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神色很恐懼,像是我打擾到了他們平靜的生活,在我還沒有消化完他所說的話時,他就狠心的將我從母親的懷里拉了出來。</br> 我被父親推搡著出門,我一直抓住他的手臂不肯離開,搖搖頭委屈求道:“爸你別趕我走!”</br> 父親充耳不聞,鐵了心的要趕著我離開,我哭的不知所措道:“爸,我真的好想你們,你別趕我離開,我就在這兒住一晚上好嗎?”</br> 我爸沒再推我,似乎一瞬間老了十歲,我站在門口,他站在門內(nèi),我聽見他哀愁的說道:“我想你,我很想我的寶貝笙兒,我這九年里很想回梧城去看望她,不知道她每天吃的好不好,晚上睡的香不香,有沒有被人欺負(fù),結(jié)婚生子了沒有……我和你媽一直日思夜想?yún)s沒有你半分的消息,直到你的事有幾次鬧上微博,那是我們第一次見著長大的你。”</br> “很漂亮的一個小女孩,我和你媽媽說啊,瞧,這就是我們的寶貝女兒,長大嫁人了!”</br> “可是她嫁的那個人沒讓她幸福,她又離婚了,你媽媽聽聞你離婚的消息整宿都沒有睡好覺,一直在那兒哭,我安慰她說離婚了沒事,以后會有個更好的男人寵她、愛她、心疼她!”</br> 我的眼睛像是關(guān)不住的水龍頭,當(dāng)我聽見父親一字一句滿臉悲愁的說出這些話時我心里特別難受,像是心上剜了很大的一個口子,流著猩紅的血,可這些話又有止血的功效。</br> 父親嘆了口氣,濕潤著眼眶道:“你是我和你媽媽生命中最重要的人,我們也想與你多待一會兒,可是很多事情都迫不得已!笙兒,你的親生母親在盯著我們,而你的父親生了懷疑一直在找你……倘若讓他們察覺到你找到我們,我和你媽媽都不會安全……抱歉,你不得不離開這里!”</br> 倘若我在,他們就有麻煩。</br> 這是父親傳達給我的信息。</br> 我望著他身后的母親,她沉默著滿眼淚水的望著我,分明舍不得我但又不得不送走我!</br> 我垂著腦袋低道:“我馬上離開。”</br> 我伸手抱了抱離我最近的父親,在踏出門口的那一瞬間我忍不住的回頭看向母親。</br> 我紅著眼問:“我的腎是誰的?”</br> 母親答道:“你的親生母親。”</br> 我的親生母親……</br> 她究竟是誰?!</br> 她為什么要送我去時家?!</br> 既然這么狠心又為何捐腎給我!!</br> 在回去的路上我顯得很消沉,躺在車座后面想著這事,腦里亂成一團漿糊。</br> 想著想著就睡著了。</br> “剎——”</br> 翻車了。</br> 我被卡在后座里,我著急的問助理,“姜忱你怎么樣?有沒有受傷?”</br> “時總,我沒事。”</br> 助理的嗓音很低但回應(yīng)了我。</br> 我松了口氣,聽見助理冷靜的解釋道:“時總,又下暴雨了,剛車子打滑翻了,我按了報警電話,你堅持一會兒,待會就有人來救我們。”</br> 我大腿疼的厲害道:“嗯,沒事。”</br> 除開大腿疼,我后背也特別疼。</br> 全身上下都透著痛楚。</br> 沒一會兒我的手機鈴聲響了,但是我找不到它在哪兒,好像它就響在我的身后。</br> 很近,似乎又很遠。</br> “時總,是席先生打的電話。”</br> 席湛好幾天都沒有聯(lián)系我,我剛一出事他就給我打了電話,似乎對我的安危了如指掌。</br> 我問助理,“手機在哪兒?”</br> “時總,你的手向后伸三十厘米。”</br> 助理的視線正落在我這邊的,我伸手去拿手機,摸索了半天才拿在手里。</br> 好在席湛一直都沒有掛斷電話,我想接但心里憋著一口氣,但現(xiàn)在不是賭氣的時候。</br> 我精神不佳的按了通話鍵,聽見電話那端的席湛沉穩(wěn)的聲音傳來道:“允兒,等我。”</br> 他沒有問我發(fā)生了什么,開口就讓我等他,我扯了扯嘴角問:“等你做什么?”</br> “你的手機里安裝了生命體征檢測軟件,我這里顯示你那邊出了事,你現(xiàn)在狀況如何?”</br> 席湛對我真的是了如指掌吶。</br> 我隱瞞他道:“我沒事。”</br> 我身體似乎感覺不到疼了,暴雨也漸漸的滲漏進來,我借著燈光看見助理臉上滿是血。</br> 我擔(dān)憂的問他,“你怎么樣?”</br> 助理堅持道:“時總,我沒事。”</br> 他抱歉道:“對不起,是我開車……”</br> 我打斷他說:“姜忱,天災(zāi)人禍都是很正常的事,明天和意外誰先到都說不準(zhǔn),你不必感到自責(zé)。”</br> 助理感激道:“時總,會沒事的。”</br> 是的,我們會沒事的。</br> 可是我的眼皮越來越重。</br> 席湛沒有掛斷電話,我也沒有掛斷,但我沒有與他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些什么。</br> 我和他是情侶。</br> 可我們之間何曾像情侶?</br> 雨全部淋在了身上,助理忽而安撫我道:“時總,微博上都說你是水性楊花的女人,可他們都不了解你的過去;不清楚你所受過的委屈;不清楚你的渴望;更不清楚你的為人。”</br> “姜忱你不必在意這些,其實我從未對任何人說過,當(dāng)我剛被檢查出癌癥的時候,我特別的恐懼,心里很絕望,需要得到人的安慰,可當(dāng)時我唯一能信賴的人只有我的丈夫!我特別想讓他給我一點點溫暖,一點點都行!可是直到我死他都沒有……那晚我一個人孤零零的躺在別墅里,窗外下著漫天大雪,我以為我死了,我以為我刻苦銘心的愛會隨著我的死亡煙消云散!”</br> “時總,后來呢?”</br> “后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還活著……活著挺好的,至少有了重新愛人的能力,但我一直都過的不痛快!我感覺自己陷入了死循環(huán)!!”</br> “時總,現(xiàn)在的你也難過嗎?”</br> “沒有,我只是感到冷。”</br> 我感到心冷。</br> 因為席湛的冷漠。</br> 也因為無法與父母團聚。</br> 我冷的快要睡著了,助理一直喊著我,但我沒有力氣再回應(yīng)他。</br> 電話里似乎傳出男人略微慌亂的聲音道:“姜忱,別讓她睡著。”</br> “席先生,時總閉著眼睛的。”</br> 男人吩咐道:“喊醒她!”</br> 助理一直都在喊著我,我貌似聽見了,我想回應(yīng)他,但一直都睜不開沉重的眼皮。</br> “啪。”</br> 似乎有一巴掌狠狠地打在我臉上,我吃痛的睜開眼看見助理無辜的眼神。</br> 我發(fā)懵的望著他道:“姜忱,你是不是打我了?”</br> 助理委屈的望著我不敢吱聲,這時電話里忽而傳來男人溫柔的聲音,“允兒在嗎?”</br> 我沒有回應(yīng),他又道:“陪我說說話。”</br> 他的嗓音里透露著微微的恐懼。</br> 我仍舊沒有理他,思緒很恍惚。</br> “寶寶,喊一下我的名字。”</br> 我喃喃回道:“席湛……”</br> “我在這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fēng)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fēng)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