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沒有直接說顧瀾之。</br> 因為郁落落還不知道我清楚她喜歡顧瀾之這事，但她清楚顧瀾之現在喜歡我的事。</br> 我于她而言是情敵。</br> 我不知道她心里是怎么看待我的，還打電話說想見我，我摸不準她到底是怎么想的。</br> 郁落落聽見我這樣問倒誠實的點點頭，“是因為感情，一段看不見希望的單相思。”</br> 按理說我應該問你喜歡的那個男人是什么樣的，但一想到顧瀾之的模樣我就問不出口。</br> 我嘆口氣說：“感情這事不好說，我不知道該怎么安慰你，后面有毛毯你先裹上吧。”</br> 郁落落似乎感受到我的冷淡，她緊緊的抿著唇不再說話，也沒有去后面拿毛毯。</br> 因為我和顧霆琛的關系在這里，她畢竟喊我一聲嫂子，見她這樣難過的模樣我心里說不難受是假的，但我的確幫不上她任何忙。</br> 更開導不了她的情緒。</br> 忽然之間，我有些后悔赴約了。</br> 我轉過身伸出手拿過后面的毛毯遞給她，郁落落沒有拒絕，她乖巧的接過裹在身上，突然說了一句，“時笙姐，我很羨慕你。”</br> 我感覺今晚的郁落落想跟我談顧瀾之。</br> 我發動車，接著她的話說：“我都沒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更無法生兒育女，我有什么值得好羨慕的？落落，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br> “可時笙姐，我特別羨慕你。”</br> 羨慕我得了那個男人的喜歡嗎？</br> 我裝傻笑道：“我還羨慕你呢。”</br>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我都快看不清前面的路，只得拉了手剎把車子停在了路邊。</br> “等雨小點再走吧。”我說。</br> 郁落落嗯了一聲，她沒再說話時車里顯得異常的尷尬，我和她待在一起挺不自在的。</br> 我手指輕輕的敲打著方向盤，視線緊緊的盯著窗外的雨，沒一會兒我的手機鈴聲響了。</br> 是顧霆琛打來的。</br> 我當著郁落落的面接通聽見顧霆琛嗓音溫潤如玉的問道：“笙兒，你在哪里？”</br> 我解釋說：“跟落落在一起呢，雨太大了，我把車停在路邊的，待會小點再回來。”</br> 顧霆琛嗯了一聲道：“注意安全。”</br> 我掛了電話，郁落落忽而出聲輕輕的說道：“我真的很羨慕你，兩個哥哥都很喜歡你，將你放在心尖上寵著，至死不渝的那種。”</br> 我尷尬的笑了笑，說：“落落，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但我和顧瀾之兩個人之間……”</br> 我和顧瀾之除了九年前那幾個月的尾隨時光，我們之間真的不剩什么，我打心底不愿意去提他，因為一提到他自己的心里做不到波瀾不驚，至少現在是這樣，但無關愛情。</br> 我選擇了顧霆琛，哪怕生命只有一兩年的時間我都要忠于我的感情，忠于我的男人。</br> “我知道，時笙姐沒有答應和哥哥在一起，可哥哥心里惦記時笙姐。”郁落落說著就紅了眼，她特別委屈的說：“我真的難以想象那么冷漠的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會是什么樣的狀態，我以為我一輩子都無法看見，因為我追了他十幾年的時間，他卻從不將我放在眼里！”</br> 我知道喜歡一個人求而不得的感受，太過的刻苦銘心，我如今在郁落落的世界里就是溫如嫣那般的存在，不過我沒有溫如嫣討厭。</br> 郁落落哭的特別的委屈，像是響應窗外的傾盆大雨一樣，我有些安慰的話堵在喉嚨里卻吐不出去，因為像我這種身份安慰她似乎更令她難受。</br> 可我見不得她這樣。</br> 她是個好女孩，只是喜歡上了一個冷酷的男人，就是九年前那個拒絕了我的男人。</br> 他說我還小，不懂什么是喜歡。</br> 我深吸了一口氣，警告自己不要再去想起和他的曾經，我伸手拍了拍郁落落的肩膀，溫言溫語的說：“我認識的顧瀾之的確冷酷無情，就連顧霆琛都這樣說，我不太了解他……”</br> 我曾經以為我懂他。