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深是很少能明白上面意思的人。</br> 紀少龍問道:“周省長,那你是打算接受這個意思呢?還是隨大流?”</br> 周深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被培養出來的目的,說到底,就是為人民服務的,除了這個作用,其他的作用都是虛的,權力是人民給的,如果不站在人民這邊,那權力捏在手里,還有什么意思呢。”</br> 周深雖未回答,但是他想表達什么,紀少龍已經清楚了。</br> 在江陽市已經工作了一段時間了,紀少龍對周深這個省長,其實沒有多少印象的,在蜀中省,周深的存在感真的不高,很多時候,給人的感覺,就是一個擺設。</br> 相比于俞明洪的咄咄逼人,相比于唐輝的意氣風發,很多人都會覺得,周深其實沒有什么做省長的架勢出來,可是這一刻,他的形象,在紀少龍的心目中,已經漸漸高大了起來。</br> “既然做也是錯,不做也是錯,我寧愿選擇為了國家,做出正確的選擇,只是有些事情,并不如我想得那么容易,我才把你叫了過來。”</br> 周深看著紀少龍說道。</br> “您的點在哪里?”</br> 紀少龍問道。</br> 周深看了看門口,門是開著的。</br> 他沒有將門關上的意思,壓低了聲音說道:“其實我很清楚,俞書記的離開,是因為上面有人要保他,或許用不了多久,俞書記還有起來的可能性,但是我沒有了,我當了這個省委書記,最后是要被擼掉的,到了那個時候,唐副省長就要頂替我的位置,現在所有人,都在看著我的笑話,明知道是坑,我再跳進去,是不是有點太傻了。”</br> 自嘲地笑了兩聲之后,紀少龍能聽出來其中的苦澀。</br> 省委書記,是誰都想坐的位置,有的人當了一輩子的省長,也未必能做到省委書記,多少人眼饞,多少人羨慕,可是現在他要坐上這個位置了,卻已經看到了最終的結局,這還真是一個天大的笑話。</br> “唐副省長在這件事上,是什么樣的態度?”</br> 紀少龍問道。</br> 周深喃喃說道:“還能有什么態度,他自然是選擇壓,這是最保守的做法,點燃這把火的人,必然是我,到時候引火燒身,也當然就是我了,我若不去點這把火,一旦星星之火,變成熊熊大火,燒死的,還是我!”</br> “周省長,還有一個辦法。”</br> “什么辦法?”</br> “那就是我來點這把火,到了那個時候,您稍微配合一下就行,既然總要有人死,我紀少龍無所謂。”</br> 很隨意的一句話。</br> 卻讓周深刮目相看了。</br> 走出周深辦公室的時候,紀少龍的心情格外好。</br> 有人一定要說了,刀尖上跳舞,還能心情好?</br> 那是自然。</br> 因為紀少龍覺得自己不孤獨了。</br> 有的時候,總覺得自己走的這條路是孤獨的,很多人都不太理解自己,為什么放著好好的路不走,偏要去走一些羊腸小道,動不動就是一些坑坑洼洼的陷阱,可是紀少龍明白,有些事情,只要結果是好的,孤獨一點又何妨。</br> 紀少龍回到江陽市之后。</br> 發現郵箱里面,多了一份資料。</br> 打開之后,里面是關于利州市發生的事情,把整件事的經過詳細看了一遍,真的有些觸目驚心。</br> 一共是兩起案子。</br> 第一起,發生在利州市的一家飯店里面。</br> 四五個暴徒,突然沖進了一家飯店,而且是在飯點,人最多的時候。</br> 這四五個人,從大衣里面,掏出了一把砍刀,見人就砍,一邊砍,還一邊喊著天威上帝萬歲這樣的口號。</br> 最終,造成了四死11傷的后果。</br> 其中一名暴徒在被抓后,居然咬斷了自己的舌頭,造成了自己的重傷,這種對人心的腐蝕程度,真的讓人后怕。</br> 還有另外一件事,是發生在利州市的一戶普通家庭中。</br> 這家一共五口人。</br> 兩個老人,兩個年輕人,一個孩子。</br> 孩子今年五歲,讀幼兒園。</br> 連續三天,幼兒園的老師發現,這個孩子一直沒去上課,覺得很奇怪,一直嘗試聯系他的家長,卻發現不管什么電話,都打不通。</br> 當時也沒有太在意,只是上報了園長,園長讓她嘗試聯系,她就每天打一個電話,連續打了七八天。</br> 七八天過后,園長得知人還沒來,就覺得不對勁了,就直接報警了。</br> 警察來到了那戶人家,不管怎么敲門,都沒有人,問了鄰居,鄰居也說好幾天沒看到了,事情開始有些不太正常了。</br> 找了消防隊,強行把門給破拆開了,這才發現,一家五口,已經全部都死了。</br> 在家里的墻壁上,貼滿了關于天威教的各種標語,其中天威上帝萬歲的標語,到處都是,一看到這些東西,警方就聯想到了前一段時間發生在飯店的暴恐案了。</br> 后來,五口人經過尸檢才發現,這五個人,都是餓死的。</br> 在房間里,發現了一本日記本,日記本上詳細記載了他們餓死的過程。</br> 這家的其中一個老人,身患絕癥。</br> 為了治好這個病,他們找到了天威教,天威教的人告訴他們,有辦法聯系到教主張志遠,只要張志遠出手,就能治好這個絕癥。</br> 最后給的治療辦法,就是獻祭所有的資產,這家人也是糊涂了,將辛辛苦苦存下來的四十萬,全部交給了張志遠。</br> 然后張志遠給他們的解決辦法,就是在家里餓上十天,在這十天的時間里,不能吃東西,只能喝水。</br> 只要他們堅持做到了,老人的病就會好,他們全家,還會進入天威堂,從此再也不會受苦了。</br> 在這種蠱惑下。</br> 一家五口人,就這么死了。</br> 孩子懂什么?什么都不懂!</br> 可是,為了滿足大人的虔誠,他也就這么活活餓死了。</br> 這么一個慘劇發生之后,當時的利州市委市政府,其實是想壓下來的,可是沒想到,這件事沒有壓住,在網絡上發酵起來。</br> 省委宣傳部緊急介入,才平息了事態,壓下了傳言,當然,利州市嚴重的情況,自然也是呼之欲出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