墻壁另一端的男孩告訴我說他有母親。</br> 我耐心的問他,“那你的母親呢?”</br> 他語氣平淡的訴說道:“我的母親是破壞人家庭的小三,迫于那邊正室的威脅她被迫帶我遠走法國,但是剛到法國她便遺棄了我,因為有個有錢的法國人愿意娶她,但條件是舍棄我,我以為她不會同意,但她終究是同意了。”</br> 但她終究是同意了…</br> 他的思維清晰、語氣薄涼、透著成年人都難以達到的淡然。</br> 像是看透了這件事、不再做無畏的掙扎以及幻想。</br> 我正想說些什么話想安慰他,他語氣薄涼的先我說道:“她是我的母親,是給了我生命的女人,所以我不怪她,可也只是僅此而已!”</br> 我自己有孩子,我清楚一個做母親的心,但世界上總是有極惡的人,我不了解他的母親,所以我無法評價,此時只能沉默不語。</br> 頓了很久我問他,“你今年多大?”</br> “年底滿十二。”他道。</br> 可他瞧著不過八九歲的模樣!</br> 應該是長期的營養不良造成的!</br> 我溫柔問他,“那你愿意跟我走嗎?”</br> 我的心底全都是心疼以及憐惜。</br> 這般懂事的孩子讓我不免聯想到曾經被席家送走在外的席湛。</br> 只是他比席湛更慘!</br> 他是徹徹底底的被遺棄!</br> 而且他跟微商…</br> 微商是被商家所遺棄的!</br> “不必,我不需要憐憫。”</br> 他寧愿做流浪漢,他都不需要人的幫助。</br> 他是一個有思維的男孩,我不好一直勉強他!</br> “嗯,那等你想通了找我。”</br> 我淋著雨離開了墻邊,在要進拐角的時候忍不住的轉回頭對上了那雙異常漂亮的眼眸。</br> 這是一雙很難在世間尋得的眼睛。</br> 清澈、薄涼且通透。</br> 漂亮到不可方物!</br> 可他只不過是一個孩子。</br> 我剛要消失在拐角處的時候他喊住我。</br> “時笙,來而不往非禮也。”</br> 我轉回身問:“怎么?”</br> “我的名字,越椿。”</br> 頓了頓他同我解釋道:“八千年為椿,八千年為湫。”</br> 這句話我是知曉的。</br> 從此以后,八千年為椿,八千年為湫。</br> 春秋隔夏,生死不見。</br> 她的母親從他出生時就有了拋棄他之意。</br> 不然又怎么會取這樣的名字?!</br> ……</br> 我淋著雨回到房間時正撞上商微。</br> 他一直在房間里等著我的。</br> 我詫異的問他,“找我什么事啊?”</br> 他溫和的問:“你剛剛去哪里了?”</br> “在后花園呢,沒想到下雨了。”</br> 他突然暴脾氣問:“傭人沒跟著你?她人呢?”</br> 商微突然之間的怒火嚇到了我!</br> 我忙安撫他的脾氣道:“我讓她不要跟著我的!你別這樣,你這樣讓我感到很陌生。”</br> 見我模樣膽怯,商微的面色緩和了不少!</br> 我并非真的膽怯,但示弱總是沒錯的,而且商微的脾氣很好應付,順著他的心意就行!</br> 他抓住我的手腕道:“抱歉笙兒,我答應你不會再亂發脾氣,你隨我去見一些人好嗎?”</br> 商微說的是一些人。</br> 我疑惑問他,“誰哪些?”</br> 商微笑而不語,開心的像個孩子,壓根沒有失去母親時的悲痛,像是獲得了新生似的!</br> 商微在門口等著我換衣服,我換好衣服出去他便著急的拉著我的手腕下樓,我在樓下大廳里瞧見了席湛,他正守在母親棺材的旁邊!</br> 見我下來,他對我頷首。</br> 我指了指商微,唇語道:“他說要帶我去一些人,但我不知道是誰,我先隨他過去瞧瞧。”</br> 我不太清楚席湛聽懂了沒有,商微拉著我出了城堡,沒見著人他忙問管家,“人呢?”</br> “他們剛離開兩分鐘。”</br> 商微的神色有些惶恐,他忙拿過管家手中的傘帶著我跑過偌大的草坪,我喘息的站在城堡門口看見一對夫婦拉著一個小孩正要上車。</br> 他壓抑的喊著,“母親。”</br> 即將要上車的人聽見他的聲音轉回頭來目光平靜的望著他,擰眉問:“你喊我什么?”</br> 我想面前這位穿著黑色葬服的貴婦應該是商微的親生母親,可她眼睛里沒有半分溫柔!</br> 商微神色微怔,貴婦身側的男人拉了拉她的衣袖,討好的問著,“微兒找我們什么事?”</br> 聞言商微這才興奮的語氣向他介紹我道:“這是時笙,母親的女兒,我的家人。”</br> 商微口中的這個母親指的是我的母親。</br> 男人笑了笑說:“嗯,微兒的家人。”</br> 男人的面色是有些懼怕商微的。</br> 商微期待的目光望著貴婦,貴婦的手里牽著一個小男孩,那個男孩疑惑的語氣問她,“媽媽,他喊你母親,難道他是我的哥哥嗎?”</br> 這個男孩是貴婦的兒子。</br> 但他一直都不知道自己有個哥哥。</br> 貴婦否認道:“不是,他不配。”</br> 他不配…</br> 商微失神的喊著,“母親。”</br> “別喊我母親,讓我惡心!”</br> 我:“……”</br> 商微神色轉變極快,他冷笑一聲,目光暴虐的望著那個小男孩,嗓音低低道:“商夫人,我喊你一聲母親是尊重你生了我,除此之外并無他意,你要是想你兒子活著就學會謹言。”</br> 上一秒母親,下一秒商夫人。</br> 而且剛剛商微對她應該是有期待的。</br> 不然不會拉著我大老遠跑到門口。</br> 可這個商夫人對他太過冷淡。</br> 貴婦冷哼一聲帶著小男孩上車離開。</br> 待他們離開之后商微眨了眨那雙漂亮的眼睛,掩下里面的淚光說道:“她是生我的人。”</br> “她沒要你,可你還在渴望她。”</br> “因為她畢竟是生我的人,我的身體里流著她的血脈,但她的眼里從未有過我,那個男人是我的父親,他眼里對我只有道不盡的懼怕。”</br> 商微頓住道:“笙兒,我真的只有你。”</br> 那個女人不認他。</br> 百般諷刺他。</br> 他現在的確只有我。</br> 其實商微從始至終不過是想要一份親情。</br> 他轉身淋著雨離開了城堡,我站在城堡門口許久,直到席湛悄無聲息的到了我身側。</br> 他低柔的問我,“在看什么?”</br> “我在想,世界上怎么會有不認自己孩子以及遺棄自己孩子的母親?她們不會心痛嗎?”</br> 席湛答我,“世界上的人心最為善,自然也最為惡,有時候要以最壞的惡意去揣摩他們。”</br> 這點怎么有點像某位名人說過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