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霆琛強制性的帶我去了醫院,檢查下來的結果的確惡化,需要化療維持病情。</br> 我拒絕化療,顧霆琛沉著臉教訓我道:“時笙,身體最重要,頭發沒了可以再長。”</br> 他以為我是怕頭發掉了丑。</br> 我身體無力的依偎在他懷里,輕聲細語的說道:“我的病情惡化到這種程度已經沒救了,我不想我的余生都躺在病床上。”</br> 他濕潤著眼眶看我,“就等死嗎?”</br> 顧霆琛的面色瞧著很難過,我抬手緊緊的握住他的手掌疲倦道:“其實活著挺累的。”</br> 他抱著我的手臂一緊,“笙兒。”</br> 說不怕死是假的,但我不想他心里太難受,我心底也清楚他走投無路時會去找小五。</br> 我警告他道:“我和小五之間有無法化解的東西,你要是敢找她我就敢在你面前自殺。”</br> 無論如何我都不需要小五醫治我。</br> 顧霆琛吐出兩個字,“固執。”</br> 我笑,“你不懂。”</br> 顧霆琛萬分無奈的抱著我回了時家別墅,我在他懷里睡的暈暈沉沉的。</br> 第二天醒來時精神狀態好了不少,身側的男人還在睡夢中。</br> 他似乎睡的很不安穩,輕輕的皺著眉沒有片刻的舒展過,我抬手替他撫平起了身。</br> 我進了浴室泡澡,出來時顧霆琛仍在睡覺,我過去親了親他的臉頰輕道:“謝謝。”</br> 謝謝他待我的溫柔。</br> 我和他兩人之間經歷了太多的磨難,現在好不容易敞開心扉在一起卻又輸給了病魔。</br> 雖然這場癌癥是他賜的,但我不愿再去怪他,哪怕我心里還是惦記那個逝去的孩子。</br> 假如他沒有打掉我肚子里的孩子,現在的我是健康的,而且還有一個健康的寶貝兒。</br> 但生活沒有那么多假如。</br> 我是真佩服自己,能夠一而再再而三的原諒他,可能是我終究沒有抵過現實的溫暖。</br> 我屈從于他的愛,他給予的溫暖。</br> 想到這我便為自己感到悲涼,這輩子過的太過孤寂,所以有一丁點溫暖就想抓住。</br> 牢牢的抓住,不肯松開。</br> 顧霆琛,我這輩子最大的痛是你給的,我這輩子最深的愛亦是你給的,我說不清是要怨你還是要恨你,但這輩子我終究選了你,未來的路還是要依仗你。</br> 望你別再做讓我傷心的事了。</br> 或許是我驚擾到了他,顧霆琛醒了。</br> 我的唇瓣還貼在他臉頰上的,他睡眼朦朧的睜開眼,伸出手摟著我的肩膀就帶進了懷里。</br> 床上很軟,我和他裹在一起是那么的親密,他的手掌下意識的放在了我胸口。</br> 我覺得癢,躲開了他的掌心。</br> 顧霆琛親昵的蹭著我的臉,低聲問我,“我們要回S市嗎?我昨晚問過楚行,要是再做一次手術應該可以穩定病情,而且他們研制的新藥已經有新方向了,再過幾個月應該就能成功。”</br> 顧霆琛用的最多的詞就是應該。</br> 他的嗓音里還透著絲微恐懼。</br> 我抱著他的脖子問:“成功率呢?”</br> 他抿了抿唇,艱難道:“五。”</br> 成功率百分之五,如果失敗了我就從手術臺上下不來,我應該去賭這次機會的。</br> 但手術成功又能怎么樣?</br> 我的病無法根治,最多拖幾個月。</br> 而顧霆琛口中的新藥一看就很困難,短期幾個月又如何能研發成功呢?</br> 最終的希望還是在小五那兒。</br> 我低聲道:“我不想做手術。”</br> “嗯,那我們不做。”</br> 我驚訝,沒想到顧霆琛這么好說話。</br> 那時我并不知道他已經下定決心。</br> 我和顧霆琛在床上賴了一會兒,他舍不得起來但還是要起身去公司。</br> 待他離開后我換了衣服開車去醫院,到的時候我看見病房里面空蕩蕩的。</br> 我問了房間里收拾床鋪的護士。</br> 護士說她早上就轉院了。</br> 我取出手機給季暖發消息問她在哪兒。</br> 她快速回我道:“陳深的公寓。”</br> 季暖與陳深在一起我沒什么好操心的,我開車回了公司,沒多久葉挽聯系到我。</br> 我壓根不想接她的電話,但想到她這個點打給我應該是葉老爺子對她懲戒過什么,猶豫了一會兒我決定落井下石。</br> 我接通電話擱在耳邊問:“何事?”</br> 電話里的葉挽氣急敗壞,她指責我道:“時笙,我們之間的私人恩怨你給我爸說有意思嗎?你這樣跟在外面受了欺負回家找大人告狀的小破孩有什么區別?你幼稚、輸不起還惱羞成怒。”</br> 我諷刺的笑了笑,提醒她說:“你是用葉家的名義邀請我的怎么能算私人恩怨?”</br> 葉挽氣急,“你不要臉!”