</br> 但我從始至終都不了解。</br> 頓了頓，我告訴她道：“落落，如果我喜歡他，喜歡到了骨子里的那種就不會放棄，哪怕遍體鱗傷，哪怕付出全部仍舊得不到他的一點回應，但只要我心喜于他我就會堅持到底！”</br> 因為我的愛很純粹，很徹底。</br> 這屬于偏執，更屬于病態。</br> 可我沒辦法，我愛他就想愛到底。</br> 郁落落突然問了我一個致命的問題，“可是時笙姐，你現在和我的二哥在一起啊。”</br> 她以為我喜歡的人是顧瀾之。</br> 但是如今卻跟顧霆琛在一起。</br> 這事說起來太復雜了。</br> 其中的感情并不是一兩句就能說清楚的，但三年前我認錯了人正如季暖說的那般，顧瀾之的出現是曇花一現給我與顧霆琛搭線的。</br> 我答：“因為我喜歡的是你二哥。”</br> 我真的很煩和郁落落談起顧瀾之，更或者說不想陷入這樣的糾結中，但她非拉著我。</br> 窗外的雨一直沒小過，我發動車子緩慢的開著聽見郁落落喃喃道：“抱歉時笙姐。”</br> 她應該察覺到我的不耐煩，愧疚的說：“哥哥把我從他家里趕出來了，更不允許我私自給他發消息，我一生氣就跑回了梧城。我特別想見你，因為我覺得……我們是一樣的心情。”</br> 一樣的心情？！</br> 喜歡顧瀾之嗎？！</br> 我皺著眉回答說：“我不喜歡顧瀾之，我是顧霆琛的前妻，我以后會跟他復婚的。”</br> 復婚的事誰都說不準。</br> 只是現在穩她的心。</br> 因為我不想讓她覺得我是她的情敵。</br> 再說我壓根就和顧瀾之沒什么。</br> 除了那幾個淡淡的擁抱。</br> “抱歉，時笙姐。”</br> 郁落落察覺到我的生氣，一直都在說著抱歉的話，見她這樣我又忍不住的心軟了。</br> 我客氣的說：“沒事，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不過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我和顧瀾之沒有任何的關系，所以你不用擔憂我這邊……”</br> 我說這些似乎有點太……</br> 我和顧瀾之的確是沒有關系，可那個男人的心思在我身上，他還問過我一生可否？</br> 他愿意花一生的時間等我。</br> 這句話就傷到了郁落落。</br> 郁落落沒有再說話，車里突然異常的沉默，我根據記憶中的路線開回了她的小區。</br> 我把車停在路口給她遞了一把傘，她接過感激的說了一聲謝謝又滿臉愧疚的說：“打擾你了時笙姐，對不起，我就是想找個人傾訴。”</br> 她沒錯，是我的態度不太好。</br> 看她滿眼恐懼的模樣，我伸手拉了拉她的手腕，嗓音低低的說道：“我無法左右那個男人的想法，但我可以保證我不再接近他。”</br> 郁落落聽見我這樣說錯愕的目光望著我，她忙搖搖頭說：“我不是擔憂你和哥哥……”</br> 我喊著她，“落落。”</br> 她閉嘴，眼圈紅紅的盯著我。</br> 我告訴她說：“我曾經喜歡你二哥，那個時候特別嫉妒一個人，嫉妒的快要發狂。”</br> 那時我嫉妒溫如嫣嫉妒的快要發狂。</br> “時笙姐，我并不是嫉妒你。”</br> 我點點頭道：“嗯，我知道，但如果我是你，我仍舊會在意像我這樣的存在！”</br> 我曾經那般愛過人，自然明白郁落落的感受，她打著傘流著眼淚望著我沉默不語。</br> 我開著車離開，隨后接到時騁的電話，大雨天的他竟然約我見面，我原本不想過去的，但想起下午的事心里一直堵得慌，所以答應他道：“我大概一個小時到，等著我。”</br> 下雨天開車很慢，時騁約的地方又偏僻，我到的時候差不多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后。</br> 這是梧城外邊的一個小鎮，我將車停在巷子里等著時騁，但時騁遲遲都沒有出現。</br> 雨越下越大，我快看不清外面的東西了，就在我等的不耐煩的時候有人敲著我的車窗。</br> 是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br> 大半夜的又是大雨天怎么會有小姑娘？</br> 我心里充滿警惕，沒有輕易的開車窗，因為雨聲太大我聽不到她說話，她打著傘在自己的手機上打著字問：“小姐姐，雨太大了，我已經走了兩個小時了，你可以送我回家嗎？”