席湛說他認識的陳深不會這般輕易的妥協,除非做了其他的決定,這令他感到疑惑。</br> 我問了他,“陳深是什么樣的?”</br> 席湛道:“曾說過,得不到都愿意毀掉的一個男人!我和他認識多年,早就摸清了他的脾性!這次愿意放過季暖應該是有其他的打算。”</br> 席湛想了想起身給陳深打了電話,但那邊一直未接通,最后席湛查了陳深助理得聯系方式,那邊猶豫許久道:“陳先生剛剛消失了。”</br> 席湛漠然問他,“消失是什么意思?”</br> “席先生,無可奉告。”</br> 席湛直接掛了電話,突然對我說道:“陳深是個極端的人,要么毀季暖要么毀自己!”</br> 我震驚問:“你的意思是陳深要毀自己?”</br> “不太清楚,但你剛剛說了,他親口說的不會再糾纏季暖,他心底肯定做了什么打算!”</br> “我不知道該如何看待他。”</br> 陳深人不差,但對季暖差。</br> 這其中的恩恩怨怨我不愿再參合。</br> “嗯,不必再為他們操心。”</br> “好的,我就管著季暖。”</br> 席湛收起手機過來蹲下身將允兒抱在了懷里,道:“這孩子懂事,一直喊著我爸爸。”</br> 我笑問:“喊你爸爸就是懂事?”</br> “潤兒很少喊我。”他道。</br> 我抱著潤兒問:“潤兒,你喜歡媽媽嗎?”</br> 潤兒乖巧的答道:“媽媽,喜歡。”</br> 我嘚瑟的對席湛說:“你瞧,他喊我媽媽!所以潤兒也很懂事,只是你格外偏心允兒。”</br> “席太太胡說,我不會偏心。”</br> 我正想列舉他偏心的事時商微突然給我打了電話,他約我道:“笙兒,我們見一面吧。”</br> 我看向席湛,后者點點頭。</br> 我答應他道:“嗯,地址給我。”</br> 掛斷電話后席湛了然的說道:“陳深應該沒有心情再圍攻我和藍殤,而商微一個人翻不起風浪,他想見你估計是要打算離開芬蘭了。”</br> 我點點頭說:“我去見見他。”</br> “嗯,我在家陪孩子。”</br> 我微微一笑,“二哥真賢惠。”</br> 席湛抬眼問:“不想去了?”</br> 這赤裸裸的威脅!</br> 我趕緊帶著荊曳離開了別墅。</br> 商微在艾斯堡最繁華的酒吧,繁華是荊曳說的,他曾經來過這里,我們進去就看見坐在卡座里的商微,他一如既往的精致,戴著一對黑色的耳機,瞧見我來他起身過來迎接我。</br> 他像什么事沒發生過道:“好久不見。”</br> 我白他一眼,忍不住的用手去打他的胳膊,“成天就惹是生非,你讓我怎么辦啊?”</br> 他不在意問:“什么怎么辦?”</br> “你和席湛對立我該怎么辦?”</br> “呵,我和他這輩子都成不了一線。”</br> 我問:“你還打算做什么?”</br> “沒什么,今天我們不聊他。”</br> 商微似乎很厭煩提起席湛。</br> 我換個問題,“你什么時候離開芬蘭?”</br> 他無奈問:“我這剛過來沒幾天呢你就催我離開,聽說潤兒他們也在芬蘭?我想見他們。”</br> 我沒理他,進去竟然瞧見了藍公子。</br> 他正趴在吧臺那兒的,似乎喝醉了。</br> 商微順著我的視線瞧過去解釋道:“我剛過來就看見他了,一直在這兒買醉,現在喝醉了正趴著休息的,估計待會醒了還要繼續喝。”</br> 藍殤心里很難受這是真的。</br> 但現在誰都沒有辦法安慰他!</br> 只能他自己消化。</br> 我問商微,“陳深呢?”</br> “我怎么清楚?他莫名其妙的就消失了,留下這么一個爛攤子給我,看著就煩人。”他頓了頓,忽而嘆息道:“其實陳深的內心很絕望。”</br> 陳深,季暖,藍公子這三人沒有誰不絕望,只是陳深的絕望在求而不得這里!</br> 我懇求他道:“商微,別鬧了好嗎?”</br> “笙兒,母親的死……”</br> “甘霜已經死了!”</br> “但席湛包庇了她!”</br> 我沉著臉道:“那是他的母親,你究竟要他怎么樣?他已經放任我們殺了甘霜,你究竟還想要什么?商微,你是想見我家破人亡對嗎?”</br> 商微淡淡道:“可是我已經家破人亡了!”</br> 我僵住,突然之間感到無力。</br> 這時那邊的藍公子醒了,起身跌跌撞撞的離開了酒吧,我追上去在門口看見他的助理。</br> 他助理扶著他離開了酒吧。