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家是梧城的豪門世家,住的地方壯觀又奢華,別墅的外圍都有一堵白墻,墻角貼著墨色的青石磚,從時家進去要走兩三分鐘才到別墅門口,而圍墻外的附近緊挨著幾棟別墅,住在這里的人非富即貴,鄰居亦是。</br> 各個別墅相互交錯,分割出很多條巷子小道,而在小道的盡頭有一位埋頭抱膝的少年,我跑著走近,脖子上的鈴鐺一直作響。</br> 他聽見聲音抬起頭看向我。</br> 這是一個很漂亮的少年。</br> 可是他滿臉傷痕。</br> 我歪著腦袋問:“哥哥受傷了?”</br> 他眼眸清澈的問:“你是?”</br> 我笑盈盈道:“我是時家姑娘,原本要去找我的小伙伴玩,可我看哥哥一個人在這。”</br> 我蹲在他的面前憐惜的說:“哥哥的臉上都是傷,是怎么弄的呢?需不需要包扎啊?”</br> “唔,習慣了,想著在這兒躲一躲,沒想到遇到你這么個丫頭,我在計劃一件事呢。”</br> 我笑著問他,“計劃什么事?”</br> “如何報復欺負我的人啊。”</br> “哦,誰欺負了哥哥啊?”</br> 我取出兜里的絲巾輕手輕腳的擦了擦他的臉頰,怕他痛,我嘴里還一直呼著氣音色軟軟的哄著他道:“媽媽說受了傷吹吹涼風就沒有那么痛了,小哥哥,你叫什么名字?”</br> 他未答,但在我走的時候他突然溫柔的問著我,“丫頭能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嗎?”</br> 我搖搖腦袋道:“不可以。”</br> 少年疑惑問:“為什么呢?”</br> “因為哥哥沒有告訴我你的名字。”</br> “呵,還是個不肯吃虧的小丫頭。”</br> 我揚著笑容問:“哥哥叫什么名字?”</br> 見她如此不肯吃虧,少年陰冷的臉難得的笑了,他答非所問道:“你不告訴我也無妨,你剛說你是時家姑娘,那我喊你時兒,”</br> 我不開心道:“哥哥做人不真誠。”</br> 少年笑開,“有趣的丫頭。”</br> 我又追問:“哥哥的家人呢?”</br> “哥哥沒有家人。”他道。</br> “那我以后嫁給哥哥做你的家人。”</br> 少年瞇眼問:“知道嫁人的意思嗎?”</br> 我信誓旦旦道:“我知道啊。”</br> 我和小伙伴們經常這樣玩過家家,然后大家以后就是一家人,互相幫助共渡難關。</br> “那我就當你說的是真話。”</br> ……</br> 畫面突然一轉,仍舊是在那個小道里面,道路兩邊的花都開了,我坐在路邊搖晃著雙腿,那個少年站在我身邊柔柔的說道:“時兒,我過段時間要離開,要去一個非常遠的地方,可能以后我們都不會再見面了。”</br> 當時我九歲左右,知道分別和不會再見面的意思,心底傷心的問:“哥哥去哪兒?”</br> 穿著白短袖的少年仰頭望著天,過了許久才說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以及活著的意義,可我現在連生存下來都很難。”</br> “哥哥,這是什么意思啊?”</br> 少年垂下眉目,溫柔的笑道:“時兒,哥哥被美國的一對夫婦領養了,說起來真是可笑,我都快成年了,卻一直活在波折之中。”</br> “哥哥,我仍舊沒懂你的意思。”</br> 頓住,我問他,“你不是有父母嗎?”</br> 第一次見面時他還騙我說沒有家人。</br> “你說我現在的父母啊?”</br> 少年的神色忽而陰冷道:“他們死了。”</br> 我震驚的望著他,想安慰他又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好在他先我說道:“時兒說過要嫁給我的,可不許食言哦,在這兒等著哥哥。”</br> “我又不止……”</br> 我好像說過。</br> 但是那好像是玩笑話。</br> 小時候過家家經常說玩笑話。</br> 而且我又不止對他一個人說過。</br> 可他好像是誤會了!!</br> 見他要離開,我沒有說出事情的真相,而他嗓音忽而惆悵的說道:“你這丫頭一直都沒心沒肺,不知道以后你還會不會記得我。”</br> “會記得,不會忘。”我道。</br> “我已經知道了結局,你是時家唯一的小千金,千人寵萬人愛的,玩伴數不勝數,巴結你的人門庭若市,你又如何會記得我呢?”</br> 少年神色莫名惆悵。</br> 那個時候我不太懂這種情緒,我站起身伸手晃了晃他手腕上的一金一銀兩個小鈴鐺道:“哥哥,這是我送你的禮物,以前只有別人送我的份,沒有我送別人的份,我送你這個表明我在意你,所以是不會忘記你的哦。”</br> 聞言少年沒有再糾結這個事,他抬手揉著我的腦袋,音色放柔忽而揚唇問:“時兒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名字嗎?”</br> “可哥哥從來都不告訴我。”</br> 我委屈的說:“你都知道我叫時笙。”</br> 少年溫柔的笑道:“墨元漣。”</br> 我疑惑,“嗯?”</br> “我的名字,爺爺給我取的。”</br> “那我喊你元漣哥哥?”</br> 他甜甜的笑道:“嗯,我允你。”</br> “元漣哥哥,你到美國之后要記得多聯系我,要多給我寫信,有時間也回來看看我。”</br> “嗯,我都記著呢。”</br> “元漣哥哥,我突然有些難過。”</br> “怎么?”</br> “我怎么覺得這次分開會是永遠?”</br> 少年鄭重的承諾道:“不會,我會回來找你,哪怕歷經千難萬險,我都會再來見你。”</br> “元漣哥哥,一定要記得哦。”</br> ……</br> 我猛地驚醒,額頭上全都是汗水,我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的回憶著那個夢。</br> 明明不知真假,但我總覺得是真的,是我曾經同墨元漣的記憶,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面時和最后一次見面時的記憶。</br> 這記憶是那么的真實。</br> 可是這是夢啊!</br> 倘若是真的……</br> 如果是真的那罪有應得的就是我!</br> 因為是我忘了他!!</br> 哪怕他千叮嚀萬囑咐。</br> 我仔細的回憶著這個夢以及和他的曾經過往,可大多數都沒了記憶,只有這個不知真假的夢,我嘆了口氣,心里異常的惆悵。</br> “元漣哥哥,對不起。”</br> “喊我元漣哥哥?”</br> 門外突然傳來聲音,我猛的轉過腦袋聽見男人彎唇笑問:“小姐這是記得我了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