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風(fēng)惡 ！
    第八十一章：服毒
    有道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里。慕容博的御旨如同長了翅膀一樣，很快傳遍了朝野。遠(yuǎn)在平度關(guān)的韓續(xù)等人竟然也很快得到了消息。朝堂上仿佛瞬間就變了天地，慕容厲以前治軍時，各種事情也都給翻了出來。
    吃霸王餐的、踐踏民田的，強(qiáng)搶民女的，以前各個將軍，也就他手下兵士最囂張。如今說起來，真是信手拈來，都不用編造事實(shí)陷害他的。
    當(dāng)然了，這些也都是些雞毛蒜皮的事，真正大到能夠撼動這棵大樹的事情，還是得編造一下。
    下面的人都在看慕容博的臉色，雖說是親兄弟，但是身在天家，哪來什么兄弟。這個一字并肩王是那么好當(dāng)?shù)模恳娋话荨覄θ氲睿螞r又手握重兵。
    大家都沒有出殺手锏，這位王爺雖然囂張，但是戰(zhàn)功赫赫也不是假的。抓賊尚抓贓，何況是抓他？
    但是也不是沒有辦法。從前有一個人，他養(yǎng)了一條狗，村里人都說這狗會咬人，他不相信。于是村民們天天打狗，天天打狗，終于有一天，這狗張嘴咬了人。于是一村的村民就可以指著被咬的人說——看，就說你的狗會咬人吧？
    這時候再把狗打死，有憑有據(jù)，人人無話可說。
    慕容厲雖然有戰(zhàn)功，但是他的部下都在軍中，朝中唯一可以為他撐腰的，就是燕王慕容博。古來文臣與武官本就不對付，何況如今整個軍權(quán)都在他跟周抑手里。周抑的太尉之職日漸名存實(shí)亡，他不下去，誰想往軍中塞人都要看他臉色行事。
    而這位王爺，又是眼高于頂慣了的。他本生就喜歡的就是有本事的人，故軍中年輕將領(lǐng)多平民出身。要想在他手底下做事，那真是得有點(diǎn)斤兩。平時再送珍珠美玉、金銀珠寶，頂屁用啊？
    只有他倒了臺，他麾下各部才能重新?lián)Q血。所以一定要搞下去，大家有肉吃啊！
    現(xiàn)在，第一棒已經(jīng)亮出來了。敲得比較輕，大家都在看老虎和老虎主人的反應(yīng)。但是軍中諸將領(lǐng)應(yīng)該已經(jīng)得到了消息，這一棒子，敲的可不是慕容厲一個人。
    慕容厲接到御旨之后，手下將軍、副將全都來了。參軍陸敬希扶著鄭廣成過來，諸人都是一副如臨大敵的神情。慕容厲揮手，對陸敬希說的第一句話是：“拿紙筆，寫封書信給王妃，報個平安。”
    陸敬希應(yīng)了一聲，仍然猶豫：“王爺打算如何應(yīng)對？”
    慕容厲冷笑：“應(yīng)對？本王是大燕臣民，當(dāng)然是奉旨行事了。”
    軍中諸將都急了：“王爺！王爺磊落，自然不懼流言。但朝中奸人甚多，只怕王爺若此時回朝，反倒是遂了他們的意！”
    慕容厲說：“你們有何高見？”
    鄭廣成帶著傷站起來，說：“王爺，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小人愿返回晉陽，先行面見陛下。待陛下看見小人傷口，了解遼西軍情，定會明白謝懷之那小人乃一面之辭、不可聽信。王爺再行回都，也可避免流言。”
    慕容厲說：“你傷得不輕，不宜遠(yuǎn)行，留下靜養(yǎng)。”話落，再不顧諸人勸阻，起行返回晉陽。
    慕容厲人還沒到，各處發(fā)往晉陽城的軍函便堆積如山。因?yàn)橹皇莻髂饺輩柣貢x陽與謝懷之當(dāng)面對質(zhì)，所以軍函寫得還算是溫和。大多都是勸誡慕容博不可偏聽偏信，也有歷數(shù)慕容厲戰(zhàn)功，為其開脫的。
    武將畢竟直率，不似文官那么多彎繞。而這也正是朝中諸將需要的效果，幾乎整個軍部的將領(lǐng)們都在為他求情，這樣龐雜的勢力，燕王焉能不忌憚？
    香香知道消息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幾天。管玨怕她擔(dān)心，有意隱瞞。但是這樣的事，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滴水不漏。香香私下里仍然聽府里的下人們提起。
    然后她寫信給郭陽，郭陽本就跟著慕容厲一同去的遼西，這事他當(dāng)然清楚。怕姐姐亂想，倒是實(shí)打?qū)嵍颊f了。
    香香知道慕容厲已經(jīng)返回晉陽，便一直盼著他入府。然而沒有消息。
    慕容厲回到晉陽城之后，就再也沒有音訊。只有遼西軍營送來一封信件，道是一切平安，讓她不要擔(dān)心。卻是參軍的筆跡，非慕容厲親筆。
    香香等了幾日，朝中大臣們一見慕容厲似被軟禁，深覺第一次打狗已經(jīng)有了效果，于是第二波開始。
    這下子，他們收集的慕容厲麾下的將軍們的各種惡劣行徑可以派上用場了。甚至有人向令支縣的郭家打聽，稱慕容厲現(xiàn)在的王妃便是強(qiáng)搶民女的鐵證。當(dāng)初納妾的時候，甚至直接以剿匪所獲的金銀下聘。
