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英挺的皮革戎裝,瀟灑的馬尾飛揚。
“民女劉榮濤,特來領教。"
全場民眾驚呼!
擂臺上的先鋒官看了看邢銘。
邢銘怒目橫眉,嘴唇顫抖!
擊鼓兵渾不知情,鼓點一換,比武正式開始!
劉榮濤起勢后,單手入刀,臂力驚人。
先鋒官不敢輕慢,九招連環刀攻,配合天衣無縫的下盤位移,招招都打對方死穴。
邢銘看了更加生氣!
擊鼓之人鼓聲震天,現在想要大喊,也無人能聽見。
劉榮濤卸下腰間由陳遠親手打造的十八連環扣腰帶,每一環扣都細薄如刀。
長環一甩出,最遠端一枚實心寒鐵扣,打在了對方的刀鋒上,火光頓時燦亮併生!
先鋒官改用輕功上下交攻,以柔克柔。
劉榮濤兩指勾轉第九扣,那是一個內彎圓滑的寒鐵圈,立馬,長環變成雙環,左右上下飛轉,先鋒官根本無法靠近。
先鋒官改成霹靂轉刀、蠻勇直擊。因為,先鋒官認為,霹靂和蠻勇,對女子不利。
劉榮濤輕淬迂腐,雙環帶一拉,八顆環扣迅猛飛出,先將先鋒官身上的鎧甲卸去。接著,她發出內力,將另外八顆環扣釘入了先鋒官身上的八脈大穴,工整不偏。
劉榮濤將手上的兩圈寒鐵相扣合,八道金絲細線,條條連通先鋒官的八脈大穴,只要內力強灌,這位先鋒官就得回家領傷殘救濟,過下半輩子了!
劉榮濤迅速收回所有環扣,先鋒官一細看,大穴上只有細痕,連血都有沒流!
他望了劉榮濤一會,便雙手抱拳,彎著腰說:“多謝……手下留情!”
鼓點一停,臺上的邢銘立馬大聲地說:“這場不算!那是什么武器?從沒見過!”
“沒說不能帶自創武器上擂臺呀。吳縣有能力自創武器,豈不是更加分!”劉榮濤說完,群眾一陣鼓掌歡呼!
邢銘怒目直視:“妳!妳不能代表吳縣!若真是要,妳也得是代表精金鐵騎!”這話一說完,群眾一陣驚嘆!
“現如今,民女孤身執掌吳縣一處鑄鐵廠,為吳縣出份心力,怎就不算?難道,現在的精金鐵騎就愿意收留我了,肯與我食君俸祿了?”
“破格拔擢,當下封賞!”邢銘立刻說。
“慢!我已經習慣了自力更生,況且,兼做鐵簇生意,賺得比君俸更多!”
“邢榮濤妳不要太過分了!”邢銘一說完,群眾一陣驚呼!
“邢銘你不準賴皮!”劉榮濤一說完,群眾又一陣驚呼!
“妳!”
大明被路杰林推了一下,馬上揉揉惺忪的雙眼,緊接著昂聲唱名:“這一場,吳縣,贏。”
在群眾熱烈的鼓掌中,劉榮濤猶如舞畢謝幕般,風采奪人地鞠躬下臺。
看在遠處柳翠杉的眼裡,他心想,一定要找個機會問問她,有沒有喝過星大克!
............
鼓點再起。
邢銘與身旁策士交頭接耳良久之后,站起來宣布,下一場,要考驗吳縣民兵,有沒有能力單獨群戰。
路杰林心想,民兵,那就不能是縣衙裡的人。農役隊裡所有人都是農役戶籍,只有宛心,屬于特約,不是編制內的。
“邢老頭你瘋了!你拿精金鐵騎群戰平民?你這是人該干的事嘛?"路杰林身旁的老太太將手杖重拄到地上。
“別擔心老顏,吳縣,有人呢。”路杰林依舊輕聲地。
“這樣你都能忍?"老太太問。
一邊,臺上的邢銘宣布,一對二十。
“邢銘你個瘋狗!”老太太一陣咒罵。
路杰林的眼光搜尋著正押著三十輛食車進入軍營的宛心。
宛心等不及要將她傾情研發的米食大宴,排在校場進入大營的一處空地上。她正專心差著前來幫忙的洗豆姊姊們,將馬車開頂,讓四面車牆打開,每一個車廂,都變成了一個十字形的大桌,桌上羅列著一盅盅用竹筒盛好的佳餚美味!
