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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有源人

    所以,他大概是又翻面了。
    從源能調(diào)動的角度,你可以試著這樣想象:一個力量澎湃的大浪,正要砸下來……下一秒,突然變成小朋友在噓噓……甚至變成一個壞掉了關(guān)不緊的水龍頭,正在緩慢滴水……然后突然又一個大浪。
    這就是骰子。
    韓青禹站在那里,不好當(dāng)場笑出來,忍得很辛苦,看著瘟雞。
    他覺得自己現(xiàn)在都已經(jīng)有點魔怔了,每次只要看到溫繼飛身上的立體裝置藍光亮起,就好像看見一顆骰子被拋出去,正在不斷翻面,一直不斷地翻面。
    “別愣著啊,說真的,我剛清楚聽到小臂里邊咔嚓一聲。你聽到?jīng)]?”
    溫繼飛繼續(xù)小聲地說著,右手臂看起來倒是沒骨折的樣子,也許正如他自己說的,是里邊骨裂了。
    韓青禹搖頭,“沒聽到。”
    “那還好。”溫繼飛神情有些懊惱,說:“早知道砍完第一刀當(dāng)時我就瀟灑收刀遠去了,那我這一身聲名……以后關(guān)于我和你到底誰強的爭論,就會是第九軍永遠的話題。”
    “……”韓青禹哭笑不得一下,“你不疼么?”
    “還好,可能麻了。”
    溫繼飛搖了搖頭,接著廢話,說:“現(xiàn)在我算明白為什么武俠小說里高手總是一戰(zhàn)驚天下,然后就退隱江湖了。”
    看他這樣,韓青禹稍稍安心,同時懶得去接他這茬,直接問:“那現(xiàn)在怎么辦,是我送你去醫(yī)療室,還是幫你喊幾個女裝備官過來扶你去?”
    說話同時,韓青禹扭頭示意了一下不遠處成群站著的,屬于“裝備場瘟雞王朝”的那些女裝備官們。
    溫繼飛也跟著看了一眼,怔了怔,然后著急說:
    “快,青子你現(xiàn)在快問我怎么回事……要大聲點,最好語氣里再加上點難以置信的感覺。”
    韓青禹:“……”
    “快點啊。”
    “咳”,韓青禹用心醞釀了一下,恢復(fù)正常嗓門,“瘟雞你,你這怎么回事啊?怎么會這樣?!”
    “還好……就可能,有點骨裂了。”
    出乎韓青禹的預(yù)料,溫繼飛第一句,竟然是坦白承認自己的情況……大概因為這事接下去也肯定沒法隱瞞吧,胳膊說不定得掛上。
    一片低笑,也不知是同情還是嘲笑,或者單純只是忍不住。
    低笑聲中夾雜女裝備官的幾聲驚呼。
    溫繼飛苦笑了一下,接著說了一句:“沒辦法,我剛才……強行逆轉(zhuǎn)了源能浪涌。”
    他這一句出來,女裝備官們還好,畢竟她們不太懂這個。
    但是在場其他人,包括圍觀的新兵,韓青禹,頓時全都驚了。
    韓青禹驚的是他竟然能荒誕到這個程度。
    而其他人,驚的是他竟然強悍到這個程度。
    都知道源能在體內(nèi)的運動規(guī)律是浪涌,浪去發(fā)力,浪回勁收,而控制浪涌的熟練度和速率,就是立體裝置戰(zhàn)斗的基礎(chǔ)……
    溫繼飛的意思,相當(dāng)于在說:他剛讓撲出去的海浪回頭了。
    這種強行逆向控制,就是十年老兵來做,怕都要吐血吧?
    人們回憶著之前S19在訓(xùn)練中輕松閃避自己攻擊的畫面,幾乎不費吹灰之力,就算后來經(jīng)過溝通后,偶爾被砍中,也都是不痛不癢的樣子……繼而又想起它剛被溫繼飛一刀砍飛那一幕……有點相信了。
    蔚藍八十年歷史也就誕生過十幾個骰子,而且一直沒直接公開,他們又哪知道還有這么神奇的玩意存在啊。
    一片錯愕和沉默的驚嘆中。
    溫繼飛回頭,看了看S19,“那一刀砍出去才發(fā)現(xiàn)太重,我怕把它拆了。”
    “……”
    韓青禹尷尬地都已經(jīng)不想理他了。
    偏是機器人,那具S19,很人性化地再次轉(zhuǎn)頭,看著溫繼飛。如果它會思考,也許就在想:真的是這樣嗎?
