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徵與赫冥差不多是一樣的境遇,他的母親是帶著他嫁進易家的,所以他不算是真正的易家人,正因為這樣易徵看的比赫冥通透,他沒有留在易家,而是一直跟著二哥做事。久而久之便隨我稱席湛為一聲二哥,所以你還得喊他為一聲四哥,下次見了面記得熟稔熟稔。”</br> 似想起什么,元宥沉沉的嘆了口氣,頗為惋惜道:“他啊,其實他一直都不太容易。”</br> 我好奇追問:“怎么?”</br> 元宥是兜不住話的人,問他什么他比我還起勁,見我感興趣,他伸手折了花園里的一朵雪白的瓊花道:“易徵愛上了一個不該愛上的女人,將這份感情壓抑在心中多年,不得而終。”</br> 易徵身為席湛身邊的人,其中權勢自然是難以想象的,想要什么樣的女人還沒有?</br> 我頗為感興趣問:“他愛的是誰?”</br> “他的妹妹,易家真正的掌權人。”</br> 我:“……”</br> 這的確是不該愛上的女人。</br> 起碼易家那邊是絕不會同意的。</br> 我隨著元宥嘆口氣,他繼續道:“易徵在兩年前就聽從易家的安排娶了個門當戶對的大家閨秀,而在結婚的前一天易家的掌權人便消失了,天大地大的誰都找不到她的蹤影,除非她自己主動出現!不過即便是這樣易家都沒有給易徵放權,易家那邊都在等那姑娘回家。”</br> 這又是個愛情悲劇。</br> 我不清楚易家掌權人對易徵的心思,但在易徵結婚的前一天就消失說明她是在意他的。</br> 我問元宥,“那姑娘喜歡他嗎?”</br> “喜歡,我們眾所皆知,而且依他妹妹的能力,倘若她想與易徵結婚沒有人能阻攔,偏偏易徵拒絕了她,還聽從易家的安排娶了別人。”</br> “那錯誤在易徵的身上。”我說。</br> 元宥笑道:“哪兒有那么簡單?”</br> 我眼神明亮的問:“怎么?”</br> “允兒,在這個世界上有很多的迫不得已,易徵也有自己的為難之處,他可以不顧易家所有人的顏面與她在一起,可他還得顧他的母親,當年他母親以死威脅他,他毫無退路!”</br> 易徵的母親以死威脅易徵……</br> 易徵的心底肯定是極苦的。</br> 只是他毫無選擇的機會。</br> 就像席湛……</br> 席湛的母親也以死威脅他。m.</br> 他已經為此失去了一個母親。</br> 他肯定沒有勇氣再失去另外一個!</br> 所以他遲遲不提結婚的事。</br> “唉,席湛的母親也令人頭痛。”</br> 見我提起她,元宥為我惆悵道:“她年齡越大越作妖,見不得小輩過好日子,可我們能怎么辦?她畢竟是二哥的母親,我們打不得罵不得還得供著她,其實說實話她人不差的,她只是不贊同你們結婚,心底的執念太深罷了!”</br> 元宥早就知道了席湛有兩個母親的事,之前我們私信還聊過這個,他覺得當中最為難的便是席湛,畢竟生死之事是大事,馬虎不得!</br> “隨緣吧,以后再提。”我道。</br> 現在提起來頗為糟心。</br> 元宥接著同我聊了不少八卦,還讓我幫他想段子,我答應他有時間就想,他這才滿意的離開,沒多大一會兒顧霆琛來到了我的身側。</br> 他端著一杯酒不言不語的,我仰頭望著天上的璀璨星辰亦沉默不語,心底還在為他剛剛那句贈你一世情深感到壓抑,既有惡心亦有心驚膽戰,因為他終究是我曾經的青蔥歲月。</br> 是我那段婚姻中的身側人。</br> 我只是惡心他對我做過的事。</br> 可是他的情我是知道的。</br> 他的情令我心底感到膽顫。</br> 我希望他能像我一樣遇上一個對的人,因為在這個世界上沒有誰非得與誰過一輩子!</br> 話雖如此,但我這輩子是篤定席湛了!</br> 沒有他,此生我都不想再觸碰愛情。</br> 所以席湛是我的命,我此生的命。</br> 這種感覺與和顧霆琛在一起時是有差距的,或許是從認識至今席湛的出現都剛剛好。</br> 不多不少,就恰到好處!</br> 我們兩人皆沉默寡言,歲月突然靜好,好似曾經他給我的那些傷害都煙消了云散了。</br> 我總是能原諒他。</br> 輕而易舉的原諒他。</br> 我開口問道:“落落怎么樣?”</br> 他道:“挺好的,我讓她做生意她沒有興趣,連她那些年為顧瀾之學的音樂都放下了。”</br> “現在的她應該很幸福。”我說。</br> 他接道:“嗯,很幸福。”</br> 我們兩人又陷入了沉默,似無話可說,這時遠處有一抹冷清的嗓音喊了我,“允兒。”</br> 我驚喜的轉過身,“二哥。”</br> 席湛站在瓊花深處的,他習慣性的負著雙手,眸光深邃的望著我這邊,神色鎮定自若。</br> 他掀開薄唇吩咐,“過來。”</br> 他召喚我去他的身邊。</br> 我對顧霆琛抱歉的點點頭便提起裙擺匆匆的向他跑過去,最后墜落在他的懷里。</br> 他蹙著眉吩咐,“站直。”</br> 席湛在外人的面前很一本正經。</br> 正經到有點像古板的老頭子。</br> 我笑盈盈的站直身體問:“忙完了?”</br> “嗯,我過來接你回家。”</br> 回家……</br> 多么美好的詞。</br> 我偷偷的看了眼未將視線放在我們這里的顧霆琛,此刻他正像我剛剛那般仰著頭望著天上的明月星辰,神色落寂卻又透著絲絲無畏。</br> 他曾經從未給過我一個家。</br> 還給我諸多傷害。</br> 但我仍舊希望他此生幸福。</br> 顧霆琛,希望你幸福安康。</br> ……</br> 顧霆琛望著撲到那男人懷里的時笙,心猶如被刀割似的,還是那種生了鐵銹很鈍的刀。</br> 她曾經從未在他的面前這般放肆過。</br> 他忽而想起他與時笙那三年的婚姻……</br> 其實他早就愛上了她。</br> 愛上了那個權傾梧城卻從不忤逆他的女人,他喜歡她的柔弱,喜歡她的順從!</br> 在離婚后她表現出她的決絕、堅強,這更讓他欣喜若狂,他喜歡她,怎么樣的她他都喜歡!</br> 他愛慘了她。</br> 可他又一直在傷害她。</br> 當初她那般愛他,</br> 怎么會走到如今這地步呢?</br> 顧霆琛想不通,鬧不清楚。</br> 因為他從始至終都以為,無論發生什么事,那個愛著他的女人都會在原地等他!</br> 因為她曾經寫下過……</br> 年少時,常尾隨在他身后。</br> 年長時,終于成為了他的妻子。</br> 這話是那么的歷歷在目。</br> 即使這份愛他是鳩占鵲巢。</br> 他都覺得這是說給他聽的!</br> 他曾經那般篤定的人和事如今卻遠在天邊,他怎么都抓不住,這讓他心底感到絕望!</br> 顧霆琛想,沒了她,后半生該如何過?</br> 他再也找不到讓他這般歡喜的人了。</br> 他再也、再也沒有勇氣愛了!</br> 因為他的愛,他的百分百都給了她!</br> 贈你一世情深。</br> 是他的贈你一世情深。</br> 是他的自作多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