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這里,蘇如繪也維持不住傷感,笑出了聲的往他身上靠去:“行啦,兩位母后都是長輩,再者對我也不是不愛護,她們說些話兒原本也非是有意,是我自己氣量小,不該拿了你出氣,你且不要與我計較了。”
甘然聞言雙目一彎,微笑著在她臉上擰了一把,道:“只是這樣嗎?方才虧得我在重光面前給你留面子——你就會盯著她說什么驕橫跋扈,你且說一說,這歷朝歷代以來在太后那邊受了委屈轉(zhuǎn)頭跑到自己夫婿這里來找場子的皇后有哪一個?我如今已經(jīng)不敢求你德容功行,只求你人前與我留些體面外,再莫太拘著重光便罷了……”
“你倒是得寸進尺!”蘇如繪橫目嗔他一眼,“再說我德容功行如何不成了?哪一回命婦覲見、外臣賀壽,那些個頌詞我早已聽膩了!”她說得理直氣壯,“就是小沈氏昨兒個過來告你那掌上明珠的狀,開口也是‘皇后娘娘素來都是賢德大度的’……你說我哪里德容工行有差了?!”
甘然深深嘆了口氣,誠懇的拉住了她雙手,切齒道:“我算是曉得原本頗知禮儀的太子妃到底是怎的變做了這等稍不如意就來折騰我與重光的嫉婦了——都是這起子王后命婦諂媚,生生的把你給哄暈了!”
蘇如繪怒道:“胡說八道!你怎知道她們不是出自真心?”
“那小沈氏分明就是要哄得你為了她與她那個不爭氣的兒子教訓(xùn)重光!”甘然一臉的痛心疾首,“你自幼聰慧、機敏精明,當(dāng)初做太子妃時何等的精干?怎的如今越發(fā)的昏聵起來,竟被外人幾句哄得委屈了自己的嫡長女?多虧我這會在這里問了出來,不然重光還不曉得要多么委屈呢!”
說到這里,甘然摸了摸她鬢發(fā),作長嘆狀:“依我看,你很該給良王后下一道旨意訓(xùn)誡,責(zé)她個諂媚皇后、誣陷公主之過!”
蘇如繪瞠目結(jié)舌,怒道:“重光在良王府端公主架子迫得人家哄她高興你怎不這么說!”
“重光天資聰穎鐘靈毓秀,蘭蕙幼挺伶俐可人,且身份尊貴,當(dāng)眾得幾句稱贊豈不是理所當(dāng)然的事情?”甘然一臉的坦然,安慰的拍了拍蘇如繪的手背,語重心長道,“所以,皇后不僅僅是被良王后這起子諂媚小人哄暈了頭,莫非如今還嫉妒起了自己女兒來?”
“……”蘇如繪被他說得無言以對,頓時瞇了瞇眼,甘然對她這習(xí)慣早已清楚,然而想要抽身卻是坐得太近了,當(dāng)下被蘇如繪一把掐住了腰間嫩肉,怒道,“我叫你能言善辯!”
甘然倒抽一口冷氣,低聲不住求饒……
殿外,南子與南暖垂手侍立,狀若未聞,金殊公主卻毫不客氣的趴在了門上偷聽,她的乳母秦氏在旁一臉的苦笑,朝野上下都曉得這位公主殿下的受寵,如今在皇后跟前還有幾分懼怕——仗著鄭國夫人的寵愛,金殊公主這會連皇后也難以輕易彈壓下去了,連冷落親生祖母,永平帝都能夠視而不見,她除了看著不叫金殊傷著碰著,旁的哪里敢多說什么?
左右金枝玉葉,自有永平帝與蘇皇后護著……秦氏這么想時,身后卻響起了一個咦聲:“大姐你在做什么?”
金殊正竭力想聽著蘇如繪可是又想了什么法子來收拾自己,甘然又是否幫自己擋住了,乍然受驚差點跳了起來,轉(zhuǎn)身卻見一個身穿明黃色太子服的男童站在了不遠處,身后跟了一群侍者,這男童眉目清秀肌膚白皙,雖然年幼,卻已經(jīng)流露出大家的穩(wěn)重之態(tài),目光很是沉靜,與比他長了數(shù)歲、卻依舊飛揚跳脫的金殊氣質(zhì)迥然不同。
“四弟你來了?”金殊見是自己的同母弟弟,這才斂了怒意,招呼他在外間坐下來,若無其事的解釋道,“母后逼著我去良王府認(rèn)錯,恰好父皇過來,我托了父皇求情,結(jié)果母后越聽越怒,把我趕了出來與父皇單獨理論,我不放心,就在那邊聽了會。”
因著甘然膝下僅華莊一個皇子,女兒卻有三個,便連在了一起排序。
華莊雖然年紀(jì)小,但幼為儲君,甘然親自教導(dǎo),卻比金殊穩(wěn)重多了,對自己這個長姐的性情也有所知,知道甘然寵愛之下,自己也管不了她,只得轉(zhuǎn)了話題說旁的:“正有件事要說與大姐聽——聽說張貴妃病了,可我這幾日功課忙得緊,大姐代我去看她一回如何?”
張貴妃單名一個眷字,她從前是太子側(cè)妃,如今是貴妃,看似位份都不低,其實不過是虛名,因她身子的緣故,甘然每次去了若非探病,就是閑談幾句,她的性情與甘然本也不算太相投,時間長了,多半就是探病。
論起來華莊是蘇如繪這個正宮所生,一個庶母,哪怕是位份高貴的庶母生病,他使個人送些東西也就算了,無須特特請了自己長姐去這樣鄭重,華莊這么說倒不是當(dāng)真多么關(guān)心張貴妃,而是為了他的二姐。
金殊會意,點了頭道:“上一回你送的那一套琉璃馬,我分出了幾個有意思的單獨收著,就是要尋個機會送過去。”
——張眷連承寵都困難,自然沒法誕育子嗣,所以她當(dāng)初才進東宮時就與蘇如繪說好,她助蘇如繪占一個側(cè)妃的位置,將來也占一個高位妃子的位置,亦會幫著蘇如繪彈壓其他人,但要蘇如繪為她弄一個孩子收養(yǎng),男女不拘,只要健康,好叫她打發(fā)辰光。
這個要求并不過分,何況張眷的身后,威遠伯府的勢力也不小,對當(dāng)時的甘然也是大有幫助的。
只是甘然本與蘇如繪情投意合,蘇如繪又是個厲害的,東宮雖然被人陸續(xù)塞了不少人,可是因蘇如繪先只生了金殊,自然越發(fā)不肯叫庶長子生在了前面,結(jié)果蘇如繪在金殊與華莊之間又誕下了一女,張眷便請求將之先放在自己身邊撫養(yǎng)——因蘇如繪身份比張眷高貴,斷然沒有叫嫡出公主記到庶母名下去的道理,然那時候甘然其他側(cè)室實在無所出,蘇如繪連生兩女,也不曉得究竟什么時候才能夠誕下皇子,張眷自然擔(dān)心,所以便是以蘇如繪宮務(wù)繁忙又要養(yǎng)著金殊,便請了張眷幫忙撫養(yǎng)幾日,那會說好了,一旦有旁的妃嬪誕了子嗣,再將這排行第二的珠泰公主接回自己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