    因為剛才那第一刀和第二刀的差別,真的太大了。
    “好了,你練吧,我旁邊歇會兒。”溫繼飛輕描淡寫,走到旁邊,輕松對女裝備官們笑了笑。
    反正疼的是他自己……
    韓青禹這么想著,從地上撿起那把刀,握在左手,同時右手拔出背后另一把刀,雙刀在手,對管理員小姑娘說:
    “喂,那個,管理員同志……咱們現(xiàn)在正式開始計時?”
    小姑娘抬手看看表,走過來,狡黠笑一下說:“我早就在計時了,他不是你朋友么?反正我是從他開始算的。另外我不叫那個,我叫宛秀景。”
    “……”韓青禹才不管她叫什么呢,他在乎的是時間。
    “欸,你有很多源能塊啊?剛那個總教官,說你很多。”討人厭的小姑娘突然不知為什么,改換了神情語氣,“要不要交個朋友呀?”
    畢竟還是個孩子,這表現(xiàn)得也太明顯了。而且交朋友是一件多么“傷財”的事,韓青禹之前正好看過一個例子,那個人叫做:涂紫。
    “還是算了吧,我只跟有源人交朋友。”
    韓青禹一看這小姑娘對源能塊的執(zhí)著,就知道她不是有源人,果斷拒絕。
    然后說:“讓你的機器人準(zhǔn)備哈。”
    S19轉(zhuǎn)身。
    “嗡。”韓青禹雙刀在手,身上立體裝置啟動,藍光亮起同時,整個人已經(jīng)如箭一般沖了出去。
    他憋了一下午了。
    他現(xiàn)在耗著源能塊呢。
    他要付錢的。
    很貴,一天就只15分鐘。
    這些都很重要,然而最重要的一點是:對面是一個機器人。
    之前,就連跟勞簡實戰(zhàn)模擬的時候,韓青禹都不敢同時動用裝置和體內(nèi)的源能,也就是說,他其實除了在1123飛砍大尖的那一次,在平常訓(xùn)練中還從沒有全力爆發(fā)過。
    機器人會不會覺察?肯定不能啊,它也沒個計量,而且就算能,它一個破鐵皮,也說不出來。
    “轟……嚓。”
    韓青禹的雙刀落下。
    現(xiàn)場:“……”
    “看到了嗎?機器人格擋了。”
    驚嘆是因為之前整一個下午,S19幾乎都沒有出現(xiàn)過這樣狼狽匆忙的格擋。
    “不擋能行嗎?青子這都瘋了。”
    “連中三刀……四刀了,五……”
    此時現(xiàn)場,有一部分人是看過韓青禹在1123區(qū)域那一戰(zhàn)飛砍大尖的,但是更多的人,并沒有看過。
    所以,他這一幕爆發(fā),對“無聲嘲諷”了新兵們一下午的S19的“暴虐”,讓很多人都不自覺站了起來。
    “太過癮了。”
    場地中,韓青禹對S19的攻勢連綿不絕。
    不斷有人叫好。
    直到,“砰”。
    突然地一聲震響。
    韓青禹突然整個人身形飛退,乃至將雙刀插入地面剎車,依然連退十幾米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重新站起來。
    表情扭曲痛苦,韓青禹剛?cè)缤灰槐掊N突然悶在胸口,巨大的沖擊力讓他幾乎吐血。
    雖然吐血沒什么,可是,自己只是一個新人,怎么也不好跟勞隊搶稱謂。
    所以,他竭力忍住了。
    而此時,他對面十米,S19靜止站在那里,一只鐵胳膊向前平舉著,攥著拳頭。
    它剛出了一拳,樸實無華的一拳,只是很突然,很快,很重。
    “欸,怎么還帶還手的啊?”
    “對啊,不是說了進攻訓(xùn)練嗎?”
