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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掀起眼皮,篤定道:“你是芙城的幸存者!”
話音落下,只看著城主震驚的神色,這想法便坐實了,果然是!
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既然是來要那個特權(quán),她自然要把這城主了解的透徹,即便是一些細節(jié),亦有可能是談判制勝的關(guān)鍵,可是沒想到,昨日通過朱漢了解過之后,反倒讓她生出了幾分疑慮。
慵懶的靠在椅子上,她慢吞吞道:“你看上去不似窮兇極惡之人,卻明知芙城只能進不能出,還毅然來到了這里。到達的時間正是三年前的城主比擂,你亦非貪戀權(quán)勢之人,卻一舉拿下了城主的桂冠。上任后曾多次欲要提出修改政策,和一系列的舉措,比如你希望確立憲法殺人償命,卻遭到了城里大部分處于頂層的人的反對,以至于沒有一項能得以實施。還有細節(jié),你對芙城非常之熟悉,更是非常之愛惜,一花一草一磚一瓦,你皆保護非常……”
冷夏說完,聳肩淡淡道:“這個偌大的籠子里,三教九流無一不有,可不是所有的人都想出去,而城主明明已經(jīng)對這里深惡痛絕,且擁有離開的特權(quán),為什么不一走了之?”
她這句話,并非無的放矢,就比如昨日的獨眼漢子等人,他們功夫高強,在這拳頭至上的城內(nèi)屬于上等人,他們享受殺人,享受權(quán)利,享受沒有約束的自由,享受一言不合便可拔刀相向,而不負上任何責(zé)任的痛快。
人命在他們的眼里是兒戲,沒有什么地方比這里更適合他們,現(xiàn)在的芙城讓他們?nèi)玺~得水。
而這個男人,從上任以來諸多舉措看來,無一不是想要改變芙城,明明對這個人間地獄痛恨至極,卻還死死的忍著留了下來,其目的就值得探究了。
城主斂下眸子,不言不語。
半響,他道:“不錯,芙城覆滅的那年,我已經(jīng)十四歲,跟著父親出外游商,正正好躲過了一劫,除了家父和我,還有幾個鋪子里的老伙計,我一家數(shù)十口人,全城上百萬人,全被那個畜生屠戮一空!而家父……聽聞了這個消息當(dāng)場怒極攻心悲慟嘔血,之后的十幾年里一直在病痛中渡過!”
“是你!”他驟然抬頭,眸子猩紅,嗓音中含著恨入骨髓的瘋狂:“是西衛(wèi)!是衛(wèi)王那個畜生!就因為你們的貪婪,畜生不如的將上百萬口的芙城百姓,殘忍的屠殺!”
瘋狂的掙扎著,鐵鏈發(fā)出叮呤當(dāng)啷的鏗鏘響聲,他淚眼縱橫:“一夜之間,一夜之間啊!伏尸百萬,血流漂杵……”
“所以,你要殺我報仇?”
“父債女償,天經(jīng)地義!”
城主咬牙切齒的說完,收斂了情緒,冷冷的看著冷夏,說出的話麻木而僵硬。
“我以為這一生都沒有機會了,直到三年前,家父病逝,我獨自一人回來芙城,回來這個生我養(yǎng)我的地方看看,誰知道這里竟變成了這么個樣子,這里竟變成了一個地獄!我以為當(dāng)上了城主,就能改變這里,可是那些人根本就是些窮兇極惡之徒,像你說的,他們享受殺人,享受權(quán)利,享受沒有約束的自由,每每一個舉措提出,總有那么一些人聯(lián)合起來反對,我根本就是無能為力!”
“我原本已經(jīng)絕望,誰知道,竟讓我碰上了你!”他的臉上回復(fù)的溫和,輕輕笑著:“你這個覆滅芙城的罪魁禍?zhǔn)椎暮笕耍∧莻€畜生死了沒關(guān)系,他還有個女兒!”
她淡淡嘆氣,搖頭道:“你錯了,大錯特錯……”
“她也是芙城的后人!”不待冷夏說完,一聲話語傳了進來。
桃紅閃爍間,老頑童已經(jīng)快如閃電的,出現(xiàn)在了城主的面前,一改頑童本色,嘆息道:“沒想到啊,我芙城的百姓,還有活著的!小子,你認不認得老人家?”
