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委大院樓下,是有一個很小的花園。</br> 等到紀少龍下樓之后才看到,縣委大院的門口,還有圍墻的門口,加上院子里,站著幾個穿著黑西裝的年輕人,他們一個個都長得很高很壯,那種身材,那種筆挺的站姿,加上他們四處掃視的眼神,一眼就能看出來,這四五個年輕人,都是保鏢,而且是級別很高的保鏢。</br> “鐘老,您到底是什么人?”</br> 紀少龍問道。</br> 個子不算高的鐘老,一直握著紀少龍的手,似乎很高興,說道:“我就是那個在銀行讓你幫助的老人啊?!?lt;/br> 這樣的回答,一下子就拉進了距離。</br> 老人牽著紀少龍的手,一直走到了小花園中間的涼亭,才算松了手。</br> 扶著老人坐了下來,鐘老突然說道:“小家伙,你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這次過來,就是給你解決問題的。”</br> “解決問題,什么問題?”</br> 紀少龍一下子沒反應過來。</br> 鐘老笑著說道:“我鐘連城是一定不會欠別人人情的,你幫了我兩次,我就要還你兩次人情,所以,這算是第一次?!?lt;/br> “兩次?”</br> 紀少龍一下子反應過來了,第一次,應該是在銀行幫他解圍,第二次,應該是陪他去公墓那件事。</br> “鐘老,那兩次,其實……”</br> 紀少龍想告訴鐘老,那兩次,他是不求回報的,只是“路見不平”而已。</br> 鐘老擺擺手,沒讓他把話說下去,笑了笑,說道:“其實這段時間,我一直在觀察你,還有丁家那個小子,你們兩個都不錯,可惜是可惜了一點,不過沒關系,我不是來了嘛,你選吧,什么都可以?!?lt;/br> “選?選什么?”</br> 鐘老的人,讓紀少龍沒有反應過來。</br> “我知道你是想做事的人,所以,霞光縣里,只要是你看得上的職位,你挑一個,我抬你上去,當然,一二把手你就別想了,即便我抬你上去了,沒有積累,你也就上去坐著玩了。”</br> 一直到現在為止,紀少龍還是不知道眼前的鐘連城,到底是什么身份,但是就是用腳指頭也能想出來,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br> 他說的話,也不是開玩笑的。</br> 好像上天給他扔了一塊很大的餡餅一樣,砸在了他的面前,只要他張開嘴巴,就能吃一個滿嘴流油。</br> 人一生中是需要貴人的,紀少龍人生的第一個貴人,應該就是遠京大學的陳吉昌教授,因為“臥龍之才”四個字,就是陳吉昌說出來的。</br> 第二個貴人,便是丁世海,因為是丁世海在他最難的時候,幫他解決了后顧之憂。</br> 現在第三個貴人出現了,便是眼前的鐘連城鐘老,而這個鐘老,顯然比起之前的兩位來,還要厲害。</br> 看到紀少龍一直不說話,鐘老悠悠說道:“很多年之前,我就在霞光縣任職,那個時候這里很窮很窮,說是窮山惡水,一點也不過分,可是在老一輩人的努力下,霞光縣終于有了現在的成就,外面已經發展成什么樣了,霞光縣還是貧困縣,其實,我很痛心……”</br> 鐘老的眼神,有些暗淡。</br> 紀少龍這才想了起來,當時的鐘老,去的是霞光縣的革命烈士紀念館,看來,他是回來看自己的老戰友來了。</br> “所以,我不光是幫助你完成你想做的事情,也是我想做的事情,這么多年來,霞光縣停滯不前的主要原因,是領導層不行,我幫了你,也算是你幫了我?!?lt;/br> 這話是誠懇的。</br> 紀少龍的腦海里,此刻已經亂套了,這樣一個機會擺在眼前,他要是弄丟了,那就太可惜了。</br> “什么官職都可以嗎?”</br> 紀少龍試探性地問道。</br> “什么官職都可以!”</br> 鐘老再一次篤定地說道。</br> 紀少龍心里有底了,又沉吟了一會,說道:“那我要政法委書記!”</br> 其實紀少龍心里想的是紀委書記,可是他很清楚,如果他提出了紀委書記的話,那秦芝琳就要被調走了,一個蘿卜一個坑,只要動了一個,另外一個就要挪窩。</br> 目前,整個霞光縣縣委,他唯一能信任,值得信任的人,便是秦芝琳了。</br> “好,我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另外,我想告訴你,即便真的給你這個政法委書記了,你能不能站穩站牢,就靠你自己的了,你當過丁家那小子的秘書,官場是什么樣的,想必你也應該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了。”</br> 紀少龍點點頭,說道:“鐘老,您放心,上一次的失誤,我不會再犯了,我不可能在同一個地方跌倒兩次?!?lt;/br> 鐘老滿意地點點頭,說道:“行吧,那我也不用多說了,這件事辦完之后,我還欠你一個人情,這張卡片你留著,我想,在你很需要的時候,可以給我打電話,只要不是太過分的事情,我都能幫你完成?!?lt;/br> 說完,他從口袋里,掏出了一張名片大小的卡片來,塞在了紀少龍的手里。</br> 紀少龍看了一眼,上面只有一個手寫的電話號碼,除此之外,便什么都沒有了。</br> 在他的肩膀上拍了一下,鐘老丟下一句好自為之,便帶著那幾個保鏢上了一輛考斯特,他沒有再上樓,也沒有再停留,匆匆來,匆匆去,只是為了見紀少龍一面。</br> 鐘老離開之后很久,樓上的那些常委們,全部從樓上跑了下來,將紀少龍團團圍在了中間,好像此時此刻,紀少龍就是鐘老一樣。</br> 常波一點不客氣地問道:“小子,剛剛鐘老跟你說什么了,你跟鐘老是什么關系?”</br> 紀少龍這才從剛剛的混沌中清醒了過來,打量了一下常波,反問道:“跟你有半毛錢關系嗎?”</br> “你……”</br> 常波想要發怒,被孫娜給攔住了。</br> 紀少龍冷哼了一聲,穿過了人群,走出了縣委大院的門。</br> 不知道為什么,好端端的天,突然又下起了蒙蒙細雨,像極了丁世海離開的那天。</br> 紀少龍無處可去,就去醫院,陪著伍六七待了一會。</br> 他已經完全清醒過來了,腿部的第一次手術,也已經完成了,接下來還有第二次,第三次的手術,然后還有康復訓練,這個過程,有可能是一年,也有可能是兩年三年甚至更久。</br> 他看著病床上疼得齜牙咧嘴還不忘擠出微笑的伍六七,心里暗暗告訴自己,一定要為他報仇!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