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舒睡醒的時候, 外面的陽光已經透過窗簾照進來了。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拿過手機一看,竟然已經八點半了。
她不禁懊惱, 家里有長輩在呢, 她怎么能這樣睡懶覺?轉念一想,這樣也有好處, 李霜妍對她印象不好了, 將來她和韓洲臣離婚時, 也會順利些。
等她梳洗好出房間時, 李霜妍已經在客廳看電視了。見了她,對方的臉色立刻燦爛起來了, 站起來, 急吼吼地朝她走過來。
“梁舒,媽今天特地給你們做了蔥花蛋餅, 我幫你去熱熱。”
梁舒連忙去攔她:“不用了媽,我自己來就好, 您先去休息。”
李霜妍笑得特別精神, 走過來擋了梁舒一把,樂呵呵地說道:“別把我當病人,媽能給你們做飯,高興著呢!”
看到她那么開心, 梁舒心里很不是滋味。她忙和李霜妍一起進了廚房, 忙完后,她面前多了一盤熱氣騰騰的蛋餅, 李霜妍望著她, 一臉的慈母笑。
“梁舒, 快嘗嘗看, 我好久不做這個了,也不知道手藝退步了沒有。”
梁舒嘗了一口,蛋煎得軟糯,吃起來有股淡淡的蔥花香,非常的開胃。
“很好吃。”
李霜妍開心不已:“你喜歡就好,媽媽以后天天給你做早飯。
“媽,早飯我們自己做就行了,您多歇歇,身體要緊。”說起這,梁舒就心虛了,她今天起得是晚了些。雖說她和韓洲臣早晚得離,她在李霜妍面前留下越多的壞印象,事情就越好解決。
只是,這不符合她一貫的為人準則。
不管怎么樣,長輩還是要尊重的。
吃著早飯,梁舒突然意識到韓洲臣好像不在,她用目光巡視了番,見她一臉疑惑,李霜妍開口解釋了。
“韓洲臣一早就出去了,說有一個線下活動要參加,要下午才回來。”
梁舒了然地點頭,這對她來講應該是個好事。她和韓洲臣之間,始終帶著疏離感,短時間還能騙騙李霜妍,時間久了,肯定要露餡。梁舒對自己的認知很明確,她可不覺得自己有這樣的好演技,能時刻保持韓洲臣妻子的狀態。
吃完早發,梁舒洗了碗,李霜妍想出去轉轉,問梁舒要不要一起,她一聽這話,心頓時涼了半截。
這怎么能行啊!
見梁舒尷尬的模樣,李霜妍一下就懂了。
“梁舒,是不是因為你們結婚的事還沒公開,所以不太方便啊!”
梁舒連忙點頭。
“媽媽,最近網上黑我的比較多,所以還不適合公開,我們盡量……低調。”
低調兩個字,她加重了說的。李霜妍聽了嘆了口氣,說道:“媽理解的,哎,誰叫你們倆都是這個職業啊,好些事都不方便做。媽婚禮名單都開始排起來了,就等你倆公開呢!”
梁舒聽得心驚膽戰的,這可怎么收場啊,看來她有必要和韓洲臣好好商量下這件事了。
正躊躇著,她手機突然響了,梁舒連忙拿出來,一看來電顯示,她趕忙按了接通。
“喂,方姐。”
“梁舒,有個酒會參加一下。”
她聽了這話,就緊張了起來。以前沒簽到方慧染手上的時候,她跟個散戶差不多,就是哪里有活就往哪里跑。剛簽給了方慧染,她就得到了出演《陰謀》的機會,對此梁舒是很感激她的。
但梁舒也明白,一旦簽了公司,會有很多身不由己的時候。
就算碰到了不想接的戲、不想參加的活動,也得咬咬牙去了。
只是……酒會……
梁舒還是想再掙扎一下。
“方姐,我……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呢,我怕我搞砸了。”
“沒事,到了那你也不用做什么,刷刷存在感就行了。這個機會不錯,我手里其他幾個都走不開,所以這個活動就你去吧。”
頓了頓,方慧染嘆了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梁舒,你要盡快進組了。現在影視行業的狀況是僧多粥少,你路人緣本來就差,自己再不上進,就等著被冷藏吧。”
梁舒明白她的意思,也知道她說這話,隱藏的含義。
梁舒掛了電話后,沒一會,方慧染就把時間地點發給她了。
像她這么不求上進的藝人,應該是經紀人最頭疼的吧。只是,她……或許也就只能這樣了。
梁舒下定決心,今天這酒會,她就去走個過場。和李霜妍一塊吃了午飯,梁舒陪她看了會電視,等她午睡后,她就去房間里挑衣服了。
比較有名的藝人,都是有專門的化妝團隊的。而她,她現在基本是被放棄的狀態。
大部分品牌商對她這樣名聲不怎么好的十八線,態度都是比較排斥的。她出行穿誰家衣服,是能惹得品牌方緊急辟謠的程度。
怕惹出麻煩,她現在的私服都是沒什么名氣的小眾品牌,梁舒在衣柜里找了一圈,只有一條果綠色絲質長裙,勉強能穿出去。
她套上去后,對著鏡子照了照,有些絕望。
這衣服是走骨感病嬌風格的,可她現在穿著,怎么……
倒也不是不好看,只是現在看,好像豐腴了不少。梁舒摸了摸自己側腰多出來的肉,心道這都是韓洲臣干出來的好事,一天到晚拉著她吃夜宵,她能不胖嗎?
