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椿抱著允兒出了祖宅的門，小孩緊緊地抱著他的脖子將腦袋枕在了他的肩膀上。</br> 附近有一條江河，他沿著岸邊慢慢地散著步，心里想的卻是究竟還要多少年長大。</br> 他想快速的長大成人。</br> 走著走著，面前有一個人堵住了他的去路，他抬眼看見一個長的很有風骨底蘊魅惑的男人，特別是他的眉眼，令人驚心動魄。</br> 他是男性，對他竟然還有這種感覺。</br> 越椿認得他，墨元漣。</br> 是上一個時代的神。</br> 他也想像他一樣靠自己成功。</br> 越椿收回視線喊道：“墨先生。”</br> 墨元漣開口問：“這是席允嗎？”</br> “是，席家的小千金。”</br> 他自動的稱呼席允為小千金，忘了自己是席湛的養子，見他這樣墨元漣道：“你不認可自己是席家人嗎？你不當自己是她哥哥？”</br> 墨元漣口中的她指的是席允。</br> 越椿清楚他可以看透自己的心思。</br> 他想了想道：“我不配。”</br> 墨元漣從越椿的懷里抱過了席允，小孩倒不認生，抱著他的脖子就開始要著糖果。</br> 聞言墨元漣笑道：“倒不認生。”</br> “叔叔有糖果嗎？”</br> “喊我元漣哥哥，我給你糖果。”</br> 聞言越椿有些驚訝的望著墨元漣。</br> 心里想的卻是墨元漣真不害臊。</br> “元漣哥哥，允兒要糖糖。”</br> 墨元漣笑開，他偏眸吩咐身邊的人，“去附近買糖，三分鐘之內送到，不然……”</br> 他話沒有說完，但威脅的意味很重。</br> 墨元漣抱著允兒逗趣著，他的心里忽而很滿，即便是席湛的女兒他都覺得無所謂。</br> 只要是小姐的，他都喜歡。</br> 他逗趣允兒了一會兒才同越椿道：“雖然大家都知道你是席家的人，可席湛的兒子不僅只有你一個，所以你非常清楚自己未來要靠自己，你更不想沾染席家的什么，但如何靠自己，而自己能走多遠你卻迷茫了對嗎？”</br> 越椿恭敬道：“請你指教。”</br> 墨元漣看了眼眼神清明堅定的越椿，又看了眼懷里不諳世事的小孩，他忽而扯了扯唇角笑開道：“你看她的眼神就好像當年我看小姐的眼神，充滿崇拜向往以及想要堅定守護的心，越椿，人生的這條路要么成要么就敗，而現在擺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可以選。”</br> 越椿問他，“如何選？”</br> “聶家的那個老頭子想要你，也只能要得走你，但他是什么為人我最清楚，你跟著他只會成為工具人，要不這樣，你跟著我吧？”</br> “我不懂你什么意思。”</br> “明天你便懂了，現在放在你面前的有兩條路，要么跟著我，做我云翳的繼承人，要么跟著聶家做聶家的繼承人，但最后會被聶家利用個徹底，而且聶家是我懷里這小孩的外祖父，說到底都是席家的東西，我清楚你不會想要的，所以跟著我是你最好的選擇。”</br> 越椿似懂非懂，他想了半晌才明白過來問：“你的意思是小獅子的外公想要養我？”</br> “嗯，他需要個能為聶家效力的繼承人，在他生前他需要一個跟著他姓的工具人。”</br> “那么敢問，墨先生為何要我跟著你？”</br> 墨元漣笑道：“我膝下無一兒半女，今后手中的權勢都是你的，這樣難道不好嗎？”</br> “可是墨先生還非常的年輕，孩子遲早會有的，你沒有必要為我這個陌生人……”</br> 墨元漣打斷他道：“不會有的。”</br> 越椿驚訝的問：“為什么？”</br> “越椿，你很像席湛，但卻又很像我，等過些年你從地獄里走一遭你便知道信仰是什么，而且于我而言你并不是陌生人，你是小姐選擇的人……我清楚你的彷徨和無措，我愿意無條件的幫助你，你不信任我沒有任何關系，你未來想奪我的權也沒有關系，只要你有那個本事，我的一切都是屬于你的。”</br> 墨元漣不怕被人背叛。</br> 他只想要這個少年。</br> 想要這個像他的少年不會像他一樣一輩子求而不得，墨元漣希望他能守住自己的光芒，所以他愿意在越椿小的時候給他幫助。</br> 因為他曾經也希望有人來幫他。</br> 可是沒有任何人幫他。</br> “墨先生，你的好太莫名其妙。”</br> “我給你時間考慮，當然我并不是要你背叛席湛，那個男人有退出權勢中心的心思，只要你長大擁有足夠的力量就能守護他們。”</br> 墨元漣對一切都了如指掌。</br> 越椿低聲問：“我也能守護他們嗎？