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點多鐘,吳習許可卓理先行回家整理。
出差時間是兩天兩夜,卓理準備了兩套換洗的衣服,然后再從冰箱里帶了些零食。一切都準備完成后,手機很適時的響了。
“喂?”卓理扯了扯行李包,撇了撇嘴:這是她人生當中第一次出差。她的行李包看起來卻像是隨時都會破掉。她對這個黑色行李包還是有著一段深厚的感情的,因為這個包是季競堂在她十六歲時買給她的生日禮物,也就從那一年開始,季競堂答應帶她出去‘生存挑戰’。這些年,她和季競堂每次一起出去,都一定是用這個包。可是,這包現在破得很寒磣。
卓理看了看手機上的號碼——陌生號碼。
接起。
“小姨子!!”伍丘實特別具有個性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還夾雜著興奮的情緒。
“什么事?”這邊的卓理卻是一副怏怏的情緒。
“你姐姐讓我送你去火車站。”伍丘實的聲音依舊保持在一個很高的調上,她實在不明白他有什么很值得開心的事情。
“七點的火車,四點你就來送?”
“姐夫帶你去買點零食……火車上吃……”伍丘實說的內容很詭異,因為,知道她坐火車時喜歡吃零食的人只有季競堂一個。
“我帶了。”卓理沒多大興趣,她還沒把注意力從那個行李包上轉回來。轉念一想:她也許該買個行李包。眼神一轉,心生一計,接著她立馬搶過伍丘實的話頭,“我還是去吧,不太夠。”
等伍丘實到達卓理家樓下的時候,卓理已經在樓梯口立正稍息了幾分鐘。
雨又下過了一輪,路面很濕很濕。
伍丘實很紳士地為卓理打開車門,微笑著讓她上車。
“姐夫。”卓理上車之后的語氣很甜美,她清楚地知道:伍丘實很吃她撒嬌這招。
“嗯?”伍丘實發動車子。
卓理轉過臉去看伍丘實,她記得伍丘實上午的穿著不是現在這樣。他此刻穿的是一件暗紫色的夾克,敞出一件黑色的胸前有一個大大的暗紅色的卡通公仔——這是一身十分休閑十分年輕的打扮。
“姐夫,你真是太帥了。”卓理先把馬屁拍到位。
伍丘實薄薄的嘴唇勾笑,“我知道,不過,我只喜歡好看的女人。”
聽出了言外之意的卓理討好的表情瞬間冷凝,“我不喜歡好看的男人。”
“那么,你還覺得我配不上你姐姐?”伍丘實一邊打著方向盤,一邊看副駕駛上正罵罵咧咧的卓理。
“配得上,你們簡直是絕配。”
“哈哈……”伍丘實笑開了,很愉快的樣子。
“那姐夫你就給我買個行李包唄。”卓理見時機剛好,立馬開腔,半點都沒帶含糊。
伍丘實先是怔住,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卓理剛剛轉了話題,他一直都很好奇很好奇:像卓意那樣完美的一個女人,怎么會有一個像卓理這樣,每一個毛孔都透著怪異的妹妹。
坦白說,他第一次覺得女人也不是好了解的動物。
卓理在NIKE專賣選了一只很大的黃色運動包,因為只有兩天的衣物要帶,她又對這個包垂涎已久,也便假裝半將就實則半竊喜的提了就走。
“袁豈涼已經自己先去A市了,晚上你要一個人去A市。”伍丘實一路上吸引著很多回頭率。他的打扮很出眾,他的長相更出眾,卓理走在他身邊只覺得壓力陣陣。
她不禁在心里暗想:她每次和卓意出去逛街也會造成這效果,看來,龍配龍,鳳配鳳——是真理。
“嗯。”
“你不怕?”
“怕什么?”卓理抬起頭,望向高她一段的伍丘實,手里還懷抱著一大堆零食。伍丘實試過要幫她,遭到堅定的拒絕。倒不是卓理真的有那么猥瑣,實在是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在她短暫的人生中,她似乎只愿意無條件接受來自季競堂的關懷。
“小女孩都是怕一個人出行的。”伍丘實想當然的覺得卓理是那種需要保護的女生,雖然一次又一次的事實證明,卓理根本不走那路線。沒辦法,他就是覺得她弱,他就是有一種……想保護她的沖動?