    “好強。”
    “……”
    一片驚嘆或質(zhì)疑聲中。
    韓青禹緩了緩,轉(zhuǎn)向宛秀景,看著她,“你剛給它還手的指令了呀?”
    “……啊?”宛秀景抬頭迎上韓青禹的目光,眼神第一時間有些驚慌,似乎愣住了,一下不知該怎么解釋。
    下一秒,韓青禹皺著的眉頭展開,燦爛笑起來,說:“這樣好,我剛都忘了,它其實可以還手了……那就這樣,你不用改指令,就讓它還手,實戰(zhàn)對練。”
    宛秀景眨兩下眼睛,“你確定?”
    “確定。”
    韓青禹篤定而自信地點頭。
    然后調(diào)整狀態(tài),重新?lián)淞松先ァ?br/>     兩分鐘后,溫繼飛先走了,跟幾個女裝備官一起,去了醫(yī)務(wù)室。
    然后沒隔多久,賀堂堂和劉世亨等幾個室友也起身先走了,邊走還邊議論,“實在看不下去了。”“嗯,半條命都沒了。”
    新兵們嘆著氣陸續(xù)離開。
    “太慘了啊。”“是啊,打得我的信心都跟著全沒了。”“可是,既然機器人這么強,為什么不干脆讓機器人上前線啊?還用咱們?nèi)テ疵陕铮俊薄安磺宄烙嬕簿瓦@么一兩只吧,窮啊,造不起。”“嗯,要是數(shù)量太少,結(jié)不成陣,碰上大尖也就只有等拆的份。”
    人都走得差不多了,短短的十幾分鐘變得無比漫長,因為韓青禹正被持續(xù)“暴虐”。
    直到,坐在場邊的宛秀景突然起身抬手,說:“時間到。”
    S19停止動作。
    韓青禹站了兩秒,一屁股坐地上,跟著干脆躺下。
    劇烈地喘息,仿佛瀕死。
    “你,還好么?明天還練么?”似乎怕跑了客戶,小姑娘探身,看著躺在地上的韓青禹的臉,關(guān)心問。
    “呼……”韓青禹艱難喘息,有些困難地點頭,“還練。”
    “還是對戰(zhàn)?”
    “……還是。”
    “嗯,那你記得要記得帶源能塊啊。”
    連扶都不帶扶一把,小姑娘說完直接轉(zhuǎn)身。
    “走嘍。”輕松愉悅的聲音傳來。
    韓青禹苦笑,掙扎了一會兒,終于從地上坐起來。
    幾十米外,夕陽下的兩個背影。
    機器人S19邁著穩(wěn)定地步伐走在前面,宛秀景像個小跟班跟在旁邊,一會兒左邊,一會兒右邊。
    他們走到一棵樹下。
    S19突然站住了,扭頭,看了看樹杈,伸手。
    一只黑白色,有銀漸層的貓從樹杈上跳下來,落在它手上。
    “茫茫茫茫,你睡了一下午哦?”宛秀景摸了摸貓說。
    “喵。”
    看來那只貓的名字,叫茫茫茫茫。
    茫茫茫茫在S19手上呆沒一會兒,主動跳了下來。然后就這樣,一個小姑娘,一具其實不算高大的機器人,一只貓,并排在夕陽的余暉里繼續(xù)遠去。
    …………
    晚飯時間,食堂。
    “堂堂。”韓青禹突然朝坐他面前的賀堂堂喊了一句,雙眼看著他。
    賀堂堂一下毛骨悚然,“干嘛?!你想干嘛?!”
    他是大個子粗放漢子,偏有個叫起來很膩的名字,平常包括韓青禹在內(nèi),大家從來都不喊他名字,要喊也是喊“大賀”或者“大愣”“大堂”什么的。
    “就,你吃飽了,能不能順手喂我吃幾口啊?”
    韓青禹說,說完想接著解釋,說自己胳膊手指實在動不了。
    可是,還沒等他解釋,賀堂堂已經(jīng)端著飯盆跑了。
    連帶著宿舍里另外幾個,也都跟著跑了。
    “……”
    韓青禹欲哭無淚,只好埋頭,直接在碗里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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