種類之多,品項之繁,從無有之。
聞到味道的鐵騎兵,都忍不住轉頭看看宛心到底在忙活些什么。不看還好,一看,天!
三十張超大的十字桌,像巨型花朵般綻放,上面放著各種香得令人流口水的美食佳餚。
排在教場周圍的騎兵都十分震撼!這樣的場面不要說是京城,連在宮中,都未曾聽聞。
臺上的邢銘很快地就注意到,頭腦昏沉的路山櫟背后,那個白衣翩翩、氣宇不凡的人。
刑銘想,這個人,應該就是傳言中對吳縣頗有建樹的年輕總捕頭,而他一直盯著的,肯定是他非常在乎的人。抓住總捕頭的軟肋,還怕抓不到他從小一起長大的漱石山莊莊主柳翠杉!
邢銘兩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上彎,說:“那就看看,漉菽園的廚娘,有沒有幾分戰斗能耐!要知道,身在邊關,作為一個掌廚之人,那是多么的重要!一旦無法保護自己,那豈不是將邊境民生,軍旅伙食,官差口腹,全置于罔顧!”
“邢老狗你胡說八道!”路杰林身旁的老太太氣極了。
臺下,劉榮濤雙手交叉放在胸前,嘴角上彎,心想,呵呵,邢老頭,這回你完蛋了!
宛心依然忙著手邊,一心想把別出心裁的米豆大宴,排出一種特別微妙的進食順序,讓當兵的人,在循序漸進中,享受漉菽園為大家帶來舌尖上的吳縣!
往后,讓他們想不買漉菽園出品的米食、豆石都難!
有一天,大家會忍不住回想,那個在漉菽園裡認真做菜的小姊姊究竟是誰?天吶,一定要再吃到她做的東西,人生才算是沒有白來!
宛心想到嘴角上彎,不能自己......
突然,她感受到許多急切的眼光正投向她!
數百上千鐵騎看著她!
臺上邢銘看著她!
一邊打瞌睡的大明也算是癡心看著她身后的豆腐腦。
而路杰林篤定的眼神,正直直向她射來!!
宛心心想,大傻,你莫不是又把姊姊給賣了?
她一跺腳,一嘟嘴,馬上被兩個騎兵架到了擂臺上。
這下子,所有觀眾都深信,這肯定是十日宴裡一場特別安排的表演!
周國朝廷真是太有心了!剛剛人群裡的柳翠杉,就是用各種口音這么告訴大家的。
宛心終于忍不住說:“干什么干什么你們?幫你們煮東西還這樣對人家!”
其實架著她的騎兵也很不忍心,所以手勁特別輕緩,力道也算尊重。
邊上列隊的騎兵幾乎個個都對邢銘這個人感到幻滅,怎么可以對一個煮了這么多美食前來勞軍的小姊姊這樣?不應該呀!
邢銘瞪著宛心說:“小廚娘,吳縣能不能維持現狀,就看妳的了!哈哈哈哈哈哈!”
“什么意思啊?你不會是餓壞了發神經吧?"宛心問。
“妳!這是我給吳縣的第二道擂臺賽,民兵能否經得起群戰。能,就表示吳縣有能力應付現狀。如果不能,吳縣大權,就得交到我的手上。妳,聽明白了嗎?”
“所以,三戰兩勝,那現在是第幾戰?”宛心問。
“第二戰。剛剛已經說過了!”