“靠,我一個人出行的時候你還在……”你還在穿開襠褲呢——這是卓理原本打算說出來的話,最終噎住,然后,轉為十分恭謹的臉色,“姐夫,我的意思是,我不是十二三歲的小姑娘。”
伍丘實瞪大了眼睛,看了卓理很久很久,看得卓理汗毛直豎。
接近六點才到家,卓理飛快地收拾好,提了包就要出門。卓爸卓媽歡送她至樓梯口。卓意還沒回來,所以,伍丘實又擔負起送她去火車站的任務。
等到卓理上了火車之后,伍丘實一個人從火車站離開。
開著車,他忽然意識到自己有了一些……奇怪的心理變化。
A市并不遠,兩個多小時的車程,卓理成功抵達。
提著大大的黃色行李包,在火車站攔了輛出租。
直奔A市大酒店。在服務臺處領了房卡后,乘電梯上樓。
坐了兩個多小時火車的卓理此刻需要做的事情是盡快與她的采訪對象袁豈涼袁大律師取得聯系,商量一下采訪計劃。她準備的東西除了有四頁采訪提綱,還有一架佳能小數碼,雖然袁豈涼答應了她的采訪,但卓理估計,要此人接受《都市精英》攝影記者的定位取照,幾乎是不可能的。
所以,卓理此行還需要說服袁豈涼拍張照片。由于此次開庭審理的案件特殊性,她沒辦法拍到袁豈涼開庭時的颯爽英姿,便只能拍張生活照。
這么想著,卓理已經走到了自己的房間門口,開門,放好,整理了一下,收拾了一下心情。看了眼手機,晚上九點半了。
在心里擬好對付袁豈涼的作戰計劃,卓理這就出門了。
隔壁的房號是2488,卓理覺得這房號挺喜慶,敲了敲門。
無人應。
再敲。
門開。
卓理抬眼看到的是正拿一條白色毛巾擦頭發的袁豈涼:他穿著一套深藍色的睡衣,袖口處還有兩圈白線——一看就知道不是飯店配備的。
有很短的,短到只有兩三秒的時間,卓理覺得,出浴后的袁豈涼褪去了一切冰山的棱角,他的模樣很柔和,甚至有些孩子氣,而且,這孩子氣讓卓理看得心曠神怡小鹿亂撞喜滋滋爽歪歪。
可是,兩三秒過后,那男人看她的眼光就發生了劇烈的變化。
“有事?”停下手中的動作,袁豈涼此刻的表情猶如千里冰封萬里雪飄的大雪山,是的,如果以前,他是冰山,那現在,他就是一座連綿起伏望不到邊的大雪山,光看著就覺得冷氣陣陣。
“那個……你剛洗完澡?”卓理問完這個問題之后只想抽自己兩個嘴巴:你問的這叫什么廢話!
“……”
“袁先生現在有時間么?”
“沒……”
“我先進去吧,外面很冷。”卓理直接從袁豈涼面前鉆了進去,打斷了袁豈涼還沒說出口的‘沒有’。
從門口到沙發的這一段小小的路,卓理的拳頭一直都握得緊緊的,嘴巴里也不停的罵罵咧咧:四月刊的出刊之日就是你的入土之時。
“我來主要是商量一下明天采訪的相關事宜。”卓理坐在沙發上,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卓小姐從來都這么隨便么?”袁豈涼手里握著毛巾,仍然閑閑地擦著頭發上的水珠,可是,說話卻是字字如針。
是啊,我隨便起來不是人,可是,我還真不是個隨便的人!卓理在內心暗自嘀咕。又微笑道,“像袁律師這樣有個性又有原則的人,實在不是我擅長的對象,所以,有什么得罪的地方,還望見諒。”
“那么,談公事吧。”聽到卓理的解釋后,袁豈涼的表情不但沒有變好,反而越變越差。
“那個……明天的案子,我可以旁聽么?”第一個問題。
“這個不是我能決定的。”袁豈涼非常認真地說。
“那么,袁先生明天什么時候出發?”
“八點。”
“那我在哪兒等你?或者,八點之前我來找你吧。”這是卓理算計好了的,不問他是否愿意帶她一起去,直接把自己丟給他。量袁豈涼那悶騷又冷淡的性格,雖然不至于主動邀請她一同前往,起碼也不會拒絕她這樣只有一個選擇的要求。
“袁先生,我希望……我們的采訪順利!”末了,卓理又補了一句。原本還想象征性的握握手,又一想,袁豈涼肯定被她氣得夠嗆,可能會讓她的手垂在半空半天放不下去,那樣,她丟的就不止是臉了,“我先回去了,再見。”
她沒看到此時此刻的袁豈涼,停下了擦頭發的動作,柔和的嘴角竟然勾起短短的笑容,在卓理走出他房間之前,他用她能聽到的聲音意味不明地說,“卓小姐真是喜歡妄自菲薄。”
卓理定住,不解地回頭,“嗯?”
袁豈涼把那張好看的臉轉向門口方向,收起笑容,“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