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深一直住在席湛的海邊別墅里,即使那次被藍公子重傷后他也沒有絲毫的避諱,等傷勢稍微恢復后他又無懼的回到了這里。</br> 他還真是不怕藍公子的報復。</br> 楚行將我放在了海邊,我讓他先離開,因為別墅里有車庫,我待會自己開車便是。</br> “嗯,需要我接你記得給我打電話。”</br> 我乖巧道:“嗯,哥哥放心。”</br> 待楚行離開之后我才悠悠的到了別墅,陳深沒在房間里,偌大的游泳池前端有兩處躺椅,陳深正躺在左邊那處上迎著夜色的海風休息,我過去問他,“找我有什么事?”</br> 陳深悠哉的說道:“躺下吹吹海風吧。”</br> 聞言我過去躺在他身側那處空著的躺椅上眺望著遠處靜謐的夜空問:“喜歡這里?”</br> 他淡淡的反問我,“什么是喜歡?”</br> 這個問題倒令我為難了。</br> 雖是夏日,但夜風微涼,又是在海邊,我拿過身側的白色毛毯遮在受傷的腹部處。</br> 見我沒有說話,身側的陳深又道:“在商界沉浮多年,我一直都在想著如何使自己變的強大或者站穩腳跟,更或者不被席湛的腳步甩下,但一直忽略了一件事,雖然我去過那么多的地方,見過那么多的風景,可沒有像最近這段時間這般沉下心的欣賞過,也是直到現在我才明白一個簡單又直白的道理。”</br> 我接上他的話問:“什么道理?”</br> “人這輩子為什么要追求錢權?”</br> 這個問題問倒了我。</br> 因為這個答案千奇百怪。</br> 于席湛而言就是守護我。</br> 以及守護他的兩個兒女。</br> 而我呢?!</br> 我是被人推上了現在的位置。</br> 我沒有刻意追求過……</br> 但我現在想用這個守護自己的家庭。</br> 我反問他,“你為什么追求錢財?”</br> 陳深沉默了半晌,我偏頭打量著他,此時他眸光沉沉的望著遠處的夜色,我正想開口岔過話題的時候他忽而低沉的開口道:“我曾經因為出生的關系被陳家拋棄,那個時候我的想法很簡單,想要活著、想要報復陳家,想要過人上人的日子,可當我踏上人上人的位置時我才明白,我對陳家所有的怨恨因為他們的弱小不堪而消失,那一刻我失去了奮斗的重心。后面遇見了席湛,我想要與他齊驅,甚至是超過他,所以我馬不停蹄的飛往世界各地,甚至費盡心思的算計席湛,那些年的光景仔細想起來太過忙碌,忙碌到人生失去了享受,其實我也不愿再那么努力且辛苦的活著,我想要過簡簡單單的生活。”</br> 陳深疲倦了曾經那些勾心斗角的日子。</br> 可席湛說過他想東山再起。</br> 他現在的態度可不想東山再起的模樣。</br> “所以你想表達的是?”</br> 陳深沒有回答我,只是低低的說了兩句莫名其妙的話,“我和席湛……我們曾經從未感受過陽光,所以處于黑暗之時能夠淡然處之,從未有過恐懼或者慌亂,那時是真……”</br> 陳深頓住默然了許久,又深深地嘆息道:“那個時候的我和他都沒有軟肋,我們并不覺得生活是索然無味的,甚至認為理應是如此的,可席湛遇見了你,我遇見了暖兒,我們都得到了人生中不該有的溫暖,知道了那種滋味令人欣喜若狂,知道了生命中的波動是何感覺,所以這個時候我們很怕失去,會患得患失,甚至開始厭倦了自己之前開始追求的權勢與金錢,只想過簡單的生活。”</br> 陳深和席湛是一樣的男人。</br> 他們這樣的男人……</br> 是經歷過滄桑和沉浮的。</br> 最不缺的就是時間的打磨。</br> 他們被時間打磨的通透,但也殘忍,失去了很多為人的快樂,以及那些親情友情。</br> “怎么突然給我講這些?”</br> 我想了想又道:“你很少說心事。”</br> “你瞧這偌大的梧城,我認識的人寥寥無幾,我愿意待在這兒是因為暖兒在這兒,我給你講是因為……”陳深頓住,海風吹過他的劉海,他緩了好久才說道:“雖然我和席湛是競爭的關系,但他是我唯一認可的朋友,而你是他的現在的妻子,你又是暖兒最好的閨蜜,這些事我除了向你說說也別無他人了。”</br> “時笙,愛情于我和席湛而言是溫暖亦是毒藥,席湛走上了正途,而我誤入了歧途。”</br> 陳深這是想念季暖了。</br> “我沒得到暖兒的時候我是真覺得生活理應是曾經那樣的,每天忙忙碌碌,可失去之后整個人都是空的,再也無法回到曾經了。”</br> “你……”</br> 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說,或者該怎么安慰他,好在陳深并不需要我的安慰,他只是壓抑的太久缺一個傾聽者,而現在我就是那個唯一的傾聽者,他可以適當的釋放情緒。</br> 他繼續的說道:“倘若暖兒在我的身邊我心甘情愿的過簡單的生活,但現在……我沒有她,沒有事業,徹徹底底的無所事事,每天做的最多的就是想起她,想到她心里就不是滋味,所以我找你來是有一定的目的的。”</br> 陳深終于進入了正題。</br> 我輕聲問:“你想做什么?”</br> “之前江承中找過我,想讓我依靠著他東山再起,但條件是歸順墨元漣,我拒絕了。”</br> 江承中為墨元漣倒是費盡了心思。</br> “所以你的想法是?”</br> “江承中算什么東西?我依靠他東山再起我還不如依靠你,你在國內的權勢和影響力都一目了然,我想要從國內開始重新發展。”</br> 我疑惑的說道:“陳家應該是迫不及待的想要將陳家給你,你為何不依仗它東山再起呢?你清楚陳家好掌控,利于自己的發展。”</br> 陳深收斂目光,面色冷峻的問道:“我之前說過的你忘了?”</br> 我一怔,這男人這么傲嬌?</br> 我耐心的問:“你說過什么?”</br> “我曾經想要成為人上人是因為心底想要報復陳家,可當我坐上那個位置成為人上人之后瞧陳家如螻蟻,也就是從那時起我便明白,我恨的并非是陳家,而是我自己……”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