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禾綠非常冷靜地面對這兩個趁她不在把牛皮吹上天的男人。</br> 一個比一個說得離譜。</br> 她甚至懷疑時懷見是不是因為和沈西成接觸得太多,各種行為都逐漸沈化,變得不要臉起來。</br> 偏偏他還能正兒八經的不要臉。</br> 沈西成沒給他們兩個占據時間的機會,逮住機會直奔主題:“咱爸剛才怎么說的?”</br> 時懷見輕蔑睨了眼。</br> “他什么都沒說,但我覺得你們都走吧。”姜禾綠也被他那句“咱爸”弄得很不自在,揮揮手,“兩個人呆在這里不合適。”</br> 且不說時懷見出現在這里會不會被姜父看到,如果護士來送藥的話,可能就會問這兩個誰是她男朋友。</br> 她擔心到時候兩個人會同時回答。</br> 那樣的話弄得她很尷尬。</br> 姜禾綠給兩人下了逐客令。</br> 大老遠跑一趟但是連人都沒見著的時懷見并沒有說什么,掃了眼腕表時間,便準備走,而沈西成本來就沒什么主見,老一套的“敵不動我不動”打算,看到情敵要走,他也跟過去。</br> 兩個同是西裝革履的男人,身形完美挺拔,五官來看,沈西成顯得清秀,不如時懷見耐看,但足以讓路人忍不住回頭,尤其是兩人一同進電梯的時候。</br> 沈西成蠻意外時懷見這家伙居然這么聽話,說走就走。</br> “你真喜歡阿禾嗎?”他問道。</br> 時懷見看都沒看,沒搭理。</br> “實話和你說了吧,我對她其實沒太大感覺。”沈西成唇際勾起,“我也只是看你對她感興趣,才想要捆綁她的。”</br> 對她沒感覺是真的,想向她求婚想娶她回家也是真的。</br> 只是論感情的話,他的心永遠停留在很久以前的青春萌動時代,他和陳清韻青梅竹馬一塊兒長大,從小便偷偷喜歡著她想要和她在一起,但她的眼中,只有他的天才大哥,也就是現在的時參。</br> 后來天才少爺身份敗露后,沈西成小小年紀,嫉妒心已經超凡,將先前受的窩囊氣盡數討回,可惜陳清韻心高氣傲,即使如此,念念不忘的依然是時參。</br> 所謂白月光就是白月光,一開始認定的,往后便很難改變。</br> 時懷見不予評價,當沈西成是個空氣人,連同他的話一起無視,電梯開了后,他先行離開,長腿邁開的步伐很快。</br> 兩個男人一同去了停車場,一同上了車。</br> 只不過,當沈西成的車離開后,時懷見又從車上下來了,面不改色地乘坐電梯,重回病房門口。</br> 姜禾綠不在病房,不知道是不是出去了。</br> 時懷見打算在這里等一等她,聽見身后傳來一個輕飄飄的女聲:“她去超市了。”</br> 側首,他看見一個白大褂女醫生。</br> 無妝,五官秀麗,嘴唇很薄,眼角上揚,普通的低馬尾托著一張平淡無奇的臉蛋,很沒辨識度,但時懷見還是認出了人。</br> 他依著墻邊,面色平和,淡淡“嗯”了聲。</br> 十幾年沒見,雙方都發生不小的變化。</br> 比起時懷見的成長,言辭的最大變化在于,她的眼睛,好似比之前更冷了。</br> 可能和她的手術有關系。</br> 一個在十幾年前,無人敢嘗試的凍齡人手術。</br> 現在看來,手術是成功的,三十四歲的言辭,沒有一點的老相,加上平凡的打扮,說她十幾歲或者二十幾歲都有人信。</br> 拋開其他層面,兩人之間存在很多要說的話題,但彼此間都是沉靜,尤其是言辭,對過往的大風小浪,只字不提,淡然如水。</br> 因此,才能做到回國這么長時間,也沒有去看一次自己的親生骨肉。</br> 對無情又冷血的女人,時懷見沒有提起時妄的必要。</br> 大概五分鐘,姜禾綠回來,手里拿著拎著購物袋,看見時懷見的那一刻,滿眼都是意外。</br> 他不是走了嗎。</br> 居然又回來了。</br> 按住心中疑問,她沒去找他說話,而是詢問言辭關于姜父術后的注意事項。</br> 該說的,主治醫生都說了,言辭不過是個在旁邊指揮的,對不屬于自己且沒興趣的手術病人,態度向來冷淡,不過看時懷見和姜禾綠的樣子,兩人關系貌似很有趣。</br> 言辭惜字如金,醫囑講得很快,聲音涼得像淬了冰的泉水,雖然動聽清晰,卻也給人一種異樣的感覺。</br> 講完后,言辭接了個電話便走了。</br> 姜禾綠好奇地朝她利落的背影看了好幾眼。</br> 她頭一次見過,一個看似普通的女人,身邊的氣場卻如此強大。</br> 等人走后,她才把注意力投落到時懷見身上。</br> “您……不是走了嗎。”</br> “不能回來嗎?”</br> 他反問得理直氣壯,就像在問“醫院是你家開的嗎”。