</br> “我可以不鬧,但你答應我一個條件。”</br> 我看見希望問:“什么條件?”</br> “將潤兒給我撫養。”</br> 給他撫養?!</br> 我瘋了嗎?!</br> 我拒絕道:“不可能!”</br> “笙兒,你是覺得我不配對嗎?”</br> ……</br> 季暖躺在床上一直睡不著,瞳孔渙散的盯著窗外,躺了兩個小時之后她想起什么似的猛的起身跑到了墻角邊蹲著,心里特別難堪!</br> 她真的是……</br> 她真的不配活著!</br> 她突然想起在醫院里藍公子看她的眼神,冰冷薄涼,是她從未見過的他……</br> 其實他心底也在嫌棄她對嗎?</br> 覺得她臟。</br> 季暖欲哭無淚喃喃道:“我也不想啊,可為什么會這樣呢?曾經那個一直愛護著我,全心全意保護著我的小叔怎么就這么毀了我呢?”</br> 她被毀了!</br> 毀的徹徹底底!</br> 她再也沒有勇氣……</br> 連活著的勇氣都沒有!</br> 可她還是回到了這個地方。</br> 在期待什么呢?</br> 季暖不太清楚,只覺得心里被剜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這個口子里一直流著殷紅的血!</br> 她蜷縮著墻角很久很久,直到外面響起了開門的動靜,她不敢抬頭,不敢看他的臉色。</br> 藍公子推開了門瞧見蜷縮在墻角的季暖心底一陣疼痛,他想過去將她擁在懷里安慰,可腳步生了鐵一樣,他忍不住道:“真是笨蛋。”</br> 藍公子看人看事一向通透,正因為通透所以他懂季暖才是這件事里最大的受害者!</br> 可懂歸懂,心里卻難堪。</br> 他珍惜了這么多年的女人竟然被人強暴!</br> 而且還是他名義上的藍太太!</br> 這讓他特別無能、痛恨自己!</br> 他剛想給她發脾氣的,可一看到她柔柔弱弱的模樣他便不舍,而且她壓根就沒有錯,藍公子清楚錯的并非是她,而是陳深與他。</br> 季暖蜷縮在墻角的姿勢太令人心痛,藍公子走過去蹲在她面前,溫柔的問:“冷嗎?”</br> 季暖搖搖頭道:“對不起。”</br> 藍公子擰眉,“藍太太為何給我道歉?”</br> “對不起,我的身體被……”</br> “藍太太,與他上床可是你自愿?”</br> 季暖猛的搖頭,“沒有!!”</br> “那就是他強迫的了!既然如此你為何向我道歉?”藍公子抬手溫柔的撫摸上她的腦袋,輕輕的揉道:“我的確很難過,因為我的女人被人……可是我們的藍太太也是一個受害者啊。”</br> 可是我們的藍太太也是一個受害者啊……</br> 藍公子說這話時的語調特別特別的溫柔,是季暖從未見過的溫柔,她猛的抬頭,滿臉淚痕的望著他,“藍殤,你不必待我如此好……”</br> “藍太太,你記住,你沒在錯,你無須向任何人道歉懂嗎?”</br> 到這個時候他還在安慰她!</br> 可他的心底肯定異常難受!</br> 但他沒有絲毫的發泄,只是溫溫柔柔的安慰著她,只是一心一意的照顧著她的情緒。</br> “藍殤,我很臟……”</br> 藍公子臉色不太好的提醒她道:“臟的并非是你!藍太太,臟的人應該是強暴你的那個人!你一定要記住,你對我的忠誠依在,你從未背叛過我,貞潔也并非讓你放在陰道里的!我說話雖是不雅,但我的藍太太依舊還在。”</br> 道理是這么個道理,可是事實卻做了!</br> 她沒想到藍殤如此安慰她。</br> “藍殤,你不必待我如此寬容。”</br> “蠢,藍太太真是無可救藥。”</br> 他一直,一直稱呼她為藍太太。</br> 似乎在提醒她的身份。</br> 又似乎在給她力量。</br> “藍太太,很難過對嗎?”</br> 她流著眼淚道:“嗯,很壓抑。”</br> 其實藍殤也很難過,她甚至聞到了他身上的酒味,他消失的這幾個小時去買醉了嗎?</br> “那我在這陪著你,你可以隨意的哭,但你答應我,明天早上醒來之后你要開開心心的做我的藍太太,此生都是我的藍太太,可好?”</br> “藍殤,你真的不嫌棄我?”</br> 季暖心里忐忑的問了這個問題。</br> “笨蛋,我就在你的身邊。”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