城主看著他,已經(jīng)驚訝的說不出話,老頑童的特點自是好認,白胡子白頭發(fā)白眉毛,只要是見過的,就絕對忘不了。
他的眼淚瞬間就流了下來,似見到了久違的長輩的孩子,驚呼:“您是……城主身邊的道人爺爺!”
爺爺?
老頑童的年歲沒人知道,不過至少也是百歲以上了,芙城覆滅時還是二十年前的事,當(dāng)初十四歲的城主,叫七老八十的老頑童,可不是爺爺么!
瞧著某個老家伙一跳一跳的胡子,冷夏飄去一個戲謔的眼風(fēng),摸著下巴笑的風(fēng)涼。
老頑童瞪眼:“呸!老人家永遠十八!”
陰絲絲的目光落在身上,他一轉(zhuǎn)眼,就瞧見了慕二那呆呆的眸子里,滿滿的嫌棄。
立馬縮了縮脖子,咕噥道:“真是個古板的木頭。”
他這一番動作,城主更是肯定:“你真的是道人爺爺!”
芙城城主的身邊,有一個老道士,這是每一個芙城的百姓都知道的,這個道士武功出神入化,性子卻如孩童,所有的孩子們都喜歡和他玩樂,偶爾他心情好,還會教導(dǎo)孩子們幾招幾式。
然而聽大人們所言,在他們那一輩的孩童時期,這個道士就是同樣的打扮同樣的模樣,幾十年來一點沒變。有人說他是城主的師傅,有人說他是芙城的守護者,他的身份一直是個謎,不變的,是全城百姓對他的尊重。
城主終于反應(yīng)了過來,不可置信:“道人爺爺,你怎么跟這個女人在一起!她是滅我芙城的兇手的后人啊!她怎么可能是芙城的后人!”
老頑童嘆氣一聲,袖袍隨隨便便一揮……
咔嚓咔嚓!
鐵鏈頓時斷成了一截截。
拉了張椅子坐下,他問道:“你是……”
城主連忙回答:“我是城南陳家鋪子的陳文孝!”
陳文孝聽著他娓娓道來,將關(guān)于冷夏的前因后果簡單的解釋了一番,眼中的不可置信,漸漸變成了悔恨,他自是相信老頑童的話,越是因著這相信,那悔恨就越要燒灼了他。
他干了什么?
他竟然想對付城主的家族,唯一剩下的血脈!
砰!
一聲巨響,陳文孝猛的跪到了冷夏的面前,力道之大似是要將膝蓋骨都震碎!
他一個頭磕到底,伏跪在地上久久未起身,哽咽聲越來越大。
他一直以為,整個芙城只剩下了自己,十八年來,每一天都活在深深的恨意中,回到的芙城的這三年,也一直在孤軍奮戰(zhàn)著,祈望回復(fù)芙城以往的繁華富饒,然而就在他將要絕望之時,今天終于知道,老頑童未死,城主還留有后人。
尤其是,這個后人殺了西衛(wèi)那個畜生,已經(jīng)親手為芙城的上百萬百姓們報了仇,這個后人的身份是西衛(wèi)女皇,她絕對擁有重建芙城的能力!
一時痛悔和驚喜交加。
陳文孝一邊為自己方才的愚蠢悔過,一邊為這突如其來的驚喜而無法自抑,甚至,他大膽的推算,芙城可能還有少許的流落在外的幸存者。
冷夏點點頭,讓他起身。
她對芙城沒有那么深的歸屬感,只能算是一個責(zé)任而已,不過對于陳文孝的所作所為心中所想,卻也抱著理解的態(tài)度。
兩個小腦袋湊上來,戰(zhàn)十七抱著小黑虎,笑瞇瞇道:“娘親,伯伯叫師傅爺爺,那么該叫十七什么?”
冷夏頓時驚悚了!
她歪著腦袋琢磨了一番,還真是沒琢磨出個所以然來。
陳文孝卻是毫不介意,爬起來笑的滿臉和氣,朝著某小孩深深鞠躬,想了想,喚道:“小叔叔。”
嘴角抽搐著,瞄向一臉得瑟的某小孩,她家兒子的輩分,竟是變的這么高了?
忽然,冷夏想到了另一個問題。
戲謔的幸災(zāi)樂禍的小眼風(fēng),飄啊飄,飄到了某個望天裝死的呆子身上,鳳眸彎成個月牙,風(fēng)風(fēng)涼問:“唔,乖兒子,問問你二師兄,他該叫我什么?”
