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親的日子是個周末。卓理前一天晚上玩《魂斗羅》玩到了凌晨三點多鐘,本想睡一個到自然醒的好覺,沒曾想,六點半的清明時光,她房間的門就被敲得震天響。
朦朧著一對睡眼,卓理覺得自己起床、穿拖鞋、走到門口的這一系列動作都是在夢里進行的。不過,當她開門看到束著馬尾穿著白色運動服的卓意時,并看清楚她此刻的表情很眼神時,卓理立馬意識到:這不是夢,這絕不是一個夢。
所以,下一秒,她伸手把眼皮撐開,笑得極盡諂媚之色,“姐,有事兒嗎?”
“給你五分鐘刷牙洗臉,我要去公司,沒多少時間給你化妝。”卓意冷冷的說。
“咦,不是吃午飯么?這么早化妝?”卓理的意識恢復一半,另外一半還在和周公老師繼續神侃。
“如果你是一個會自己給自己化妝的正常女人,我也許可以省去這些麻煩。”卓意不屑地甩過一計白眼球給她,然后徑直朝衛生間走去。
這句話,這個表情,成功地召喚出了卓理內心中邪惡的小卓理,它從卓理的身體里躥出來,浮在卓理的周圍,戚戚地說:切,這女人純屬變態狂,大禮拜還要去上班,患有被虐妄想癥和人格分裂癥。
等卓理刷完牙洗完臉后,已經過了半個小時。期間內,卓理在衛生間的水池處扒著墻睡了一會兒,然后在早便的時候坐在馬桶上又瞇了一會兒。然后,等卓理拖拖沓沓到達卓意香香的房間時,卓意已經是一副‘磨刀霍霍向豬羊’的大勢了。
“幾天沒洗頭了?”卓意看卓理頭發的糾結扭曲狀,把運動衫的袖子卷得老高,考慮著要不要戴上一次性手套。
“我每天都洗。”卓理無奈地說,她的頭發就是有那么倔強,她也拿它們沒辦法。
“你是不是打算一輩子不戀愛不結婚了?就你這樣子,你周圍一百里的男人都得和你保持距離。”卓意一邊擺出殺豬般的架勢,再次把袖子拉高了一截,一邊從化妝臺上拿過啫喱水,“唰唰”就朝卓理的頭發噴去。
“姐,你這么漂亮的女人都沒找老公,像我這樣的蒲柳之姿哪敢搶您先吶?”卓理說這話的時候是咬著牙的,若不是有求于她,她一定放小卓理出來好好埋汰她一頓。
“我不著急,任何時候都不怕沒人要,而且,就算沒人要,我也可以養活自己。”言下之意是:卓理你就不同了,你沒工作又沒姿色,傍大款沒可能,靠自己也是白搭。
卓理不再說話了,她知道,即使放小卓理出來,她也一定不是她毒舌姐姐的對手。她只能暗自咬牙,恨恨地想:她一定不會靠她養,她一定要找到工作,她一定要自己賺錢,從金錢物質和精神上通通擺脫對卓意的依賴。
在這一刻,她暗下決心:她一定要找到工作!
把卓理眼里一閃而過的堅定眼神收入眸中,卓意滿意的笑了笑。
接下來,卓意又花了大半個時辰幫卓理打理了整個的臉部。不能說卓意的手藝好,其實,卓理的五官很好,就是被略黑的膚色和那頭蓬亂的頭發遮去了光彩。
“選件衣服。”卓意一邊收拾自己的化妝品,一邊指著那個偌大的衣櫥,示意卓理自己去選。
看見卓理一副呆滯狀的表情后,卓意嘆了口氣。
“算了,我幫你選吧。你也許并不知道你的身材適合哪些衣服,也有可能……我這里根本沒有你能穿下的衣服。”卓意收拾完化妝品后,先扔了一句話過來,把卓理劈在當場久久不能動彈。
這無疑又是一顆火藥。
若說卓理還有哪個地方離美女差一些,那就要算是身材了。寒假這幾個月的脂肪囤積,卓理確實不太適合穿對身材有要求的服裝。
卓意確實是在督促她減肥。
從衣服堆里,卓意挑出一件淡黃色的風衣,然后是一件極其寬松的白色紗織的線衫,再挑一條極其寬松的卡其色的褲子。配完褲子以后,卓意接到一個電話,然后,她粗略交代了幾句就離開了。
沒給她配鞋。
卓理是一個十分厭惡職業套裝的女人,她毫不客氣地把職業裝稱為“封建枷鎖”,為何封建?那實在是因為A字裙太束手束腳,職業襯衫又常常勒的她胳膊痛,而職業裝中最讓她厭惡反感的便是那該死的西裝外套,她常常到了第二個扣子就扣不上。
相對于職業套裝,卓理更喜歡的是一些十分休閑的運動衣。她自己的衣柜衣櫥里也都是些十分寬松的運動衫她大一大二的時候她一直都留短發,加上她的皮膚原本就有些黑,所以,大多時候她被認為是一個男生。
這樣的“先天條件”給了她很好的人緣,以至于她在學校,在班級,在朋友圈中扮演的一直都是小太陽角色,因為她身上永遠散發著一種活力和朝氣。