“喔。那剛才是哪邊贏了?”宛心又問。
“我方。”
“去你的,是我贏了!"劉榮濤在臺下毫不客氣地說。
邢銘:“……”
“喔,她呀!那你說你贏,是也沒錯。不過,她大概覺得她是代表吳縣的,對吧?”
邢銘盯著宛心:“…………”
“那這場,我不打。”宛心說完,坐在地上,看著臺下的大傻。
邢銘終于露出一點慈祥長輩的樣子,說:“為什么不打呀,小姑娘?”
“反正三戰兩勝,我們贏一場,你們贏一場,最后一場,再決勝負就行了不是!好了,我輸了!我要去工作了!"宛心一說完,起身就走。
臺下的鐵騎竟然一片歡呼!他們都很高興,這個有兩梨渦的可愛小廚娘沒有受傷,沒有受到為難。
邢銘轉身瞪著鐵騎眾兵!眾兵馬上消聲。
一列鐵騎迅速將宛心攔在擂臺上,不準她走。
邢銘對宛心說:“這場妳不戰,那就算我方勝了。不過,下一場,我一樣要挑戰妳!”
臺下突然噓聲四起。
“你有神經病啊!我是個煮飯的,你勝之不武啊你!”宛心說完,又坐回地上,兩手交叉胸前。
“一樣,妳能打過二十個精金鐵騎,我就不再過問農戶的事件。怎么樣,小姑娘,有沒興趣站起來,活動活動?”
臺下觀眾都知道這只是場鬧劇,紛紛開始笑話起來!
宛心還是坐在地上。
邢銘一抬手,擊鼓的兵咚咚咚咚地打起了鼓點,鼓點轉成戰鼓,戰鼓震天響亮!
宛心還是坐在地上。
就看到臺下的路杰林,慢慢抬起雙手打恭,對著她深深一拜。
“…………”宛心無語搖頭,嘆口長氣,心想,交友不慎至此,有何可怨。
她坐在地上,閉眼冥思,一手無力地撐著額頭。
二十名鐵騎從最后排出列,宛心抬頭看了一眼,又閉上了眼睛。
二十名鐵騎弟兄不知如何是好,大家都覺得,宰首這么做,實在是太過分了!
其中一名弟兄說:“不如速戰速決?"
另一位說:“點她穴!對,點穴也算贏了不是?”
有了對策,一名鐵騎弟兄上前要點宛心的背穴,點不著。
宛心坐在地上,冥思中移位。
二十鐵騎弟兄驚了!
四個一起上前,要點宛心頸后、背后、肩頭、手肘四大穴。
宛心又是冥思中移位。四個弟兄連碰都碰不著她。
二十鐵騎兄弟齊齊拔出了長劍,互看幾眼后,一起爆沖上前!
宛心睜開了眼,搖了搖頭,嘆口氣,說:“就想煮煮飯而已,有這么難嗎!”
說完,一個翻身,空中三旋三彈三踢,二十鐵騎弟兄各中三腳,卻都來不及看清她是如何出招的!個個都驚了!
臺下觀眾看得津津有味,都以為這是套好招的,是要捧這位小姊姊,因為,她正是漉菽園的主廚娘,這下,大家可都明白了!
這一切,都是要捧豆石大宴的不是!捧她,剛剛好而已!
大家又是鼓掌又是叫好!
宛心說:“還是速戰速決吧,不然菜都涼了。"
說完,一招無影蛇手加上冥思移位,打得二十鐵騎看不見她如何收手。
宛心說:“這招叫蛇打蛇,棍棍是蛇,棍棍打!”
說完,一抬腳,旋風踢腿再加冥思移位,又踢得二十鐵騎個個中了很多腳!但,他們根本不知道宛心是如何辦到的!
宛心說:“這叫驢踢驢,聲聲慘叫,聲聲腳!”
說完,一運氣,袖中飛出二十把凋豆腐刀,件件像飛葉穿梭,來到二十鐵騎眼前時,又瞬間反轉成刀柄,柄柄打再每個弟兄不同的穴道!