某個呆子伏低了脖子,眼珠緩緩轉(zhuǎn)動,在冷大女皇挑眉、微笑、期待的面色中……
不情不愿的瞄去一眼。
咻!
不見了人影!
望著空蕩蕩的前方,冷夏咂了咂嘴,茫然問:“這呆子,連三十六計走為上計……都學(xué)會了?”
想當(dāng)年,初見時,他是多么的呆啊!
這會兒子,那小奸詐簡直令人發(fā)指!
冷夏忽然轉(zhuǎn)頭,問老頑童:“當(dāng)初,慕二是前輩吩咐來的吧?”
老頑童笑呵呵,胡子一抖一抖,解釋道:“老人家受城主之托,也是為了芙城的將來,在你去和親之前,每年都會去西衛(wèi)幾趟,總不能讓芙城唯一的血脈,死在了那座冷宮里,所以算起來,安寧公主可以說是老人家看著長大的,只是我在暗處,她從不知曉而已。”
他捋著胡子,似乎想起了當(dāng)年,嘆氣道:“不過,隨著時日的推移,老人家也看了出來,若是想光復(fù)芙城,安寧公主恐怕是力不能支啊!所以當(dāng)她要遠嫁大秦之時,老人家便也放棄了,不再糾結(jié)于光復(fù)之事。而且戰(zhàn)北烈那小子,雖說不怎么可愛,人品卻是過關(guān)的,總不會做出欺負她的事,老人家也沒有再盯梢,只囑咐了慕二一句,閑著無事就常去看看,有能幫的就幫幫忙。”
冷夏這才明白了。
老頑童的意思,絕對是隨口一說,你閑著沒事就去看看,哪知道那個一根筋的,卻沒當(dāng)成個隨便的事,所以當(dāng)初尋找慕二的時候,他的目的地便是直奔長安,也就是烈王府。
也虧得那愣子腦子不轉(zhuǎn)完,正巧幫了她們一個大忙。
“那嫁妝是怎么回事?”
“安寧公主不知道有老人家,可是她娘何琇知道啊!老人家把藏寶圖帶給了唯一一個后人,何琇,何琇便把圖紋在了她的身上唄!”老頑童一個高蹦起來,瞧見冷夏諸多的不明白,干脆一股腦的解釋了:“衛(wèi)王那畜生不知就里,一直以為城主是看中了何琇,一方面不相信藏寶圖會在她身上,一方面又不愿意放過任何一個可能性,所以明著逼問過她,暗中也監(jiān)視過她。”
所以,何琇就想出了這么個辦法,把圖紋在了方方出生的安寧身上,神不知鬼不覺。
而幾年后,何琇都死了,沒有分毫收獲的衛(wèi)王,也就不會把廢物公主當(dāng)回事了,也才會那么放心的送她去和親,而后來慕容哲以帕子相試,恐怕也是在她和親之后,才查到了一些蛛絲馬跡。
這芙城的事總算是真相大白。
她轉(zhuǎn)頭,對著陳文孝道:“我現(xiàn)在急著去崎蘭荒漠,這城主的比擂,你繼續(xù)參加,其他的事,等到以后我回來了再說,還有給我找一個熟悉沙漠的人帶路。”
陳文孝也早就猜到,她去崎蘭荒漠的原因,該是和寶藏脫不了關(guān)系。
他搖搖頭道:“女皇,并非是在下有意相攔,而是這幾日之內(nèi),崎蘭荒漠的確去不得,早在三日前,就產(chǎn)生了一股沙漠風(fēng)暴,在沙漠上最怕的就是這樣的風(fēng)暴,破壞力極為強勁,便是道人爺爺這樣的功夫,也敵不過自然的毀滅!”
柳眉一皺,她急道:“會持續(xù)到什么時候?”
她自然知道沙漠風(fēng)暴的厲害,那不是人力可以違抗的,而一個風(fēng)暴短則數(shù)個時辰,多則數(shù)十天,若是……
手指被軟綿綿的觸感捏住,冷夏低下頭,看見戰(zhàn)十七小鷹眸擔(dān)憂,咬唇問:“娘親,他還在等著咱們。”
摸了摸他柔軟的頭發(fā),望著這和戰(zhàn)北烈一模一樣的小一號戰(zhàn)神臉,她何嘗不是憂心如焚。
就聽陳文孝解釋道:“平日里,崎蘭荒漠也會有小的風(fēng)暴,大多一時半刻就會過去,可是這次的卻是數(shù)年難遇,據(jù)我估摸著,怎么的也要有個四五天的,熟悉沙漠的人倒是容易的很,姬三娘就可以。”
“四五天……”她低聲呢喃著。
四五天的話,倒是完全等的起,既然還要在這里呆上幾日,那么……
鳳眸幽暗,一絲凜冽的殺氣劃過,有些事就一起解決了吧!