像父親那樣厲害的人，我會有機會守護他嗎？”</br> “自然，權勢不過是個更迭的過程，沒有誰能掌控一輩子，自古以來都是年輕人的世界，倘若你愿意，我愿意將一身本領給你。”</br> 越椿震驚的抬起頭，“你待我太好。”</br> “錯了，我只待一人好。”</br> “你說的是我的母親嗎？”</br> 越椿問的很不確定。</br> “是啊，是你的母親。”</br> “她知道你在這兒嗎？”</br> 允兒在墨元漣的懷里很乖，他寬闊的大掌揉了揉她的腦袋輕聲道：“她并不知情。”</br> 越椿追問：“為什么不告訴她？”</br> “越椿，今后我都不會出現在她的面前，所以你見過我的事也要保密，不得宣揚。”</br> “元漣哥哥，允兒的糖呢？”</br> “小孩乖，叔叔們去買了。”</br> 墨元漣耐心的哄著允兒。</br> “允兒已經不是小孩了。”</br> 聞言墨元漣笑開道：“小孩才喜歡吃糖呢，所以你就是小孩，怎么狡辯都是小孩。”</br> 允兒瞬間爆哭，“我不是小孩子！”</br> 越椿無奈道：“允兒很愛哭的。”</br> “是嗎？我也很愛哭。”</br> 聞言允兒疑惑的望著他。</br> 似乎覺得眼前的人不按常理出牌。</br> 墨元漣放下允兒，允兒站在河邊無措的目光望著他，墨元漣蹲下身道：“我也是個很愛哭的人，要不我們比比誰哭的聲音最大？”</br> 剛還爆哭的允兒瞬間不哭了。</br> 她害怕的望著墨元漣，隨即抱上越椿的雙腿將身體藏在越椿的兩腿之間想哭又不敢哭的神情道：“哥哥，這是個怪叔叔……”</br> 墨元漣笑開，敞開手道：“小孩過來。”</br> 允兒搖著腦袋道：“我不。”</br> 這時買糖的人回來了。</br> 墨元漣從他的手中接過糖果道：“過來我給你糖吃，你不過來的話我就丟進河里了。”</br> 允兒想吃又不敢過去的模樣。</br> 見狀墨元漣扔了一顆糖進河里，糖果打起一圈波紋，墨元漣望著允兒道：“還剩兩顆糖，你不過來讓我抱我就全部扔進河里了。”</br> “哥哥，這個叔叔好怪！”</br> 允兒又爆哭，越椿彎腰抱起來將她塞進墨元漣的懷里，墨元漣盯著暴風哭泣的小女孩心情大好，隨即將糖果抵在了她的唇角。</br> 允兒上一秒還在哭，下一秒就舔了舔糖果，眼淚收的非常迅速，見她這樣墨元漣笑了笑道：“是個識時務者為俊杰的孩子，沒想到一顆糖果能將她控制成這樣，她的語言天賦倒是極好的，善于教導將來定是優秀的。”</br> “允兒平常就愛哭貪吃。”</br> 墨元漣篤定道：“可是不任性。”</br> “是的，其實她很聽話懂事。”</br> 墨元漣將孩子還給越椿，后者接過抱在懷里聽見他道：“好好的守著你的小千金。”</br> “我是允兒的哥哥，自然守護她。”</br> “是嗎？望你記得初心。”</br> 說完墨元漣便轉身離開了，跟在他身側的人問他，“墨先生，我們還要留在這嗎？”</br> “不必了，小姐的人就不動了吧。”</br> “可是你爺爺的仇……”</br> “或許爺爺并不希望我記恨吧。”</br> 墨元漣的手機鈴聲響了，他像是沒有聽見似的，還是身邊的人提醒他，“有電話。”</br> 墨元漣挑眉，他拿起看了眼號碼。</br> “倒是個麻煩。”</br> 墨元漣接通問：“何事？”</br> “小舅舅是我，我想你了。”</br> 墨元漣淡淡的嗓音問：“何事？”</br> “我什么時候能見到小舅舅？”</br> “小孩，你是不是覺得我很善良？”</br> “小舅舅怎么突然這么嚇人？”</br> “我從不覺得我們是一家人，倘若你再打電話煩我，我就將你送到孤兒院生活。”</br> 電話又被人接過，“元漣你怎么這么對孩子說話？孩子是真心關心你的，而且這是我們家里唯一的小輩，我們應該珍惜她，寵她愛她，我們的一切東西都是她的，你懂嗎？”</br> “抱歉，我剛有了繼承人。”</br> 墨元漣怎么不清楚她們什么心思？</br> 他想過將自己的東西給外甥女。</br> 可那個女孩普普通通，注定承擔不了大任，何況他心目中更好的選擇是小姐那邊。</br> 再說越椿那般像他。</br> 所以越椿是最好的選擇。</br> “你什么意思？”</br> 墨元漣直接掛斷了她的電話。</br> 他吩咐身側人道：“給她們一筆錢讓她們永遠的消失在我的世界里，此生不再見。”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