你,你如今還記得責任與誓言嗎?”九宸微怔,抬頭看向天尊,師徒二人,忽然靜默無言,平靜對視。巖壁上,溝渠中的水都為之靜止,翠竹無風自動,花瓣凋落,良久,九宸才微微垂眸:“請師父明示,單獨召喚弟子,所為何事?”
天尊目光微沉:“你心中難道不知嗎?”九宸垂首:“不知。”天尊搖搖頭,嘆了口氣,“是不知,還是不愿知?”
九宸無言以對,天尊語重心長,“那小仙留不得。”
九宸豁然抬頭,眼中滿是震驚,天尊轉身,望著那飛瀑石壁:“為師閉關在此,卻時常溝通天地,天宮的事,為師清楚,幽都山的事,為師清楚,你與靈汐之間,為師也清楚。”
九宸略有無措:“既然師尊清楚,為何還要殺她,弟子可以……”
天尊轉身看他一眼:“封禁在從極淵嗎?她若在世,魔君必然再現,與封禁在何處無關,也非是為師要殺她,是她命數使然,改變不了。莫非你要因小失大再次遺禍蒼生嗎?”
九宸忽然跪地:“靈汐亦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她沒做錯任何事,為何就要死?弟子今日若不能護住她,他日又何以庇護這天地蒼生?
天尊捋了捋胡須:“你說的不錯,她僅是蕓蕓眾生中的一員,而不能代表蕓蕓眾生,且以一人之死,換取六界平安,她,死得其所。”
九宸呼吸沉重,糾結難決,天尊見狀,嘆息道:“若天地危難,以你之死便可換取六界平安,你可愿意?”
九宸毫不猶豫,拱手道:“弟子愿意。”天尊點點頭,又道,“為何你死得,她卻死不得?”
九宸低下頭,抿唇不肯回答,天尊面色微沉,“想不通,便在這里想,總會想通的。”語罷隨手甩袖,一道巨大的結界向九宸襲來,九宸豁然抬頭,已經被困在枯井深處,四面井壁,他抬頭看去,所見天空僅有井口大小。
井口的光線射下,照在他臉上。
藥王洞外,十三焦急的轉來轉去,不時抬頭看向藥王洞禁閉的大門:“都半天了,怎么還不出來?”
花煙在一旁勸慰道:“十三莫急,青瑤醫仙冰雪聰明,又與靈汐情同姐妹,必定會想出辦法的。”話音落,藥王洞大門忽然打開,走出一個藥童。
十三急吼吼的湊上去:“怎么樣?怎么樣?我們可以進去了吧?”
藥童躬身道:“抱歉,我家醫官正在開爐煉藥,不見外客,二位仙子請回。”說罷不等她們反應,已經關上洞門,花煙愕然不已,不知所措看向十三。
十三匪夷所思的看著花煙:“這都火燒眉毛了,青瑤竟還有心思煉藥,還將我等拒之門外。”
花煙似有所覺,失望嘆氣,十三頓時氣急敗壞:“說什么情同姐妹,我呸!還不是大難臨頭各自飛,你不想救靈汐,好,我十三來想辦法!”說罷扭頭就走,花煙忙追上去。
藥王洞診室中,青瑤面色無波,只當沒聽到屋外的嘈雜,她面前的藥爐七彩仙光閃爍,藥爐微微顫抖,顯然已有成藥開爐兆,青瑤雙手掐訣,又是一道仙光打入藥爐,藥爐震動更強,七彩仙光閃爍更劇。忽然,一道焦急的聲音從外傳來:”青瑤,青瑤不好了。”
話音剛落, 玉梨急吼吼的跑入診室,青瑤仍在掐訣,目不轉睛道:“何事如此慌張?”
玉梨火燒眉毛似的原地打轉:“天君剛剛下令,要將你那師妹處死在紫云臺!”
青瑤掐訣雙手微微一抖,卻不言語,目光仍專注盯著藥爐,玉梨沮喪的坐在椅子上唉聲嘆氣:“我知道,你心中定是怨我不顧同門之情,將魔氣之事捅進天宮,可,可……哎,我也沒想過會這樣。”
青瑤手中仙訣接連變換,頻頻將仙光打入藥爐內,她一臉倦意,汗水流落,卻是目光灼灼的盯著藥爐,玉梨低著頭,仍滿面懊惱:“我雖討厭她,卻從沒想過要她性命,喂,你到底有沒有在聽我說話,你和靈汐是好姐妹,她都快死了,你怎么還在煉藥!”