==
四日后。
秋季的天再涼了幾分,然而在這極西之地,到了中午日頭依舊曬人,溫差之大,恍然是兩個季節(jié),眾人的穿著和早晚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隨著日頭高高的掛在正中,眾人脫下秋裝,不少的漢子甚至坦胸赤膊,露出一塊塊猙獰的肌肉,圍著一方巨大的擂臺,擦兵器的,躍躍欲試的,滿身殺氣的,翹首以盼的,不一而足。
到了今日,陳文孝這個上任城主的期限,也就到了。
比擂的規(guī)則很簡單,三次初賽篩選出一次一百人,最后這一天,三百人每人抽取一個號碼,由一二號上擂,獲勝者和三號比,再次獲勝者和四號比,以此類推,直到第三百號。
也就是說,如果抽取的是一號,想要成為城主,便要連續(xù)廝殺三百場。
而如果是三百號,那么真的是老天眷顧,只要勝過最后一場,便是城主。
眾人混在觀戰(zhàn)的隊伍里,呼喊吆喝聲排山倒海一般蔓延出去,花姑娘帕子掩口,嫌棄的擋著周遭這些臭男人的味道,忽然狹長的眸子一眨,忖度道:“這規(guī)則未免太不公平啊……”
冷夏聳聳肩,她卻不這么認為:“世上哪有絕對的公平,我倒是欣賞這種方法,運氣也是決定勝負的因素之一。”
拓跋戎反對:“那如果真正厲害的人,就抽到了一號,卻敵不過車輪戰(zhàn)呢?”
瞄著一眾亮晶晶的眸子,冷夏理所當(dāng)然,傲然道:“那就說明,還是欠了火候,絕對的強悍之下,一切的阻礙,都不是問題!”
眾人望天,無語的抽搐著嘴角。
咱們絕對相信,如果是你站上去,別說三百,就是六百那也是杠杠的!
不過,天底下有幾個人像你這么彪悍的?
花姑娘恨恨不忿,望著某個女人懷里的小鬼頭,控訴:“你娘親強詞奪理。”
某小孩小嘴兒一咧,小胳膊一抬,小腦袋一瞥,直接摟住他娘的脖子,眉眼彎彎的撒嬌去了,換來眾人一頓白眼。
和他親爹一個德行,娘親最大!
咣!
喧鬧說笑間,午時的鑼鼓敲響,城主競選的決賽正式開始。
一個個殺氣騰騰的人或燕子飛或梯云縱,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極其拉風(fēng)的在半空劃過道道漂亮的弧線,落于擂臺之上互相警惕的隔開對方數(shù)米遠,謹(jǐn)慎的在一個巨大的巷子里摸出號碼,或者慶幸,或者沮喪。
然而,等到參與決賽的人都摸完了,離奇的事發(fā)生了。
巷子里,竟然還剩下了七十來張!
城主競選,可以說是最大的一件事,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希望坐上那個位子,住進那座豪華的宮殿里去,竟有七十人不約而同的,同時缺席?
而一炷香的時間后,在確定了缺席者的身份之后……
嘩!
整個會場完全炸開了鍋。
“怎么是這些人沒來?這可都是城里的一方巨擎!”
“可不是么,最有可能成為城主的就是他們了,竟然臨時缺席?”
“已經(jīng)幾日沒見著他們了,缺席也不會一起缺啊,像是早先說好了一樣!”
一聲聲的議論質(zhì)問響起,然而擂臺上的二百余人,卻是歡欣鼓舞的很,平白了少了這么多強有力的對手,不管是誰干的還是他們自發(fā)的,感謝你八輩祖宗!
日頭向著西方緩慢的移動,未時已至。
咣!