</br> 說實話，我沒有那么善良。</br> 應該說對這個世界想象的沒有那么美好。</br> 我不敢開車窗，我怕遇到什么危險，但小姑娘站在我車窗旁跟個幽魂似的一直盯著我。</br> 盯的我心里有些難受。</br> 我趕緊給時騁打電話，但那邊一直顯示忙音中，我想了想決定先開車離開這里。</br> 我開出去十米，透過后視鏡看見那個小女孩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的望著我，我咬了咬牙一心軟就將車倒了回去打開車門道：“上車吧，你家住在哪里的，我送你回家。”</br> 我剛打開車門，小女孩突然用身體卡住車門大喊了一聲，就在那一瞬間后面的巷子里涌進了很多粗漢，他們取下車鑰匙將我拖出了車外，一瞬間身上淋了濕透，身體冷的顫抖。</br> 我憤怒的看著那個小女孩，她恐懼的望著我解釋說：“不關我的事，是他們威脅我的，說我要是不這樣，他們幾個就會強.奸了我。”</br> 說實話，她沒有什么錯。</br> 只是人性的弱點而已。</br> 她只是為了保全自己才這樣做的。</br> 幾個人把我綁著，其中有個看著像領頭的問：“你就是時騁那小子今晚要約的人？”</br> 他認識時騁？！</br> 難不成他跟時騁有什么仇？</br> 此刻我絕不能承認我認識時騁。</br> 我搖搖頭說：“不是。”</br> 他偏頭看了眼我開的車，嘖嘖道：“最新款的勞斯萊斯，是個有錢的妞啊！說實話我在社會上待了這么多年，我還挺忌憚有錢人的，怕惹上什么不該惹的麻煩！但這次不一樣，我要時騁的命，他只要不出現我就拿你開刀！”</br> 他的眼眸中充滿兇狠，像是時騁做了什么窮兇惡極的事，我抿著唇沒有說話，但是心里充滿了恐懼，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怎么辦！</br> 說完他取出手機給時騁打了電話，但也是顯示忙音中，他憤怒的掛斷電話突然甩給我一巴掌道：“時騁那小子一直給誰打電話？”</br> 我臉頰痛的發麻，從沒有受過這樣的委屈，他抬手又想泄憤般打我，但遠處一輛車燈照射過來，接著我竟然看見郁落落下了車。</br> 她大喊著，“住手！”</br> 我驚訝問：“你怎么在這？”</br> 雨聲太大，我不知道郁落落聽見了我這句話沒有，她走近對我道：“對不起時笙姐。”</br> 她今晚上一直都在道歉。</br> 其實她沒什么錯。</br> 可她太過卑微。</br> 就像當年的自己。</br> 見她這樣我心底忍不住的心酸。</br> 抓住我的人道：“你是誰？今天這事跟你沒關系，識趣的話趕緊離開，不然我……”</br> 郁落落無所畏懼的打斷他，“我已經報警了，你們識趣的話就趕緊離開，不然待會……”</br> 郁落落反過來威脅他們，后者怔了怔要過來抓她，沒想到她是練家子，很快打趴幾個人，她這么厲害……難怪一天到晚都在警局。</br> 得虧郁落落靈活，很快打趴了快一半的人，但終歸寡不敵眾，她被人抓住用腳狠狠地踢在了地上，臉上全都是傷口。</br> 我心痛的要命，畢竟她是為救我才這樣的，我趕緊爬到她身邊，她抓住我的手心說了一句對不起，道：“時笙姐，當年……九年前哥哥去找過你……除開我誰都不知道這事……”</br> 郁落落滿臉愧疚，泣不成聲的抱歉道：“他想給他的那個小姑娘一份善意，可是我欺騙了他……我讓那些老師騙他說，那個小姑娘已經離開了那里……抱歉，原本九年前你們就不該錯過的，那是哥哥唯一的一次動心，我害怕，我真的特別的害怕，所以我才做了那樣的錯事……對不起，請你原諒我。”</br> 我錯愕在原地，一時不知道該說什么，抓住我們的人突然又過來打了我們幾巴掌。</br> 像是蒙受奇恥大辱，我瞪大眼睛望著他，他一樂笑開道：“喲，對我還挺不滿的！”</br> 他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我胸腔里的空氣全部消失，我翻著白眼特別害怕的望著他。</br> 我怕就這樣死去。</br> 來不及與顧霆琛告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