只是,這種朝氣一到家,就會立馬萎靡。
等卓爸卓媽雙雙出門后,卓理先是打了幾盤游戲,然后吃了些水果。
十點半卓意打來電話。
“你現在可以準備出發了,舅舅說,那個人也會早去。你記住,那個男人叫袁豈涼,是領智律師事務所的律師。”卓意很緩慢很有邏輯的交代著。
“嗯。”卓理吧唧著一根香蕉,蹲在椅子上繼續點擊著游戲。
“他今年二十九歲。”
“哦。”
“他在尊尚訂了一個位置,到時候你直接去找他就好。”
“好。”卓理的視線里是那個身上露著紅光的肥頭大BOSS,她排了好久的隊才等到這個副本。
“出門時記得噴一些香水。”
“是。”不停的放技能,不停的加血,看來,她還是得找人組隊,沒有藥師太危險了,她的寶寶都死了好幾回了。
“卓理。現在,關電腦,去我房間噴些香水,然后,出門……等等……我早上有沒有給你配鞋?”卓意焦急的聲音從電話那旁傳來。
“呃……”
“我警告你,你再不關電腦,我保證我回去的時候,你那破電腦和破游戲都能和這個世界說再見。”
好吧,關。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待我出頭日,是你入土時!卓理在心里恨恨地想。不過,她還是沒有關電腦,新時代的青年,誰關電腦啊?她掛機!
“姐,你說的到底是哪雙啊?”卓意的腳很小,確切地說,是很窄。可是,卓理的腳背就顯得有些寬了,這個寬度又造成另外一個結果,那就是她姐姐的大部分鞋她都沒辦法穿。以至于最后卓意不得不干脆扔下一句話——
——你自己隨便選一雙高跟鞋,穿得上哪雙穿哪雙——
是的,卓理是按照姐姐的吩咐辦的,她真的隨便選了一雙。
出門。
卓理到達尊尚的時候已經是十一點多了,門口處有一個服務生接待了卓理。
“小姐,請問定位子了么?”服務生是一個陽光帥哥,臉上掛著極其職業的笑容。
“沒有。”卓理答。
“那十分抱歉,現在店里的座位已經滿了……”周末,這正是用餐高峰期。
“呃……我找一位叫袁豈涼的先生。”卓理說完這話的時候,牙關有些發緊。然后,她忽然發覺,她竟然有些緊張。是的,一個無比熱愛惡作劇無比熱愛演戲無比熱愛狗血鏡頭的她,竟然怯場了。
“袁先生?那您是卓小姐?”服務生繼續禮貌的笑禮貌的問話。
“是。”卓理繼續答。
“那請您跟我來。”服務生做出一個請的姿勢,帶著卓理上了餐廳的二樓。
“袁先生就坐在那桌。”服務生指了一個不遠的方向,卓理望去的時候,那里沒人。
“大概是臨時走開了一會兒,您先等等。”服務生把卓理送到桌前,卓理在桌上看到一杯還冒著煙的咖啡。她猜測,這二月的冬天,咖啡還能這樣冒煙,只能說明對方離開不久,還有可能正躲在暗處觀察著她,像所有相親場景一樣,如果對方樣貌舉止太抱歉就趁早走人。
一想到這兒,卓理不禁裝起了淑女,微笑著對服務生溫柔地說,“謝謝,我一個人等就好了。”然后,又學貴婦樣,雙手把風衣的下擺收好,坐下,架起一只腳,用迷離的眼神看向落地窗外,是的,這個若有似無的看起來像無比近視的叫做迷離的眼神被卓理用得爐火純青。
她自認為演技不錯。
卓理猜得很對,在距離她這桌不遠處確實站著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這男人也確實在打量她。
這男人一頭短到極致的微黃色頭發,右耳上還有一只耳釘,男人的臉型和發型發長十分相配,加上灰黑色的西裝和半倚著墻的站姿,整個人給人一種異常邪魅卻叫人移不開目光的氣場。此時,他掏出一只深黑色的滑蓋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后,用刻意壓低的磁性聲音說,“袁大律師,我不得不說,你的相親對象十分……極品。”
似乎是電話里有什么內容讓他覺得好笑,他的臉上拂過一絲笑意,嘴角勾起一抹朗月,繼續說,“你的人情當然值錢,不過……我想你一定會十分好奇,搭配感這么差的女人究竟是怎么做到星光裝飾公司人事部經理的,據我所知,李燦這人對員工的品味要求很高……”
“OK……我幫你應付。記得,人情。”話畢,極其帥氣的掛上電話,男人從墻邊退出,一手插在西褲的口袋里,緩緩朝著那個相親女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