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出此言,你問我何出此言,紀少龍啊紀少龍,你剛來的時候,我覺得你是個人物,年紀輕輕就當市長了,可是我現在看你吧,你就是虎頭虎腦的,做事完全沒有章法,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你以為你是誰,你是天王老子嗎?”</br> 周鎮看來是真的有些激動了,對紀少龍說話,手舞足蹈的。</br> 紀少龍還是笑了笑,說道:“周副市長,您坐下來說?!?lt;/br> “我沒時間跟你坐下,紀市長,你知道我是怎么得罪田博濤嗎?你知道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在云溪市,始終沒有出頭之日,人家都覺得我一個四十五歲的人,已經是副廳級常委了,是多么令人羨慕的事情,可是又有誰知道,我三十三歲,就已經是副廳級常委了,我在這個位置上,十二年了,十二年了啊,十二年前,我覺得我三十五六歲就能當市長,可是現在呢,你看看我,我現在呢?”</br> 周鎮捶胸頓足的樣子,不僅沒有讓紀少龍生厭,反倒是生起了幾分好感。</br> “您當初是怎么得罪田博濤的?”</br> 紀少龍問道。</br> 周鎮可能是有些渴了,直接去飲水機倒了一杯水,一口就喝完了,然后坐了下來,長嘆了一口氣,說道:“那一年,我剛剛調任云溪市,擔任副市長,兼任公安局局長,那個時候,田博濤還是云溪市市委書記……”</br> 當年發生的事情,現在回想起來,其實跟十八中的情況差不多。</br> 大概是在三四月份的時候,公安局接到報警說,在某個小區發生了家暴,男人把女人打成了重傷。</br> 當時周鎮意氣風發,加上當天是他值班,所以第一時間,就去了現場。</br> 那個打了女人的男人很囂張,當著警察的面,對自己的妻子還是動手動腳的,周鎮也是氣不過,一下子把他給銬了,帶到了公安局。</br> 還沒開始審訊呢,田博濤的電話就打了過來。</br> 那個男人,跟田博濤之間是有些親戚的關系的,意思是告訴周鎮,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就放了吧。</br> 周鎮沒有紀少龍這么軸,想了想也確實是小事,畢竟清官難斷家務事,加上那個時候,家暴還沒有入刑,這方面的斷案沒有什么法律依據,周鎮就打算放人了。</br> 可是誰也沒想到,那個男人走到公安局門口的時候,指著周鎮說,他回去還要打那個女人,打死為止。</br> 周鎮當場警告了他。</br> 后來發生的事情,讓周鎮后悔了一輩子。</br> 因為那個男人,真的把老婆給打死了。</br> 一巴掌扇過去,女人趔趄了一下,腦袋撞在了桌角上,當場就顱內出血死亡了。</br> 接到報警的周鎮,迅速出警,再次抓獲了那個男人,這個時候,田博濤又打來了電話,暗示周鎮,這件事還有操作的余地,可以說是那個女人出軌,導致了丈夫生氣,一時不注意,打死了妻子,將整個案子的故意殺人,做成過失致人死亡。</br> 要知道,罪名一變,判刑上面,是千差萬別的。</br> 周鎮不同意,最后將這個案子,還是變成了故意殺人。</br> 從那件事之后,周鎮在整個云溪市市委中,便被疏遠了,幾乎誰都跟他保持著距離,公安局內部,他也被架空了,從此自己的仕途開始慘淡了起來。</br> 在很多非公開的場合中,田博濤說過一句話,只要他的權力還在,周鎮想要混出頭,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br> 從那以后,周鎮就在想方設法從云溪市調走,哪怕不做這個常委,只要調走就可以,可是不知道跟上級打了多少次的報告,都是無功而返,在這個位置上,他一待就是十二年,到了現在,已經完全死心了,他已經做好了老死在這個位置上的打算。</br> 說完了整件事之后,他又長吁了一口氣,對著紀少龍說道:“你跟當年的我一樣,不知者無畏,可是你有沒有想過后果,難道你就真的不把他當回事嗎?你會后悔的,跟當年的我一樣會后悔!”</br> 說到后面,居然有了一絲悲傷的感覺。</br> 紀少龍在周鎮的對面坐了下來,打量了一下周鎮,說道:“我忽然發現,你很像我一個好兄弟。”</br> “紀市長,我不是來跟你開玩笑的,請你認真點。”</br> 周鎮說道。</br> 紀少龍哈哈一笑,說道:“行,既然你但誠相待了,那我把我為什么要這么做的理由,也說出來給你聽……”</br> 按照大多數人的想法,十八中的事情,有貓膩是肯定的了。</br> 這件事的背后,跟田博濤有關系,也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情。</br> 紀少龍在人大會議上,搞了這么一出出來,勢必會引起田博濤的反彈,田博濤一旦動怒,本來云溪市就被他掌控在手里,紀少龍的日子一定不會太好過,加上紀少龍這個代市長目前還沒轉正,作為人大主任的田博濤,有很大的操作空間。</br> 即便是讓紀少龍做了十八中事情調查小組的組長,他依舊是沒有辦法使喚下面的人,一個光桿司令,是折騰不起什么浪花來的。</br> 這是事實,也是大多數人,能預判到的情況。</br> 可是紀少龍卻是有另外的想法。</br> 在人大會議上,提出這件事,并且直播了現場的情況,是最大限度地調動民意。</br> 雖然說田博濤在云溪市的勢力很大,但是他最害怕的,其實也是民意,一旦群情激奮了,他也是會害怕的,畢竟變成了一個人盡皆知的大事件的時候,田博濤想要藏都藏不住了。</br> 另外一點,紀少龍調查的是十八中的事情,十八中的校長是孫志華,是田博濤的媳婦,一旦紀少龍在兩會上市長的轉正通不過,那老百姓一定會認為,是田博濤為了保護自己的兒媳婦,不讓紀少龍的市長轉正,所以,他擔任了這個調查小組的組長之后,他能不能轉正這件事,至少在目前為止,不會提上議程的。</br> 因為田博濤也要注意影響。</br> “你們都認為我沒有腦子,而我怎么做,其實是最大限度的保護自己,明白嗎?”</br> 紀少龍看著周鎮說道。</br> 周鎮沒好氣地說道:“可是你要查清十八中的事情為前提,你若是查不清楚,你這個市長還是要到頭,畢竟是你說的里面有貓膩的,可是最后你查出來,這里面沒有貓膩,你就是誣陷了,明白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