隨著鑼聲再響,臺上一號和二號“叮叮當(dāng)當(dāng)”的打了起來。
小片刻的功夫,那二號血濺當(dāng)場,一柄長劍穿過咽喉,死在了臺上,而臺下響聲歡呼雷動,一個個聞著空氣中的血腥味,滿足的舔著嘴唇,完全沒把那條人命,放在眼里。
臺上人來人往,乒乒乓乓地打著,一撥一撥的人上場,一撥一撥的人死于擂臺……
距離開始已經(jīng)過去了兩個時辰,然而竟是沒有一個人活著走下擂臺,凡是輸了的,盡皆慘死其上。
而下方的歡呼助威更是一陣高過一陣,越來越熱烈。
“殺了他!”
“殺啊!割斷他的脖子!”
“不要讓他活著下來,狗娘養(yǎng)的,殺了!”
濃厚的血腥氣飄蕩著,全無人性的叫好響徹著,冷夏看的瞇起了眼睛,鳳眸中盡是凝重。
其他人,亦是看的頻頻皺眉,就連花千那張妖媚的臉上,也失了玩鬧,眼眸里一片冷意。
陳文孝苦笑一聲,轉(zhuǎn)頭道:“你們知道了吧,為什么我努力了足足三年,卻始終不見成效,這里面的絕大一部分人,已經(jīng)不能稱之為人,禽獸、畜生,什么都好,他們完全的麻木了,變成了行尸走肉。”
冷夏緩緩的一點頭,這樣的人,若是沒有正常的生活歸束上三兩年,絕對不能放出城,否則天下大亂!
此時的臺上,已經(jīng)打到了第一百三十號,和一百三十一號。
前者是一個彪壯的漢子,招式大開大合,兩柄銅錘舞的虎虎生風(fēng),每一下都含著破風(fēng)的力道,將對手置于死地!
后者是一個柔媚的女子,身形飄逸,以柔克剛,一根九節(jié)鞭四兩撥千斤,應(yīng)付的游刃有余之間,亦是刁鉆狠辣!
臺上斗了百余招之后,拓跋戎嘆氣一聲,問道:“你們說,誰能贏,誰會死?”
老頑童捋著胡子,自是眼光毒辣:“十招之內(nèi),女娃娃勝!”
仿佛要印證老頑童的話,臺上的女子身形旋轉(zhuǎn),輕身避開漢子狠力揮下的大錘,腳底生風(fēng)自他身后一掠而過,鞭子猛然纏上他的脖頸,狠戾一擰!
而就在這結(jié)果馬上要見分曉之時……
鳳眸掠過擂臺,冷夏耳尖微動,唇角勾起絲神秘的笑意,慢悠悠道:
“都不會!”
話落,足尖輕點地面,縱身一躍仿若一道虹光劃過天際,同一時間,一枚袖箭倏地射出,驟然朝著那柔媚女子襲去,女子驚惶一躲,松開了手里的鞭子。
這一切,只發(fā)生在眨眼的時間。
眾人再看時,擂臺兩側(cè)那漢子捂著脖頸大喘著氣,女子狼狽的從地上站起,警惕看向正中。
而擂臺中央,一名白衣女子翩然落地,此時已經(jīng)接近傍晚,日頭不怎么曬了,和煦的夕陽灑在她的身上,鍍上了一層柔和的光,女子面容絕美,唇角含笑,然而這些都不是讓臺下眾人驚詫的原因。
眾人大喊:“他媽的,孕婦上去搗什么亂啊!”
老頑童、拓跋戎、花千、葉一晃、公孫柳……眾人齊齊一個趔趄,崇敬的望著這些不知死活的,那是普通的孕婦么?
你們見過挺著肚子抱著孩子,于大軍之中一刀一個人頭的么?
惹毛了那個女人,你們是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而他們無比崇敬的時候,下方不怕死的觀眾依舊在吆喝,指著臺上兩個比賽的人大喝:“愣著干什么,把這個殺了!快!”
大吼聲中,兩個人都沒有動,只有他們真真切切的體會過,方才一枚袖箭的威力,不是他們兩人能抵擋的。
喊殺聲漫天,只有冷夏悠然自得。
她負手而立,慢慢掃過臺下一周,嗓音輕緩卻足夠有力。
“諸位,城主選舉,結(jié)束了!”
九個大字鏗鏘落地,沒有人明白這話中的意思,正要再次叫囂,只聽遠遠的一陣轟隆聲響起,由遠及近朝著這邊逼迫而來,鉆入了每一個人的耳膜,大地震動著,如旱天驚雷!