青瑤突然雙手虛震藥爐,藥爐掀開,七彩仙氣如泉涌出。青瑤立刻取出藥瓶,單手一引,七彩仙氣全部涌入藥瓶中,她立刻塞上瓶蓋,長出一口氣,這才轉身走到玉梨面前:“師姐放心,我從未怨過你。”
玉梨狐疑:“真的?你不怨我?”忽然吸了吸鼻子,“咦?你煉的什么藥?好香呀!”
青瑤淡淡一笑,拿過瓶子湊給她:“是嗎?你聞聞。”
青瑤打開瓶蓋,揮手一扇,一縷七彩仙霧從藥瓶中飄向玉梨,玉梨忽然眉頭一蹙,頓時暈暈乎乎:“毒、毒藥?你、你……騙子!”說罷,身子一軟倒在地上。青瑤在玉梨口中塞了一枚丹藥,而后面色堅定地跨步出了藥王洞,才剛走出門口,小仙童頓時迎了上來:“咦?醫官可是要出去?”
青瑤微微笑道:“我為木德星君煉藥,正巧缺了一份藥材。”
藥童面色緊張:“師父有命,不許醫官離開藥王洞,還請醫官莫要為難小童。”青瑤面色不改,緩聲道:“放心,我知道你有難處……”
藥童剛松了口氣,青瑤取出藥瓶,打開瓶塞,將藥瓶在藥童面前一轉,藥童頓時昏倒在地。
青瑤打了一道仙光,將藥丸送進藥童嘴里,繼而御風離去,再不回頭。
第八十九章樂伯仙逝(1)
夜色濃郁,圓月高掛,不見一絲烏云,月光如水般傾瀉而下,紫云臺上聚集著各路神仙,大都表情嚴肅,冷眼盯著紫云臺上。
紫云臺中間,跪坐著靈汐,她身姿木訥,無比倦怠。夜風掠起她的長發,露出一張蒼白的臉,目光也不似以往那般靈動,嘴唇干裂毫不見血色。
她身側立著神罰使,兩人眼鏡也不眨的盯著她,好似柔弱的她能逃走一般。天兵天將們分為兩列沿著紫云臺來回巡視,將邢臺圍繞個水泄不通,別說各路神仙了,就算是一只蒼蠅也難以飛入。
突然,一縷夜風吹起,一片樹葉打著璇兒落在了靈汐的面前。
任何風吹草動都令人心生警惕,神罰有種不祥的預兆,面色微沉,捏著武器的手緊了緊:“所有人!進入戒備。”
唰的一聲,所有天兵天將都抽出武器,進入防御狀態。紫云臺上氣氛蕭殺,眾人如臨大敵。
一身影自遠處走來,衣袖靈動,從容不迫。
神罰使大聲質問道:“來著何人?”
對方充耳不聞,從暗處走來出來,隨著距離的拉近身影逐漸清晰,露出一張清冷的臉,明亮的眸子在月光下熠熠生輝,青瑤看著眾人,眼神中是一往無前的倔強。
神罰使向前一步,伸出兵器:“青瑤醫仙止步,遵天君法旨,未得玉令不得近前,違者殺無赦!”
聽到青瑤兩個字,心如死灰的靈汐緩緩抬起頭,眼中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晰,師姐……是師姐來了?可是師姐怎么是這些天兵天將的對手,靈汐立即下意識道:“師姐不要,你快走!”
青瑤無視靈汐的喊叫聲,足尖輕點御風而起,直奔紫云臺。
神罰使見青瑤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便冷著臉酷笑道:“樂瑤膽敢違逆天君法令,立殺無赦!”
青瑤毫無懼色,她法術雖然不算上稱,但是在醫術上的造詣難望其項背,她身形如燕,急掠而起,于半空中停下,袖中毒煙被大范圍的撒向天兵天將,毒煙順著她的動作像似一條有生命的長鍛,在她身前開路。
長鍛所到之處,天兵天將吸入或者觸碰到毒煙,頓時失去戰斗力,手中的兵器紛紛的落在了地面上,一如剛剛落在靈汐身前的那片樹葉,頃刻間都跌倒在地。
見到所有人都倒下,青瑤收回毒霧不再戀戰,匆匆往兩個神罰使嘴里塞了些丹藥,斬斷鎖鏈一把抓起靈汐:“靈汐,我們走吧。”
靈汐唯恐連累青瑤,反而拒絕道:“師姐,我不走。”她擔心青瑤看出她的心思,繼續說道:“神尊會來救我的,師姐你先回去,安頓好我爹和桃林,你放心,我不會有事的。”
青瑤聽不進她的那些話,輕輕一拍靈汐后背,用藥將靈汐迷暈藏入乾坤袋。
青瑤走后,元瞳從暗處走了出來站在神罰使身前,神罰使暈暈乎乎的睜開眼,表情驚恐。
天宮大殿上,群仙云集。因出了靈汐這檔子事情,天君不得不擔心無支祁有復活跡象,連夜召集諸仙百官前來天宮大殿來商議,大殿上燈火通明,群臣進見,開始逐個你一言我一語互相表態。
天君先是詢問眾人:“煉化魔氣一事,準備的如何了?”