不過現在也顧不得那么多了,梁舒換好衣服后,就去翻自己首飾盒有什么好用的。
只是在翻的時候,她注意到了自己右手無名指上戴著的戒指。思考再三,她還是把戒指放到了首飾盒里,隨意挑了枚戒指,戴在食指上。
在化妝的時候,房門突然開了,她詫異地側過頭,就見韓洲臣探身進來。
“你……”
他眉微蹙了下,然后反身將門關上了。
“晚上有個酒會。”
對方身形一頓,朝她投來的視線壓迫力十足。梁舒輕咳了一下,解釋道:“我經紀人安排的,說有不少制片人導演會到場,讓我去混個臉熟。”
韓洲臣面向她,薄唇微抿,似乎在思考著什么。他臉上并沒有類似憤怒的情緒,卻給她一種風雨欲來的感覺。
梁舒心有不安,當初她在周導房外徘徊的時候,他可是都看到了。雖說她那時候已經打消了那個想法,可落在韓洲臣眼里,怕是會覺得她是個為了達到目的,能出賣一切的人。
梁舒無奈地笑笑,韓洲臣并沒有再說話,而是進了里間的書房。她長嘆一聲,又繼續化起妝來。
過了幾分鐘,韓洲臣拿了衣服從里面出來,看著架勢是要去浴室洗澡。很快,浴室里便響起了嘩嘩的水聲,雖然現在看不到他的人,可是梁舒提著的心,還是放不下去。
她如今也算是見慣了人情冷暖,承受能力一流,只是在這個時候,還是覺得難堪了。
她并不想被韓洲臣輕視了。
她胡思亂想了一會兒,韓洲臣卻已經從浴室里出來了。他正在用毛巾擦頭發,水滴順著頭發落下來,他頸間有明顯的水漬。
梁舒看到過他的雜志照,深邃的五官,清冷禁欲的氣質,配上黑色的背景,他整個人的氣質充斥著神秘和魅惑。
如今這樣,穿著黑 t 長褲,倒是有了幾分生活氣息。
天神原來也有走下人間的時候。
她莫名陷入了思緒,韓洲臣卻突然開口了。
“準備什么時候回來?”他拿下了毛巾,朝她這走來,沐浴露清涼的薄荷氣息一點點往她鼻子里鉆,梁舒不由自主地朝后退了退。
“我就去打個醬油,很快就回來。”
“在什么地方?”
“菲林酒店,長河路那家。”
那地方距離天禾雅苑并不遠,地方也是市中心的繁華地帶,安全系數也是比較高的。韓洲臣垂眸思考著。微濕的發絲垂在額間,壓住了他如墨的眸色。
他幾秒內就做了決定。
“行,你去吧,別太晚。”
梁舒如釋重負,又專心地化起妝來。
等一切準備就緒,梁舒看了下時間,已經五點了。
她急吼吼地要出門,韓洲臣突然叫住了她。
“章可在樓下等你,晚宴結束了,你要走的時候就自己聯系他。”
見她一臉的詫異,韓洲臣懶懶地靠在墻上,神色平靜無波瀾。
“你穿成這樣,想自己打車嗎?”
當然不想了,梁舒是知道好壞的人,雖然兩個人的關系有些尷尬,但這時候,她還是真心實意地和他道了謝。
“那我走了啊!”
梁舒目光躲閃了下,然后也顧不得看他是什么反應了,就跑了出去。
到了客廳碰到李霜妍的時候,她看著挺擔心的,一個勁地叮囑她讓她手機保持通暢,有什么事就給韓洲臣打電話。
梁舒連連點頭,就出了門。
到了停車場,她就看到章可已經等在那了。
“梁小姐。”他禮貌地和她打了招呼,就為她打開了車門。
這次的車和上次的不一樣,十分低調,是屬于在馬路上開著,也不會有誰多看兩眼的。
梁舒莫名放松了許多。
下了車,梁舒按照方慧染給的地址,往里走。
酒會是在酒店頂樓的會客廳里。梁舒走進去的時候,看到了不少熟悉的藝人,驚覺來這里的,都是一線二線的演員。
她經紀人,這次是真的給她安排了個不錯的活動。
觥籌交錯間,眾人侃侃而談。在場的藝人個個言笑晏晏,會場氛圍十分好。
梁舒原本打算在這里當背景板的,卻不想在這遇到了熟人。姜正見了她,沖她招了招手,然后就把她介紹給幾個圈內的導演,相互交換了聯系方式后,梁舒感覺踏實了不少。
今天來了這里,總算是有了收獲。
到了快八點的時候,會場里有了些騷動。梁舒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看到來人的時候,她身體一僵。
是紀迅。
多年不見,她身上的書卷氣淡去了不少,整個人透著股精英的派頭,美得很有攻擊性。紀迅也看到她了,先是錯愕,但很快她的表情就調整過來了,嘴角邊浮著意味深長的笑容。
紀迅身邊站著的男人,年紀看著比她大了不少,但是儒雅有禮,看著風度翩翩。
梁舒辨認了會兒,認出了他是京視集團的董事長裴林。京視底下不少子公司有影視項目,所以一些影視雜志上,會刊登一些有關他的報導。
周圍傳來議論聲,梁舒這才知道原來這個人,是紀迅的丈夫。
晚會的風向一下子變了,紀迅一下子成了人群中的焦點。梁舒看到她就想到了大學時的那些糗事,此刻只想趕快遁了。
到了洗手間,她補了下妝,心里盤算著應不應該給方慧染發個短信,請示下她她現在能不能走了。
她補完妝的那一刻,抬起頭卻在鏡子里看到了紀訊,梁舒晃了下神,片刻后才恢復了理智,將粉底蓋好放包里。
“好久不見了,梁舒。”
“好久不見。”
紀迅走到她身側,對著鏡子整理了下頭發,然后對著她道:“你和韓洲臣碰上了啊,還同拍了一部戲,感覺怎么樣?”