“怎么回事?”眾人慌亂四顧。
忽的,從城門處一個驚叫傳來:“大軍!是大軍!有大軍將咱們包圍了!”
嘩!
這一聲驚叫,仿佛一個炸彈,轟然炸響在整個芙城內(nèi),這三不管地帶已經(jīng)自由了二十年,就連臨近的西衛(wèi)都不會搭理,任由他們自生自滅,可是此時,卻突然來了一支軍隊!
用腳指甲蓋想,也知道是因為臺上的那個女人!
瞧著一雙雙或者驚慌失措,或者殺意彌漫的眼眸,冷夏淡定無波,嘲諷的勾著唇角,目光朝著另一側(cè)看去。
眾人隨著她看過去,齊齊驚了!
一個青衣磊落的清冷男子,牽著根麻繩一步一步,慢吞吞的走過來,眼眸呆呆中,好像腦子很有些問題。
而當(dāng)眾人的眼睛,落在麻繩的后面,方才的猜測瞬間推翻了!
只見麻繩的后方牽著的,一個一個盡數(shù)是方才缺席比賽的七十幾個人,獨眼漢子,采花書生,毒娘子……
原本一直處在食物鏈頂端的這群人,原本兇神惡煞看不順眼一刀就砍人的這群人,原本大搖大擺的活在全城畏懼中的這群人,此時一個個乖順的奴才一般,鼻青臉腫滿目瑟縮,被系著麻繩的脖子一縮一縮的,跟著老老實實的往前走。
七十余個人,排成了一條長龍,沒有一個敢插隊,沒有一個敢得瑟,規(guī)規(guī)矩矩本本分分。
全城內(nèi)鴉雀無聲,只有城外轟轟傳來的大軍腳步,在上空響徹著……
某個呆子將這群被整治的俯首帖耳的惡霸牽上擂臺,功成圓滿之后,就站在一旁呆呆不動,目光放空,開始神游了。
冷夏很滿意,她轉(zhuǎn)向下方站著的黑壓壓一片人,冷冷的笑了。
這笑容絕美似山巔盛開的一朵白蓮,立威的目的已經(jīng)達到,接下來切入正題,她淡淡道:“現(xiàn)在城外共有十五萬的西衛(wèi)大軍,你們的心思最好給我收起來,否則……我保證,會死的很慘,很慘!”
“哈哈哈哈……”諸多癲狂的大笑聲傳來。
其中一個身材矮壯的男人,仰頭看著上面,鄙夷大罵:“格老子的,小娘皮大言不……呃!”
話音戛然而止!
尚且沒有罵完,大張的嘴巴里涌出一股一股的鮮血,“砰”的一聲,抽搐著向后倒下。
砰砰砰!
而除去他之外,方才所有出聲大笑的人,不論是站在人群的哪一個角落里,齊齊以同樣的死法,變?yōu)榱耸w,咽喉處不知什么時候,似閃電一般射入了一枚袖箭!
冷夏淡淡的收回手,掃視一周,饒有興致的問:“還有誰有異議?”
轟!
數(shù)萬的人,后退一步。
對待這些惡人,就是要以武力震懾,方才的那七十人是她和老頑童等人,在這四天的時間里悄無聲息的解決的,這對下面那些多少年來生活在他們壓迫下的人來說,是一種震懾,而這次的袖箭殺人,也是震懾!
惡人自有惡人磨。
你惡,我比你更惡!
雙臂環(huán)胸,冷夏冷笑著在擂臺上緩慢的踱著步,下方一個個兇神惡煞的人卻分毫的聲音不敢出,聽著她清冽的嗓音,在寂靜的上空飄蕩著。
“從今天開始,這芙城歸西衛(wèi)管轄,一切政令和西衛(wèi)的政策等同!殺人者,償命!盜竊者,下獄!這芙城不再是個三不管地帶,不再任由你們胡作妄為!”
“你們想走可以,三年后!但是在這三年內(nèi),所有人所有事給我按照規(guī)矩來,你們可以當(dāng)自己是坐了三年的牢獄,這其間芙城的興建便有你們負責(zé),我要三年后看見一個嶄新的芙城!”
“我不是在和你們商量,不是在問你們的意見,這個是通知,是命令,你們不是遵循的就是拳頭大才有發(fā)言權(quán)么?現(xiàn)在我就告訴你們,但凡有不遵教化者,斬首!”