</br> 姜禾綠摸了摸鼻子,不是很自然,“我只是覺得您沒必要留在這里。”</br> 他總不能去病房見姜父吧,上次的事還沒個解釋呢。</br> 許久,時懷見扯出一個理由:“我是來看望大哥的。”</br> 這個理由還算不錯,只是離開沒多久他又折回,后面帶著護工,手里拎著保養品,送到姜父病房門口。</br> 人雖然沒見到,禮節上并沒有怠慢。</br> 下午至傍晚,姜父病房內外煥然一新。</br> 平日里都是護工或者姜禾綠幫忙送飯,現在有專人送來,飯菜均由酒店特級廚烹飪,口味也針對病人喜好和營養研制。</br> “不用這么麻煩……”姜禾綠感到難為情,愈發覺得自己無以回報。</br> 時懷見倒是自然得很:“你父親剛做完急救手術,需要專人照顧,你告訴他是你請的就行。”</br> 聽起來挺有道理的,但姜父怎么可能認為姜禾綠會去布置那么多的排面,光是酒店送來的外賣晚餐,他老人家也能一眼認出來是哪道有名卻少見的菜肴。</br> 用餐的時候,姜禾綠單獨和父親呆在一塊兒。</br> 姜父的面前,是八菜一湯,老人家講究吉利的數字,八和九都深得他們喜愛。</br> 在姜禾綠忐忑不安的眼神下,姜父喝兩口湯,面色平緩,開口問道。</br> “你是不是不想和沈二少在一起?”</br> 捉摸不出老人家的心思,姜禾綠便短話短說,“不想。”</br> 得到肯定回答后,老人家長舒一口氣,擺擺手,“那隨你們把。”</br> 這語氣,好似不想干涉她的事情了。</br> 姜禾綠有些意外。</br> 不會吧,父親這么容易收買的嗎。</br> 他不會是猜到時懷見也來了,看在誠意的份上,同意了?</br> 可是看著又不太像。</br> “沈西成也不是什么好人。”姜父嘆了口氣。</br> 經過刺激后,他反而看開了,對閨女的事情不再強求。</br> 在姜父心里,沈西成和時懷見半斤八兩,他老人家抵制了沈西成,并不代表接受時懷見。</br> 姜禾綠卻下意識地認為非黑即白,心頭莫名浮現出一絲欣喜,附和著說:“我知道,他就是個混蛋。”</br> “混蛋男人多著呢。”姜父擰了擰老眉,“你眼睛放亮了找,別總找些稀奇古怪的。”</br> 不找些稀奇古怪的,就是希望閨女和一個正常平凡的男人在一起。</br> 姜禾綠卻聽出了“由她自己做主選擇”的意思。</br> 飯后,姜父從四個護工挑出一個陪他下棋,心情還算不錯。</br> 姜禾綠不是很餓,打算隨便吃點應付了,手機鈴聲卻響了。</br> 時懷見打來的。</br> 鈴聲只響了一遍。</br> 姜禾綠大概猜到他什么意思,回頭和姜父說一句她出去吃飯,便離開病房。</br> 為避嫌,時懷見在走廊另一側,安靜地等著,看到她后,平和問道:“陪我吃個晚飯?”</br> 她追上他的腳步,語氣有些急,“我有話和你說。”</br> 時懷見無動于衷:“什么話吃完飯再說。”</br> “不是……我覺得挺急的。”</br> “我沒空聽。”</br> 看她這副別扭的模樣,時懷見下意識認為她又是想要說驅趕他之類的話,不由分說地拉起她的腕,往電梯口走去。</br> 來到人多的地方后,她不方便再說話。</br> 這正和他的意。</br> 姜禾綠實屬無奈:“你這人真是……”</br> 上了車,時懷見不急不慢地系著安全帶,語速很快,“醫院是公共場合,我來去自由,你沒資格多管閑事。”</br> 姜禾綠擰眉,“可是……”</br> “不管你說什么,我都不會聽。”</br> “可我不是說這個。”</br> “那你要說什么。”</br> “本來想和你說說交往的事情。”她頭低下來,“但你這個態度……那算了,唔”</br> 下一秒,男人的指腹抵著她的唇。</br> 剩下的話,都被咽下去,她雙眸瞠著,微微瞪著他。</br> 時懷見松開了手,目光沉沉地望著她,一字一頓,“你重說。”</br> “就是交往的事情,我覺得,我們可以試一試?”姜禾綠深呼吸,“但你剛才說你不聽我的。”</br> 她說的是,交往。</br> 可以試一試交往?</br> 確定自己沒聽錯后,時懷見推翻自己剛才的言論,“我剛才有說話嗎?”</br> “……?當然說了!”</br> “那你聽錯了。”他面不改色耍賴皮,“我的意思是,不管你說什么,我都聽你的。”</br> “……”</br> 作者有話要說:晚上二更。</br>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gdxxxyao10瓶;づ ̄3 ̄づ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