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一直都沒有停歇的意思,墨元漣坐直了一點兒身子回我,“我沒有那么厲害,不可能事事都能猜對,但是至少八九不離十。”</br> 八九不離十與十有什么區別?</br> 難怪他總是說我不信他。</br> 原來一準就猜到了我的心思。</br> 我沒再問他什么事,而是乖順的待在他身邊等著姜忱,每隔兩分鐘就看看墨元漣的狀況,他的傷勢嚴重,再拖很難撐得住。</br> 我拿過手機開機,姜忱給我發了幾條消息,大致意思他已經在附近,馬上就抵達。</br> 聞言我松了口氣又將手機關機。</br> 或許是覺得好奇,我問了他一個很沒用的問題,“當年他們要是沒對付你會如何?”</br> 墨元漣沉默了許久,一時竟回答不上我這個問題,我偏過頭瞧見他一直都在沉思,許久才道:“或許我會幸福,會找到我心愛的那個女孩,陪著她,等她長大便娶了她。”</br> “他們是毀了你的事業和愛情嗎?”</br> 他溫潤笑說:“事業不重要。”</br> 我輕問:“你很向往愛情?”</br> “我是向往她。”</br> 墨元漣真是個癡情種子。</br> 我嘆了一口氣,沒幾分鐘姜忱就找了過來,他喊了聲時總就趕緊過去扶起墨元漣。</br> 姜忱的心里很擔憂墨元漣。</br> 我吩咐他道:“你送他下山吧。”</br> 墨元漣嗓音有些含糊道:“謝謝小姐。”</br> 我搖搖腦袋沉默不語。</br> 我不需要他的感激。</br> 我只是一報還一報。</br> 姜忱問道:“時總不隨我們一起?”</br> “嗯,我等等再下山。”</br> 因為墨元漣傷勢嚴重,姜忱一刻也耽誤不起,他留下兩個保鏢就帶著他離開了。</br> 直到這時我才發現姜忱更在乎墨元漣,壓根就不擔憂我的安危,我心底暗暗的嘆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養的白菜好像是別人撒下的種子,而自己只是精心的照顧了許多年!</br> 這種滋味心底有點不舒服。</br> 姜忱走后我又深深地嘆了一口氣,幾分鐘后我才起身離開,身側跟著的是幾個陌生的保鏢,姜忱也是聰明,上山之后將我的貼身保鏢都給打發走了,只留下他信任的人。</br> 下山的路上我脫下了雨衣打著雨傘,可走了幾步鞋子濕完,索性停下又穿上雨衣。</br> 我走了沒幾分鐘看見挺身而立在樹林另一端的冷峻男人時震住,心底爬滿了恐懼。</br> 我下意識的退了一步喊道:“二哥。”</br> 席湛一直守在這兒的嗎?</br> 那他遇到了下山的墨元漣?</br> 他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守在這兒的?</br> 或許是我這個后退的姿勢惹惱了他,他直接沒搭理我,一雙深邃的眼眸直直的盯著我,像是要將我整個人看穿,透著一股莫大的失望,連我的名字都懶得喊,似乎都懶得理我,隨后直接轉身隨著尹助理邁步離開。</br> 我趕緊追上去,可我不敢說話!</br> 我這個時候怎么敢說話?</br> 難不成告訴他我是來救墨元漣的?</br> 來救他想殺的那個男人?</br> 我緊緊的尾隨在席湛身后,尹助理替席湛撐著傘的,他偏過頭苦笑的偷看我一眼。</br> 我癟嘴,心里特別難受。</br> 一路下山,期間他們都沒有停歇過,而我身體因為太弱走不了太遠,又不敢歇息。</br> 一個小時后到了山下。</br> 剛下山雨就停了。</br> 這也真是奇怪。</br> 席湛進了他那輛黑色賓利,我站在車旁許久都沒上車,還是尹助理喊了我一聲席太太,我想了想搖搖腦袋道:“你們先走吧。”</br> 這個時候和席湛待在一起絕對出問題。</br> 而且我明白事情的嚴重性,現在的席湛絕不是我三言兩語就能哄好的那種狀態。</br> 尹助理為難道:“可是……”</br> 這時席湛冰冷的聲音從車內傳來,“時笙,我現在要聽你的解釋,最好令我滿意。”</br> 席湛很少喊我時笙。</br> 而且從未在眾人的面前為難過我。</br> 因為他一直都懂得尊重我。</br> 看來這次他是真的生氣了。</br> 我的手指扒拉著車門,尹助理見情形不對趕緊帶著司機開溜,現在就剩我和席湛。</br> 現在的氣氛非常低壓。</br> “我知道你們希望墨元漣死。”</br> 席湛抬眼望著我,“為何幫他?”</br> “因為他……”</br> 席湛冰涼的聲音打斷我,“為何你寧愿和你的丈夫作對也要幫他?你可知我和藍殤這次為了圍捕他損失了多大的代價?你可知藍殤現在生死不明?你可知放虎歸山的后果?”</br> 席湛的這三個可知堵的我無言以對。</br> 我的確浪費了他們的心血。</br> 我突然說不出我的那個理由。</br> 因為太微不足道。</br> 不足以讓席湛原諒我。</br> 我突然明白我的這次錯誤嚴重到他壓根不想聽我的解釋,我這次讓他徹底失望了。</br> 但我仍舊要說。</br> “二哥,我欠墨元漣一條命,在敘利亞的時候是墨元漣救了我,我想還他這個恩!”</br> “這就是你的理由?”</br> 席湛的臉色直接沉下去,冷酷的嗓音反問道:“你又如何不知那些殺手是他派的?”</br> 我震住,“你知道這事?”</br> “你真當我是個瞎子嗎?你真當我不知情你在敘利亞發生的一切?也就是我縱容你所以從未質問過你什么,但你從未有過坦誠!”</br> 席湛勃然大怒,這是我從未見過的他!</br> 他猛的閉了閉眼,義正言辭道:“你一直都在想如何隱瞞我,從未想過如何坦誠!時笙,墨元漣是什么樣的男人我給你講的很清楚,你當我是浪費口舌嗎?今天這樣……你又如何對得起我?對得起生死不明得藍殤?”</br> 席湛真的從未對我發過這樣的脾氣,我嚇得退后了一步聽見他嗓音里透著莫大的疲倦道:“時笙,我與你在一起的這兩年你說你從未有過安全感,因為我從未給過你任何安全感,所以你總是和我鬧著脾氣,但有一句話我從未對你說過,想來你也從未考慮過。”</br> 我喃喃問:“什么?”</br> “你何曾給過我安全感?”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