“最后……”她頓住步子,看向一個個面色各異的人,他們有的囁喏,有的思索,有的衡量著利弊,有的呈現(xiàn)了幾分破釜沉舟同歸于盡的瘋狂,冷夏看在眼里面色無波,只嘲諷的一勾唇:“我不管這里面都有什么人,你們都有多大的本事,在我的面前……”
鳳眸中含著俾睨天下的狂妄霸道,嗓音似炸雷轟響:
“你是龍給我盤著,是虎給我趴著!”
是虎給我趴著……給我趴著……趴著……趴著……
一聲聲的回音振聾發(fā)聵,那其中的戾氣、殺氣和霸氣,讓每一個城內(nèi)的人不由自主的軟了腳,他們知道,這個女人說的是真的!
在內(nèi)他們不是她的敵手,即便心里多么的不平衡,也不敢當(dāng)這出頭鳥率先反抗。
在外還有十五萬大軍鎮(zhèn)守著,即便是他們一齊暴起,最后也敵不過大軍的剿殺。
他們怕了,真的怕了,越是兇惡的人,越是不將人命當(dāng)命的人,越是在乎自己的性命,這些一個個兇神惡煞惡貫滿盈的惡人們,此時互相對視著一時不知所措。
某小孩原本滿眼亮晶晶,冒著一顆顆小紅心,崇拜的望著他的娘親,忽然懷中一空。
小腦袋低下一看,小鷹眸立馬彎成個月牙。
只見原本在他懷里抱著的小黑虎,黑漆漆的身子如幼貓般大小,這會兒正五體投地,呈一個大字型趴在地上,毛茸茸的毛迎風(fēng)抖啊抖,以實際行動響應(yīng)了冷夏的話語,順便還仰起腦袋張開滿是嫩牙的嘴巴,發(fā)出了一聲獨屬于叢林之王的……
呃……
稚嫩吼聲:“嗷嗚……”
旁邊被吵到的一個漢子,立馬惡狠狠的瞪過來,小心翼翼的瞄了眼臺上的女人,大罵:“讓這只貓,他媽的安靜點!”
小黑虎頓時耷拉下腦袋,委委屈屈咕噥兩聲,伏地畫圈圈了。
人群中,傳出了一聲顫抖的問話:“你……你……你到底是誰?”
這一句,微弱中帶著幾分顫音,卻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他們一個個望著臺上的女子,肝膽俱裂:這個女人到底是誰?
鳳眸似鉆,黑發(fā)如墨,她淡淡的俯瞰著臺下,似一個神祗般高高在上,那張絕美的面容上,揚起一個清冽而傲然的弧度,仿佛沒有什么能看入她的眼,秋風(fēng)吹拂起衣袍和發(fā)絲飛舞,城外的腳步聲終于臨近……
鏗!
一聲巨響,外面大軍停頓,萬人齊跪:“叩見吾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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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天夜里,經(jīng)歷了一場血腥的屠殺。
數(shù)萬人的芙城里,并非所有的人都收起了心思,不少兇暴的狂徒突然反抗,被沖入城內(nèi)的大軍壓制了,還有少數(shù)奸猾之徒,選擇晚上逃離,亦是血濺當(dāng)場。
不是冷夏兇殘不仁,而是面對這些狂徒,只有殺雞儆猴!
翌日一早,當(dāng)陽光穿透云層,照射到城墻上一具具亂箭傳心的尸體的時候,城內(nèi)的一切不和諧聲音,盡皆湮滅。
此時,冷夏站在芙城的東門,對城外駐扎的大軍副將吩咐道:“十五萬大軍,留下五萬常年駐守,一直到三年后,剩下的可以休整一番,回去軍營了。”
副將連連稱是,他們四日前,收到了女皇的飛鴿傳書,當(dāng)時簡直是一頭霧水,可是看到信箋上的印章時,再也不敢怠慢,從西衛(wèi)以西的軍營朝著這邊連夜趕來,一刻的時間也不敢休息,正好四日趕在了城內(nèi)人齊聚的時候,大軍壓城。
“另外,但凡有信鴿出城,一律射殺,所有妄想出城的人,你們自己看著辦。”她牽起一邊站著的兒子,轉(zhuǎn)身朝著城內(nèi)走去,忽然一頓,笑道:“四天不眠不休的趕路,辛苦了。”
副將受寵若驚,呆立在原地,半響沒有言語。
直到女皇已經(jīng)進了城,才一巴掌拍在腦門上,跪地高呼:“恭送皇上,恭送小皇子!”