這下,每個弟兄都被定住了!
二十個完全不同的穴道,定住了二十位驚睛鐵騎!
“這叫……叫什么好呢?哎呀,反正,休息休息,休息好了,就要開飯了!"宛心不耐煩地說。
臺下一片震驚!
只有劉榮濤說:“呦,真是矯情。”
“勝負已定,打完收工。”宛心拍拍雙手,正要走下臺,惱怒的邢銘洪大的內力發出,一道閃電氣引,調起二十鐵騎手中的長劍,劍劍飛向宛心!
“邢銘你又賴皮!”劉榮濤在臺下大喊。
宛心知道,邢銘是朝中十五屆武狀元的導師,內力武功,都非比尋常!
她回過頭,雙手化圓,運極內力,一道氣屏,將二十把飛劍全數轉向,秀手一揮,劍劍射在邢銘身后的大座上!
邢銘滿目盛怒,沖口就說:“何方妖孽,竟敢汙辱朝廷重臣!”
“我管你媽!”宛心不理,執意下臺去擺宴。
邢銘踏地起飛,無聲無息來到宛心身后,一伸手,力道精純雄厚,宛心回頭格開邢銘一掌,手上隨即火辣辣的一片,片刻不能動彈。
邢銘再出雙掌,轉化四方手刀,快到讓人看不出路數。
宛心氣沉神闕、丹田,雙手翻云轉鎖喉,攻守并用,柔中帶強!她挌下邢銘強大的右手力道,自己手上還麻著,乾脆引邢銘的右手之力,攔下他自己的左手,再提起神闕純陰力玄,鎖住邢銘的虎陽雙掌力道!
力玄雖然溫婉,卻將邢銘逼出一身冷汗。冷汗再被宛心另一道力玄提昇,化做冰針,一落地,針針半入擂臺木座,恰恰將邢銘一圈圍住。
宛心立馬化出一道熱氣,將冰針融了,不教人瞧見。
邢銘驚嚇得說不出話來!
宛心看也不看他,只說著:“我真不跟你玩了,就要開飯了!”
邢銘已不是惱羞成怒,而是無地自容后的神智不清,他大吼一聲:“給我拿下!”
驚心鐵騎個個不知如何是好!
臺下的路杰林一個起腳,飛云一般飄上了臺,一下子,就擋在了宛心的身前。
路杰林溫文有禮、恭手作揖,一沉氣,便說:“各位豪杰,鐵騎弟兄,吳縣地處邊界,有貧地,有歉收,有難民。每一個在這裡生活的人,都希望為了吳縣而變強,因為,有了富產豐饒的吳縣,才能繼續歡迎做風豪邁、樂天敬人的宋國馬商,才能接待溫和有禮、沉靜退讓的瀟國藥人,才能讓周國享譽天下的興學、漢藥、明文治理,帶給所有行旅至此的人,有人生不虛此行之感。
晚生代表吳縣衙門,感謝邢銘宰首,帶領周國最精湛的鐵騎,前來支持這次豆宴十日。既是大宴天下,豈能獨缺周國菁英?既來之,則安之。
請盡情享用漉菽園為各位帶來的豆石響宴,在這道新的食材裡,且看吳縣農戶與農役較量廚藝,且聽各國旅人與商客評斷口感。或許有一天,還會有更多的農作、食藝、工技,來自各國各地,不遠千里,跋涉到此,互相援引,以為交流。
而交流中,人有人情,國有國風,有人有國,處處和樂,互助共榮,正是所謂,天下太平啊!”
路杰林一說完,臺下立刻掌聲如雷。
宋國馬商頻頻點頭。
周國農人幾乎落淚。
各國商旅一片叫好!
邢銘終于閉上了眼,點點頭,嘴角微笑。
路杰林身后,宛心不動聲色地,丹田氣音直入路杰林的耳中:“姊姊原諒你了,大傻。”
人群中,一個藏在紅衣斗篷中的文雅秀士,低了頭,轉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