</br> “葉挽,真正的輸贏不在爭一時口快,而是兵不血刃的解決對方!你瞧瞧你,除了潑我一臉紅酒你能贏得什么?失去葉時兩家負責人的資格你在葉家怕是寸步難行,畢竟葉家還有其他的股東,你雖然是葉家的繼承人但防不住有心人的打壓,你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br> 或許說到心坎里,葉挽惱羞成怒道:“你閉嘴!你以為我怕你?你不過是早得勢罷了,等我接過葉家我一定要讓你輸的一敗涂地!”</br> 我反問:“你有機會拿下葉家?”</br> 葉挽:“……”</br> 我無奈的再次提醒她說:“葉挽,你這人就是分不清形勢,我之前就對你說過了,無論是S市楚家還是桐城傅家更或者是梧城時顧兩家,只要有一家抵制你們葉家,你們就很難立足,更何況這些家族目前都掌握在我手中。”</br> 葉挽發怔的語氣問我,“你以為你真能讓那些男人為了你不顧所有利益與葉家作對?你以為顧霆琛會為了你與自己的姑姑反目成仇?”m.</br> 她到現在都還看不清形勢。</br> 我反問她,“我不是說過我漂亮嗎?哪個男人不愛漂亮的女人?誰讓你長的沒我好看呢?”</br> “時笙,你真的是忒不要臉。”</br> 葉挽翻來覆去都是這幾句話。</br> 我覺得無趣,語氣惡劣道:“你可以試試,葉挽,葉老爺子罷免你負責人的資格說明他怕我,他知道識時務者為俊杰,你可別再糟蹋他的葉家,我勸你以后最好夾起尾巴做人!”</br> “時笙,你真是不可理喻!”</br> 葉挽氣沖沖的掛斷了電話,我一臉懵逼的想著她說的那句話,到底是誰不可理喻?</br> 我直接將葉挽拉入黑名單。</br> 我放下手機處理文件,到中午撐不下去的時候時騁給我打了電話。</br> 他直言道:“我要回梧城。”</br> 我驚訝問:“怎么突然想回梧城?”</br> “時笙,我想盯著她。”</br> 時騁口中的她指的小五。</br> 時騁愿意回梧城我自然欣喜萬分,趕緊說道:“那行,我待會開車過來接你。”</br> “嗯,我還要租房子。”</br> 我原本想說我這里有房子,但想著時騁對時家的排斥就趕緊把這句話堵在了喉嚨里。</br> 我拿起車鑰匙就去鎮上,開車三四個小時,到的時候看見時騁已經收拾完行李。</br> 而他的身側站著一個臉色蒼白的女人,那個女人滿眼委屈的望著他,似乎舍不得他。</br> 難道這女人不跟著他回梧城嗎?</br> 其實我能理解時騁的現狀,一個是長的像小五的女人,一個是真正的小五。</br> 他心里也面臨選擇的困難邊界,不過我認為不該辜負這個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人。</br> 但我認為只是我認為,在他們的感情當中我沒有資格說什么,全看他們自己的選擇。</br> 時騁將行李搬上后備箱,在要走的時候那個女人弱弱的說了一句,“阿騁,一路平安。”</br> 她沒有卑微的挽留。</br> 她放手放的坦坦蕩蕩。</br> 但她通紅的雙眼告訴我她愛眼前這個男人,我有點于心不忍,偏過眼不去看她。</br> 時騁有些不耐煩道:“嗯,你進去吧。”</br> 她搖搖頭說:“你走吧,我看著你走,等你走了我也就走了,祝你未來幸福安康。”</br> 時騁找的這個女人很懂事。</br> 懂事的令人心里難受。</br> 我開著車緩慢的離開,從后視鏡里看見她一直都站在原地的,身形瘦小削弱,直到我們拐過路口再也看不見她的身影。</br> 我好奇問時騁,“你們分手了?”</br> “你管老子的。”</br> 時騁情緒低落,我懶得再去觸霉頭,我把他接回梧城還陪他去租了一套一室一廳的房子,當時他沒想到梧城的房租這么貴,沉默了許久向我開口道:“你先給老子借三千塊。”</br> 時騁身上只有一萬塊,我從微信里給他轉了五千塊問:“你要在梧城找工作嗎?”</br> 他皺眉道:“你多給我轉了兩千。”</br> 我輕聲道:“到時一起還吧。”</br> 時騁租了房子身上就沒錢了,但他還要在偌大的梧城活著,所以我多給他轉了兩千塊。</br> 我之前從沒想過時騁的生活過的這么不如意,全身上下就只有一萬塊。</br> 但即便是他這么窮又愛惹是生非,那個女人曾經都愿陪在他身邊!</br> 租完房子后時騁要去找工作,不愿意我跟著他,索性我開車回了公司,剛到公司見到坐在我位置上的那個男人時我有些無措。</br> 我乖巧的垂著腦袋,他站起身向我走過來,嗓音冷漠的問:“忘記我說的話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