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被時懷見訓話,呆在不愛搭理她的沈西成和老美旁邊,安安靜靜地做個花瓶,是姜禾綠的擇優選擇。</br> 老美對中國的寺廟抱有獵奇心理,富貴堂皇的裝潢以及小沙彌、穿袈裟的大師,都讓他十分好奇,還特意去求了簽。</br> 姜禾綠在旁邊興致乏乏地看著,發現沈西成也求了一根簽,還花錢交給和尚解字。</br> 不知聽到什么,他不是很高興。</br> 回頭,沈西成問她要不要去求。</br> “我不用了。”姜禾綠搖頭。</br> “你不想求求我們的姻緣嗎?”</br> “……”</br> 果真就沒皮沒臉了唄。</br> 她一點都不想求他們的姻緣。</br> “你剛剛求了什么?”姜禾綠裝作很感興趣的樣子,“不會求了你和她的姻緣吧?”</br> 本來只是隨口問問,沒想到沈西成點頭。</br> 還真是。</br> 這癡情種,一點都不出她意外。</br> “可惜,我和她并沒有緣分,就算她回來也不會在一起。”沈西成頗為認真地陳述,“這說明,你和我的姻緣比較好。”</br> “……”</br> 他和陳清韻沒緣,和她更不可能有緣!</br> 看沈西成這般模樣,姜禾綠大概能猜到,他的白月光可能真要回來了。</br> 這樣一來,她更不可能和他有糾纏。</br> 若不是他還有幫助姜氏的地方,她現在可能就甩手走人了。</br> 可惜,戲還是要做的。</br> “你要相信自己。”姜禾綠有模有樣地安慰道,“也許會有奇跡呢,也許你們會在一起呢。”</br> “阿禾,我就知道你理解我。”沈西成流露出感傷,“別人常說,很多男人這輩子都娶不到十七歲時喜歡的姑娘。”</br> “……”狗屁的別人常說,這不是網易云評論嗎。</br> “雖然我娶不到她,但我知道,不管我變成什么樣,你會一直陪著我的。”</br> “……”你有本事變成窮光蛋試試。</br> “等過段時間,我會重新拿一個更好的合約給你。”沈西成低聲哄著她,“只要你一直像這樣乖巧,我不會拋棄你的。”</br> “……”</br> 姜禾綠差點感動哭了。</br> 竟然還有人對著備胎如此真情實感地吹牛皮,她真怕自己哪天笑場或者一腳踹到他臉上讓他知道世界上不僅有得不到的初戀還有佛山無影腳。</br> 沈二狗至始至終沒認清自己的地位,不然他要是知道她一點都不像陳清韻并且并不喜歡他的話,房子都塌了。</br> 因為老美想看看山上風景,下山的時候,他們一班人是步行的。</br> 一路游客不斷,說說笑笑,風景怡人,不論陪客還是老美,心情尚好。</br> 最前方走著的,是沈西成和老美。</br> 后方那班人馬,則是時懷見他們。</br> 不巧,姜禾綠夾在他們中間。</br> 尷尬成肉夾饃。</br> 走著走著,她正前方突然出現躁動。</br> “啊——!哪來的大蜘蛛,媽媽呀!”</br> 游客群里女生們開始尖叫。</br> 側面的老棗樹和灌木之間,有一張直徑一米多的蛛網,前方的山道板石上,一只足有掌心大的花蜘蛛從天而降。</br> 前面的人不敢走,后面的人走不了。</br> 姜禾綠也被攔住了。</br> 她再不走的話,估計待會就和時懷見他們碰面了。</br> ——她拒絕。</br> 姜禾綠沒脾氣地折斷一根樹枝,然后撥開人群,把蜘蛛挑開。</br> 蜘蛛滾圓的肚子和延展的肢腳,爬行速度快得駭目瘆人。</br> 趕跑蜘蛛后,姜禾綠扔開樹枝,連忙加快腳步。</br> 后面的時懷見把目光投落到女孩溫靜又從容的小臉上。</br> 看樣子,她不僅有能耐躲他,膽子也大。</br> 文化人分析是某種帶毒山蛛時,姜禾綠已經扔掉樹枝,走到前面。</br> 沈西成他們不知何時停下來了。</br> “那邊怎么回事?”他問道。</br> 后趕上來的姜禾綠微愣,遲疑道:“有蜘蛛擋路了。”</br> “蜘蛛?”沈西成大概聽過某些山蛛咬人的事,忙問道,“有毒嗎?你沒事吧?”</br> “我沒事。”姜禾綠突然意識到自己一個人穿過人群過來是不太合理的行為,于是解釋道,“還好我跑得快,不然真被嚇死了,好怕怕。”</br> 不急不緩跟上來的時懷見聽到這句,很配合地贊同:“是的,姜小姐剛才膽子都快被嚇沒了。”</br> 姜禾綠:“…………”</br> 回頭看,他笑得溫和。</br> 是嘲笑無疑了。