    而這些金銀，原本應(yīng)該上剿給國庫。
    語言是很奇妙的東西，贊美一個人的時候，這個人可以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蓋世英雄。但若貶低一個人，這個人也可以是個藏污納垢、骯臟猥瑣之徒。
    臣工們當(dāng)然極擅此道，而慕容厲那樣暴躁的性子，讓他一一解釋給眾人聽，還不如迎面給他一刀。所以他定然不屑辯解，到那個時候，罪名定會坐實(shí)。
    暗處的人謀劃得極為到位，甚至連遼西的民眾也找了好些過來，暗暗準(zhǔn)備對質(zhì)。
    一切周全，只差東風(fēng)。
    香香不知道情況，王府里氣氛日益緊張。甚至有人找了她在令支縣的鄰居，詢問當(dāng)年她被強(qiáng)搶、逼迫為妾的事。
    香香叫來趙武，問：“王爺還是沒有消息？”
    趙武倒是怕她擔(dān)心，忙道：“王妃娘娘請放心，太上皇和太后都健在，豈會容忍小人作祟。王爺不會有事的。”
    香香說：“王爺即使無恙，只怕對名聲，也終有影響。”
    趙武不說話了，眼下慕容博一直沒有發(fā)聲，誰也不知道燕王到底是怎么個意思。但是同室操戈之事，慕容氏發(fā)生得還少？這可真是說不準(zhǔn)。
    香香說：“趙武，你把萱萱和小桀送到冉先生那里去。”
    趙武怔住：“王妃娘娘！這……眼下還沒到這種地步吧？”
    香香說：“先送過去。”
    趙武也不敢逆她，只得說：“是。屬下這就去準(zhǔn)備，王妃您也收拾一下，待小人支會城門郎便來接王妃與郡主、小王爺。”
    香香說：“不，我不走。”
    趙武不解，這時候送走小郡主和小王爺，難道不是因?yàn)槟愫ε聠幔繛槭裁醋约旱共蛔吡耍克q豫著道：“可兩位小主子尚且年幼，一路只有乳母照料……”
    香香說：“去吧。”
    趙武應(yīng)了一聲，也覺得奇怪，一邊安排，一邊派人支會管玨。管玨也覺得把兩位小主人送到冉云舟那里不是件壞事。趁著這時候還能走，趕緊先走。若是真有什么事，也還得安排。沒事接回來也就算了。
    相比之下，冉云舟那里確實(shí)是最安全的。他手下的馬場是大燕軍馬的主要來源地之一。大燕不會立刻動他。而他做個生意，走南闖北的，與各國私下都有點(diǎn)往來。要藏個人，再容易不過。
    管玨過來的時候，香香正在給兒子和女兒收拾東西。他站在屋子外面，欠了欠身，恭敬地道：“娘娘，王爺幾日沒有音迅，只怕是傳信不便。這種時候王爺傳信不便，只有兩種可能。一是燕王另有要事交待，二是被軟禁。但是以王爺?shù)耐瑹o論如何不會遇害。所以娘娘不必心急。”
    香香跟他說話，心里倒好受一點(diǎn)了。畢竟旁人全是“王爺吉人天相”這種話，實(shí)在是哄不住她一顆焦急擔(dān)憂的心。她說：“管玨，這事跟燕王無關(guān)，但真的有人想害王爺了。”
    管玨點(diǎn)頭，他也是個聰明人，如何能不知道？
    若是沒人想害慕容厲，那謝懷之一個無權(quán)無勢的書生，能夠直接一狀告到慕容博那里？
    其實(shí)朝臣如何想不重要，重要的是慕容博到底是怎么個意思。而太上皇跟太后一直沒有出聲，他們到底是支持，還是根本不知情？
    香香說：“管先生，我雖擔(dān)心，然并不要緊。自古打虎都是先行試探，我只怕，真正的大事在后面。幾位將軍不明情況，如果王爺過幾天再無音訊，只怕他們……要帶兵回城了。”
    管玨也是一凜，到了那個時候，慕容厲才算是真正的要反了。不反也是個謀反之罪。
    如果慕容博本無心治他的罪，他更是不會眼看著手下的部屬背上叛國、謀逆的罪名被解職甚至流放。他只有背起這個罪名，請辭，甚至獲罪。
    管玨嘆氣，如今府中尚不明情況，何況是邊疆的將軍們？他們心急只怕也不亞于王府中的諸人。
    香香幫一雙兒女收拾好行裝，管玨把小桀抱出來，香香抱著小萱萱，一齊將人送入馬車。兩個孩子還睡著，小萱萱睜開眼睛，還問了句：“娘，爹回來了嗎？”
    香香微笑：“還沒呢，乖孩子先睡，等爹爹回來了娘叫你。”
    小萱萱答應(yīng)一聲，先睡了。
    兩個乳母跟著上車，侍從也帶了好些個。香香站在府門口，看著馬車駛離巷子。身后管玨問：“娘娘不一并離開嗎？若是娘娘不放心兩位小主人，可一并跟去。待王爺歸來，再接娘娘回來也不遲。”
    香香搖頭，然后說：“管先生，其實(shí)我有一個辦法，可以暫時平息這件事。”
    第二天，一件事情震驚了大燕國。
    當(dāng)時慕容博正在批折子，宮人飛奔來報，在地上滾了兩圈，顫顫兢兢地說出了這件事。慕容博手里的朱筆一抖，墨點(diǎn)甩了半桌。
    “你說什么？！”那樣溫和穩(wěn)重的一個人，幾乎撲上前扯住了宮人的領(lǐng)口，怒吼！
    當(dāng)天，整個大燕都在傳——燕王將巽王解除軍職，并且逼得巽王妃服毒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