冷夏牽著兒子的小手,在城內(nèi)緩緩的走動著,所有經(jīng)過的地方,眾人齊齊閃開三米遠,她也不介意,和兒子有說有笑,極是悠閑,現(xiàn)在要等的,就是沙漠風(fēng)暴過去,出城尋找寶藏。
胳膊被某小孩搖晃搖晃,戰(zhàn)十七小鷹眸彎彎,問道:“娘親,城里有探子么?”
冷夏咂著嘴巴,看了她兒子幾眼,這小家伙,竟然政治觸覺這么敏銳!
不過,這只有四歲的小子……
瞧著她一臉的驚嘆,戰(zhàn)十七笑瞇瞇:“十七是看出來的!”
看?
小腦袋點了點,小手朝著遠方一指:“那,就是他,鬼鬼祟祟的跟著咱們!”
冷夏望天,好吧,她兒子還真的是“看”出來的,當(dāng)下一拍某小孩的屁股,指揮道:“解決了去!”
壓榨童工的某親媽,一丁點的羞愧都沒有,某個被指揮了的小童工,亦是屁顛屁顛的“咻”一聲,朝著那個鬼祟的人飛去。
等了良久,就在冷夏開始狐疑的時候,小童工回來了。
他仰著小臉兒,羞澀對手指,邀功:“十七把他打昏了,然后提溜著送去了城外的軍營里,有副將叔叔解決,娘親就不用操心了!”
冷夏莞爾失笑,在戰(zhàn)十七粉嫩嫩的臉頰“吧唧”親上一口,頓時,小一號的戰(zhàn)神臉立馬笑開了花,笑的見牙不見眼。
望著這和某人一模一樣的臉孔,心尖立時揪了起來,那個男人啊,已經(jīng)二十三天沒見了。
某小孩鼓起腮幫子:“娘親,不準(zhǔn)看著十七想他。”
某娘親打死不承認:“誰說我想他了!”
倆人對看一會兒,同時嘆氣一聲,小孩兒牽起娘親的手,肉肉的觸感讓她的心都軟了,就聽身邊的兒子,稚嫩的小嗓音道:“娘親,十七也有點想他了,真的只是一點點哦!咱們快點去找寶藏吧,帶著寶藏去找他。”
“唔……”眸中笑意一閃而過,冷夏不自覺的翹起唇角:“等到沙漠風(fēng)暴過去,咱們立即出發(fā)!”
戰(zhàn)十七瞪眼:“娘親,你笑成這樣還說沒想他!”
冷夏望天:“這小兔崽子,詐我!”
兩人說說笑笑斗著嘴,手臂一搖一擺朝著前方走去。
如今這座芙城內(nèi)的事,算是暫時的告一段落,剩下的她也已經(jīng)有了安排。
城里的確應(yīng)該潛伏著不少他國的探子,各國的上位者從來都沒有放棄對寶藏的尋找,必然會派遣一些心腹?jié)撊胲匠牵瑢ふ覍毑氐木€索。這留下的五萬大軍,一方面,是對立面的人的震懾,另一方面,就是切斷這芙城和南韓東楚之間的聯(lián)系,務(wù)必讓這里成為一座孤城。
而芙城的重建問題,自然有這幾萬的城民來解決,其實按照她原本的意思,在沒進入芙城之前,曾想過將這些人收入麾下,數(shù)萬人的戰(zhàn)斗力,又皆是身手高明之輩,定然是戰(zhàn)場上的一大利器,然而在看見了他們的兇殘和嗜血之后,立即打消了這個主意。
她這個一國女皇,絕不能拿百姓的安危來賭博。
那么如今,這群人就只好暫且充當(dāng)芙城的免費勞工,唔,不用白不用。
而芙城的管理,就暫時的交給陳文孝和城外的副將,一個主內(nèi)一個主外,互相監(jiān)督合作。
剩下的,唯有等到沙漠風(fēng)暴停息,進入崎蘭沙漠了!
正想到這里,前方人影一閃。
一女子悠然落于一側(cè),沒骨頭一樣的倚著根廊柱,如貓一樣的琥珀眸子,滄桑、野性、魅惑,她懶洋洋道:“據(jù)姑奶奶的估計,今夜風(fēng)暴就可以過去,出城的話,明天大概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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傲嬌一聲吼:“昨天答應(yīng)的,今天辦到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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