</br> “沒事就好,別怕。”沈西成輕輕拍了拍姜禾綠的后背,“你跟在我后面。”</br> 姜禾綠繼續維持著柔弱的模樣,輕輕點了點頭,跟在他們后面。</br> 不知不覺,本來在后面的時懷見也跟上她了。</br> 就在身后。</br> 沒了人群的遮擋,他們之間距離間隔不到兩米。</br> 姜禾綠想到她說的“隔百八十米也要和他打招呼”的話,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一天到晚就知道胡說八道。</br> “姜小姐。”</br> 低啞的男聲從身后響起。</br> 想假裝沒聽見都不行。</br> 她腳步剛放慢,時懷見已經在她另一邊走著,他的另一個側面是防護桿,不知是無意還是細節,他把她擋在道的最里面。</br> “姜小姐大學上的美院嗎?”時懷見問得隨意。</br> “不是啊。”</br> “那畫畫水平為什么那么好。”</br> “有嗎?”</br> “尤其是畫豬。”</br> “……”</br> 腳步一頓,腦子一抽,她頓時明白過來。</br> ——不會吧不會吧真被發現了嗎?</br> “還,還好。”姜禾綠尷尬得低下頭,倉促解釋,“只是隨手畫的,沒,沒你說的那么好。”</br> “挺好的。”男人煞有介事地陳述,“下次畫展沒你的作品我不看。”</br> “……”</br> ——!!!</br> ——她想原地去世。</br> 為什么還有人可以一本正經地調戲她!連笑都不帶笑的。</br> 姜禾綠暗暗在心里發誓,等回去后,她再也不要見到這個男人。</br> 每次都能讓她尷尬得無地自容。</br> 雖然……畫豬頭罵她確實是她不對。</br> 姜禾綠想加快腳步甩開他,奈何沈西成和老美一直在前面,她如果走得快的話會被他們發現,萬一時懷見再表現出和她很親密的樣子,被沈西成看到的話,會不會一氣之下不幫她了?</br> 算了。</br> 還是就當他是個隱形人吧。</br> 她不說話,時懷見也沒有主動挑開話題。</br> 他只是來找她的“豬頭畫”要個說法。</br> 又前行一陣子,姜禾綠的手機響起鈴聲。</br> “大小姐,是我。”</br> 這個聲音是姜父以前的秘書兼司機王叔,這么多年來忠心耿耿,即使姜氏衰敗也放棄高薪跟隨姜父。</br> “王叔。”姜禾綠禮貌詢問,“有什么事嗎?”</br> “大小姐,您聽說了嗎,豐識銀行放出一條對于中小企業的扶持政策,我和姜總聯系過,可能對我們有很大的幫助。”</br> “真的嗎?之前不是說不行嗎?”</br> “不知道,可能是新計劃。本來姜總想親自接待對方,但身體有恙,那邊的人也表示大小姐您出面聯系對方比較好。”</br> “可我……”</br> 聽出她的遲疑,王叔又解釋,并不是讓她去談生意,只是和豐識的領導多熟悉熟悉,交接管理工作還是由他人負責。</br> 不管結果如何,勇于嘗試是有必要的。</br> 王叔把銀行投資人的聯系方式發送到姜禾綠的手機里。</br> 機會,就代表希望。</br> 姜禾綠小臉上頓時洋溢著喜悅和激動。</br> 如果這事順利的話,姜氏的處境不會那么艱難,不會面臨隨時被人低價收購的風險。</br> “笑什么?”時懷見突然問道。</br> 他不開口,姜禾綠都快忘了身邊還有人陪她一起下山。</br> 這種事情,怎么能對外人說,她立馬搖頭:“沒什么。”</br> “看你這樣子,很開心嗎?”</br> “當然開心。”</br> “不能和我說說?”</br> “這是我家公司的事情,不方便說。”</br> 聞言,時懷見輕笑,“有什么不方便的。”</br> “就是不方便。”</br> 說這句時,姜禾綠已經有些小別扭,似乎嫌棄他問得太多,加快腳步離他遠些,然后打開王叔發來的信息,點了下藍色的號碼,撥出去。</br> 乍一看號碼的連號數字,總覺得挺熟悉的。</br> ……之前好像看到過這個號碼?!</br> 她的通話撥出去沒多久,身后男人的手機鈴聲緊跟著響起。</br> 時懷見把手機靠向耳邊,漫不經心地問她:“現在呢,方便說了嗎。”</br> 同時,她的手機里,也傳來他一樣的聲線。</br> 意識到豐識銀行的大佬就是時懷見后,姜禾綠站在風中,凌亂得不行。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