天雷向前一步:“稟告天君,臣已準備妥當,不過尚還欠缺一位上神相助。”
云風感覺身上一涼,所有的目光都已經聚集在他身上,不由得氣惱道:“看本座干什么,天宮難道就剩本座一個上神了嗎?”
天君對他的指控沒有絲毫動容:“九宸已隨天尊閉關,其余上神都有司職在身,離開不得,你……”
云風立刻找借口道:“臣、臣亦有司職在身,不敢疏忽。”
天君皺眉,眾人心知肚明,云風和九宸關系良好,亦是和靈汐不差,天雷真君鄙夷:“云風上神,你若要推脫,便換個好借口,說你恪守神職,在場諸仙誰信?”
云風臉皮厚慣了,反而坦蕩道:“我重傷未愈,青瑤醫仙說我近百,不,近千年來都不可妄動神力,行不行?”
此時,傳喚仙人朗聲喊道:“元瞳上仙到。”
元瞳上前來,立刻單膝跪地行禮,面色急切:“啟稟天君,桃林青瑤剛剛在紫云臺,劫走了罪仙靈汐。”
此話一落地,聚眾嘩然。
云風聽到青瑤二字,頓時瞪大了眼,不由得開始聚精會神聆聽。
普化一甩袖子:“刑臺有我座下兩名神罰使看守,她如何能劫走靈汐?”
元瞳面帶痛苦之色:“看守靈汐的諸仙,已然……仙隕!”
天雷真君聞言怒發沖冠:“什么?”
云風太了解青瑤了,青瑤心底純良是不會濫殺無辜:“諸仙如何仙隕?你可是親眼所見?”
元瞳信誓旦旦,滿腹惋惜:“青瑤毒殺諸仙,劫走靈汐,乃是小仙親眼所見,只因小仙失了五萬年神力,阻攔不成,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青瑤離去,元瞳無能,請天君恕罪。”
云風心中惱怒,情不自禁嘶吼出聲:“你胡說,青瑤斷然不會如此行徑!”
無奈天兵天將已死,天君自然要捉拿到底,他發號施令道:“紫光,帶領一部天兵,緝拿罪仙靈汐、青瑤,不得有誤。”
紫光單膝跪地:“臣領命!”
元瞳向前一步:“臣也愿意一同前往,不辱使命!”
待到百官退下,云風正準備回府邸,卻被天君攔住:“云風,你不是重傷未愈嗎,就留在天宮好好養傷吧,如何?”
云風這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心中叫苦不迭,奈何結結巴巴道:“臣……臣,還有……”
天君毫不留情的砸斷他的話:“傳令下來,云風不得離開天宮。”
云風扶額,壓抑住心中的懊惱。
青瑤劫走靈汐的事情,自有樂伯授意其中,此刻,十里桃林,樂伯惶惶不安,他一邊擔心青瑤出岔子,一邊擔心靈汐繼續受罪,整個人如同熱鍋的螞蟻走來走去,面色愈發凝重。
承晏是不是抬頭看天,似乎要把天看出一個洞,終于不負所望,遠方的天空中出現一個黑點,他欣喜道:“師傅,師姐回來了!”
一道光迅速的閃過,青瑤落地,將乾坤袋取了出來:“靈汐在里面,她不跟我走,無奈之下我已經迷暈了她。”
樂伯心中有些疑惑:“青瑤,那你出來的時候,可見天宮有什么動靜?”
青瑤回想了一下, 搖了搖頭:“尚無,我已盡量避開巡天仙兵,避無可避的都已被我迷昏,應該還有時間!”
樂伯點了點頭,突然天空中爆發出吶喊,三人不由得齊齊抬頭,一臉震驚。
天空中一片翔云由遠及近,云霧連綿,可見里面藏有數目不少的天兵天將。
樂伯當機立斷:“我們分頭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