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治的手緊抓著城垛,臉色一陣蒼白,他剛走上城墻,剛好明軍大聲逼降的聲音傳來,這聲音使得他又是恐懼,又有一點茫然。
皇太極、多爾袞、豪格等人十三四歲時已經(jīng)多次上戰(zhàn)場,甚至親手殺過明軍,與父兄叔伯們不同,順治卻是從六歲就做了皇帝,自懂事以來,大多數(shù)時間都沒有出過宮門,即使是從北京逃出來也沒有與明軍見過面。在沒有見到明軍以前,順治一直以為大清會落到這個地步,全是多爾袞無能的緣故,若是他可以掌權(quán),一定可以做的比多爾袞更好。
如今親眼見到明軍,感受到明軍的氣勢,從沒有經(jīng)歷過戰(zhàn)事的順治終于忍不住心中恐懼起來。
看到皇帝臉色有點蒼白,左右?guī)酌麑㈩I(lǐng)互相看了一眼,一直跟在順治身后出來的尚碩勸道:“皇上,城頭危險,下去吧。”
“朕……”順治還想說幾句硬話,只得看著城下的明軍黑漆漆的槍口對準城墻上方,硬話再也說不出來,轉(zhuǎn)頭下去,大腿忍不住有點微微打顫。
看到皇帝的表現(xiàn),附近幾名.將領(lǐng)嘴角露出一絲輕蔑之色,只是這絲輕蔑不久又變成悲涼,大清已經(jīng)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了,過不了幾天,赫圖阿拉城也要被明軍攻破。
明軍連呼數(shù)聲,城墻一片安靜,城.上的清軍仿佛成了啞吧,毫無回應(yīng),那隊明軍不再呼喊,撥轉(zhuǎn)馬頭離去,其余明軍也開始下馬,就在離城數(shù)百米之外安營扎寨,實在囂張無比。
下面的明軍滿打滿算也不過.二千人,而且剛剛趕到,可謂人困馬泛,城內(nèi)清軍也有二千余人,若是加上老弱更多,若是數(shù)年前,清軍早出城作戰(zhàn)了,此時卻連提也沒有人提。
接下來的幾天,赫圖阿拉城顯得非常平靜,城外的.明軍除了每天例行勸降幾句也沒有更多的舉動,赫圖阿拉城雖然不大,畢竟也有城墻,明軍不可能憑著差不多的人馬,又沒有什么攻城器械的情況下攻下城。索性等待。
直到第五天,這種平靜才打破,這天剛過中午,郝圖.阿拉城外人吼馬嘶,一隊隊的明軍從東面開來,整個城外一片紅色,明軍的主力終于趕了過來。
“赫圖阿拉。”王公略端坐在馬上,用低沉的聲音將.這幾個字吐了出來。看著眼前的這座城池,旁邊的殷洪盛眼神同樣射出一片狂熱之色。
這座城很小,內(nèi).城只有周長四里二里,外城也不過周長九里,若不是它特殊的意義,這樣的城池殷、王兩人連興趣也不會提起,可是是這座池是滿人建成的第一座城,也是滿人第一座都城,這座城池見證了滿人數(shù)十年來的興盛,如今馬上要迎來滿人最后的衰敗。
直搗黃龍,封狼居胥,縱觀歷史數(shù)千年,又有幾個將領(lǐng)能做到?難怪殷、王兩人看到這座城時會如此熱切。
“末將等參見兩位大將軍。”數(shù)名將領(lǐng)策馬來到兩人面前,抱拳行禮道,這幾人正是先到的幾名將領(lǐng)。
“城內(nèi)有何動靜?”王公略急問道。
“回統(tǒng)領(lǐng)大人,末將等依例勸降,韃子一直沒有回應(yīng),只是每日大門緊閉。”一名將領(lǐng)大聲回道。
王公略點了點頭,又追問道:“韃子可有出逃?”
“沒有。”
“沒有。”
……
“這么說來,韃子的皇太后和小皇帝都還在城中。”
“回大人,末將等人一直追在韃子身后,韃子的殘兵不過早半天時間回城,依末將等人的判斷,韃子皇太后和小皇帝除非早就不在赫圖阿拉城,否則一定還在城中。”
王公略、殷洪盛對望了一眼,臉色的喜色再也無法掩飾,這次隊伍先是出征,又是撤退,然后再擊潰滿人主力,光是雪地行軍就達半個多月,事實上已是非常疲憊,若不是掂記著不能讓滿人小皇帝和皇太后逃走,大軍完全可以在沈陽休整到明年開春再出來。
王公略道:“再向城內(nèi)喊降,若是韃子還沒有回應(yīng),明天進攻。”
“遵令!”數(shù)名將領(lǐng)齊行了一禮,轉(zhuǎn)身下去,不一會兒,城下又響起明軍的勸降聲,其余明軍主力則抓緊時間扎營休整。
這次勸降同樣沒有得到回應(yīng),城內(nèi)的清軍擺出一幅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樣子,對于明軍的勸降不理不睬,只有當(dāng)明軍走得太近時才用稀稀疏疏的箭支還擊。
對于清軍的頑固,明軍上下都沒有在意,到了這個時候誰都知道清軍不可能還有什么底牌,清軍不肯投降,最多費一翻手腳罷了。
第二天,明軍的進攻開始了,除著明軍主帥一聲令下,數(shù)十發(fā)炮彈呼嘯著飛進了城內(nèi),巨大的爆炸聲在城內(nèi)到處響起,不少滿人坐在家中,炮彈卻呼嘯著從房頂落下,將木制的房子炸得四分五裂。
赫圖阿拉城太狹小,明軍的炮彈甚至可以直接飛到內(nèi)城爆炸,整個城中頓時亂了起來,不少滿人從房子中沖出,在大街上如同無頭蒼蠅一樣亂竄,他們不知道哪里安全,事實上,城中根本連一處安全的地方也沒有。
本來城內(nèi)的清軍打定主意,若是明軍進攻,大不了舍命一拼,可是明軍的炮彈不落在城墻,反而落在城中,這讓許多清軍內(nèi)心充滿苦澀,他們根本連拼命的機會也沒有。
皇宮內(nèi),布木布泰與順治兩人并排而坐,他們面前擺著兩只酒杯,一名宮女正往酒杯中倒酒,平時簡單的工作,這次由于宮女的雙手顫抖,做起來卻是艱難無比,費了好長時間,執(zhí)壺的宮女才將一只酒杯斟滿,桌上還灑下數(shù)點酒水。
“轟隆。”巨大的爆炸聲就在外面的院子響起,咣當(dāng)一聲,酒壺從宮女手中掉了下來,壺口汩汩的酒水流出,剎時間,整個廳中都充滿著濃濃的酒香,只是一絲淡淡的輕煙從流出來的酒中冒起,這壺酒卻是一壺鳩酒。
“奴婢該死!奴婢該死!”那名宮女嚇的跪在地上,不停的磕頭求饒。
布木布泰掃了跪著的宮女一眼,目光停留在注滿的一杯酒上,嘆了一口氣,道:“也罷,這或許是天意,你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