這讓她怎么回答?梁舒猶豫了一會兒,回答道:“他演技挺好的。”
紀迅一臉的不可思議,她打量了梁舒一會兒,驀地笑出聲來。
“你倒是變得不少,變圓滑了。”
梁舒笑笑,沒有接話。紀迅朝外張望了下,開口:“你當初小瞧你了,想不到你膽子那么大,竟然把他給甩了。”
“談戀愛嘛,有分有合不是挺正常的。”
“是挺正常,可那個人,是韓洲臣。”紀迅壓低了聲音,湊到了她耳邊說了一句后,又和她拉開了距離。
“我們當時都以為你鬧著玩,想不到你是認真的。”
“都過去了。”
紀迅似乎不想放過這個揶揄她的機會,又說了句:“所以啊,大小姐的愛來得快去得也快。不過呢,這韓洲臣也沒什么定力,考了個研沒讀完就去混娛樂圈了,當初看著霽月清風,如今也不過如此。”
梁舒聽了這話,莫名不服氣起來。
“不管做什么,他都是很優秀的。”
“喲,還幫他說話呢。”紀迅也沒當回事,拉著她就往外走。
“別說他了,我給你介紹點人脈。”
對方強勢到讓她掙脫不能。兩個人一道去了會場中心,幾番應酬下,梁舒終于解放了,臨走前紀迅笑盈盈地看著她,說道:“梁舒,你真的變了不少。”
梁舒看了她一眼,也說出了心里話。
“你也變了不少。”
紀迅似是沒感到意外,臉上仍然帶著淺笑。
“清高沒辦法當飯吃的,讀書的時候都沒有腦子,覺得啊,人這一輩子,得挑個比自己強好多倍的人。”
梁舒聽了忍不住補了一句:“你現在這個也挺厲害的。”
紀迅莞爾:“總是有區別的”
她片刻后,就又恢復成剛見時那精明干練的樣子。
“不過,也挺慶幸的,現在我過得挺好。”
“大家同學一場,以后我們手上有不錯的片子了,肯定跟你們公司聯系。”
梁舒厚著臉皮點頭了,對方達到了目了,總算是放過她了。等出了會客大廳,她才長舒了一口氣。
只是,今天紀迅灌她的幾杯酒,后勁似乎挺強的,她的頭越來越暈了。
梁舒給章可發了個消息,然后就進了電梯。
靠在電梯墻上的時候,她耳邊又回蕩起剛剛紀迅說的那些話。
他為什么不繼續讀研究生了呢?
他的夢想,怎么說放下就放下了。
迷迷糊糊間,她想起了好些之前的事。
分手的那天,韓洲臣來找她,破天荒地還給她帶了奶茶。
明明是很好的天氣,可是記憶力的場景,確是灰蒙蒙的一片。
她扔了韓洲臣給她買的奶茶,說了好多侮辱他人格的話。
他走的時候,背影瘦削挺拔。
如果可以,她希望他以后遇到一個更好的人。
和他有共同的理想,共同的愛好,能做最登對的一對。
梁舒出了電梯,章可已經在外面等著了。她頭越來越暈,腳下一軟顯些摔倒,被章可扶了一把。
“梁小姐?”
“我……恩……你送我回家。”
此時,她舌頭也像是打了結,章可見了也沒有多說什么,扶著她就往車上走。
梁舒在后排坐定,然后聽到了前排扣動安全帶的聲音。
“哥,我現在送梁小姐回來,她喝醉了。”
章可和韓洲臣打了個招呼,對方話向來不多,只是交代他注意安全,只是從寥寥的話語中,章可還是察覺到了,對方此刻的心情,似乎不怎么好。
他透過車前鏡,看了一眼后面已經醉得人事不知的人,默默發動了車子。
他只能祝這位梁小姐,好運了。
作者有話說:
韓洲臣:喝酒了,挺行的。
梁舒(瑟瑟發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