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么一個不盈利的工廠,每年的消耗,居然依舊在上千萬元,而所有的錢,幾乎都來自于縣委縣政府的各種撥款,還有銀行的貸款。</br> 有人肯定會覺得,這樣的一個工廠,銀行為什么還要貸款給他,很簡單,因為一直有縣委縣政府的擔保,畢竟這個工廠,一直以來,是霞光縣人民的驕傲,也一直作為霞光縣宣傳的內容之一存在,哪一屆領導人,也不希望這么一個工廠,就在自己的手里倒掉了。</br> 而且,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之前常波提到的那件事,拖拉機廠目前還有在職員工2000人,這兩千人就是一個很大的麻煩,一旦沒了工作,如何安排是個問題。</br> 難,不代表不要去做。</br> 丁世海認為,這么一大筆的支出,如果放在民生上面,可以做很多事情,而不是養這么多的閑人。</br> 紀少龍想了想,問道:“丁書記,你有沒有想過,馮國濤在位的時候,他都沒有想過去碰拖拉機廠,他那個時候如果做決定的話,要比你更雷厲風行,畢竟他掌握了整個常委會,有很大的決策權,可是他沒做,你知道為什么嗎?”</br> 丁世海想了想,說道:“或許不是他沒能力做,有可能只是他不想去做,懶得去做,也是有可能的。”</br> 紀少龍搖搖頭,說道:“不,你錯看馮國濤了,他那個人,的確有很高很強烈的欲望,也的確存在著貪污受賄的行為,但是他還是做了一點事情的,在霞光縣產業升級上,也是做過各種事情的,你可以看看其他工廠就知道了,唯獨這個工廠,沒有去碰,不是因為他懶得做,而是因為他很清楚,這件事,會很麻煩,相當地麻煩,一旦搞不好,就是引火燒身。”</br> “那你的意思,也是讓政府養著這幫閑人,養著這個扶不起的阿斗嗎?”</br> 顯然,丁世海有些生氣了。</br>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并不是,這是好事,但是常波第一個跳出來,是很微妙的,您有沒有想過,縣委副書記管的是黨群公眾,這件事提出來,第一個跳出來的人,不應該是縣長或者常務副縣長嗎?畢竟他們是執行者。”</br> 一語驚醒夢中人。</br> 這個微妙的細節,丁世海還真沒想到。</br> 不管是誰擔任縣委副書記,主要的工作,的確在黨群工作上,雖然在這樣的事情上也會有發言權,但是絕對不會是首先關心的那個。</br> “你是什么意思?”</br> 丁世海問道。</br> 紀少龍說道:“我沒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這里面牽涉到了誰,現在不好說,只是察覺到了這個不正常的地方,我們先開會,晚點這個事情再討論。”</br> 畢竟是縣委書記的秘書,紀少龍還是工作第一。</br> 丁世海看了看手表,說道:“下午的會議,你就不用參加了,你下午去一趟安德市,地址我一會發你手機上,在那里,會有人接待你,你可以見一下馮國濤,時間只有半小時,這還是我費了很大的功夫爭取來的。”</br> 今天早上才提出來的要求,他下午就安排好了。</br> 說實話,紀少龍的心里還是有些震驚的,別看眼前的丁世海一副什么都不在意的樣子,事實上,他的資源多到嚇人,他簡直無法想象,遠京的四大家族,到底是一種什么樣的存在。</br> 下午,小秦開車,把紀少龍送到了安德市。</br> 果然,剛到市委,就有一個劉威的人接待了他,整個過程中,劉威不怎么說話,只是告訴他,他是市紀委的人,具體什么身份,紀少龍并不清楚。</br> 在劉威的帶領下,紀少龍來到了安德市第一看守所,在看守所的接見室里,等了大概半個小時的樣子,穿了一身厚厚睡衣,穿著看守所馬甲,以及帶著手銬腳鐐的馮國濤,被帶到了對面的房間里,兩個人之間,隔了一塊玻璃。</br> 馮國濤看起來,比之前老了很多,也滄桑了很多,本來就稀少的頭發,現在已經全部剃光了,變成了一個光頭,整個人坐在那里,即便還有當年不怒自威的氣質,也是感覺少了點什么了。</br> 對于對面坐著的紀少龍,馮國濤好像一點也不意外,坐下來之后,還用手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br> 等到看守所的民警離開之后,兩人面對面的時候,馮國濤終于長吁了一口氣,整個人放松了下來。</br> “我要見你的事情,你早就知道了?”</br> 紀少龍問道。</br> 馮國濤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會來的,不是今天,也會是明天,或者在更遠的后來,你比我想象的,來得更早一些而已。”</br> 他不是一個簡單的人物。</br> 紀少龍很清楚。</br> 按照他對馮國濤的了解,有這樣政治智慧的人,就算再高上兩階也不奇怪,只不過,官場這東西,并不是靠著一個人摸爬滾打,就能上去的。</br> 馮國濤最欠缺的,也許就是人脈和關系了,畢竟他只是一個窮苦的農民出身,能有今天的位置,都是他一手打拼來的。</br> “難道你知道,我來這里,是想問你什么嗎?”</br> 紀少龍還是有些不太相信。</br> 馮國濤玩弄了一下手腕上的手銬,突然抬頭,說道:“如果我沒猜錯,現在的霞光縣,應該是孫娜擔任縣長的職務,對嗎?”</br> 紀少龍頓時咯噔了一下。</br> 馮國濤在看守所里面,按理說,外面發生了什么,他都是不知道的,可是他為什么會知道是孫娜擔任了霞光縣縣長?</br> 紀少龍問道:“你還知道什么?”</br> 馮國濤胸有成竹地說道:“別的人我不確定,但是常波,應該是來霞光縣了,對嗎?”</br> 又是震驚了一下。</br> 孫娜擔任縣長的事情,紀少龍在宣讀命令之前,也猜到了,可是常波來霞光縣的事情,他沒猜到,現在看來,馮國濤猜到了。</br> 看著紀少龍疑惑的表情,馮國濤似乎很有成就感,笑著問道:“紀少龍,你是不是認為,我是輸給你了?”</br> 紀少龍搖搖頭,說道:“我從來沒有這么想過。”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