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了第二戶人家,情況也是差不多。</br> 大概的情況,紀少龍都已經清楚了,本來不想看下去了,正好這個時候,看到旁邊的一扇鐵門打開了,一個看起來大概有六七十歲的老婦人,大概不知道紀少龍他們過來,看到村道上的人,嚇得趕緊要把門給關上。</br> 紀少龍離得最近,眼疾手快,一下子就頂住了門,問道:“老人家,我可以進去看看嗎?”</br> 老婦人似乎并不太愿意,想要把門關上,這個時候,葛三炮出來了,對著老人家說道:“大嬸,這是咱市領導,你開門,讓他進去坐坐。”</br> 老婦人本來是不愿意的,可是聽到村主任都這么說了,有些戰戰兢兢地把門給讓開了。</br> 這個村子,真的窮得不能再窮了,可是眼前的這一家,卻是紀少龍走了兩戶以來,最窮的一戶。</br> 先進的是客廳,整個客廳里面,除了地上有個火盆,還是熄滅的狀態,另外就只有兩張破舊的小板凳了。</br> 客廳的旁邊,是一間臥室。</br> 連門都沒有,不知道哪里弄來的塑料布擋著,那塑料布上面都好幾個洞,根本起不了門的作用。</br> 掀開門簾走進去。</br> 只見沒有粉刷的房間里,窗戶是破的,雖然是春天了,可是畢竟靠近北方,還是挺冷的,能感覺到冷風灌進來。</br> 沒有床,只是在地上鋪了一個墊子,應該只有破敗的腐爛的棉絮,上面躺著一個老人,看起來更蒼老一些,眼睛睜著,看著屋子里面的人。</br> 他的身上,蓋著一條很破的被子,紀少龍用手摸了一下,被子都有些濕漉漉的感覺,而且僅僅只有一條,這樣的被子蓋在身上,根本是不可能會暖和的。</br> 就連老人枕的枕頭,都只是一塊紅磚而已。</br> “葛主任,這是怎么回事?”</br> 看到這一幕,紀少龍的心里更加難受了。</br>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真的不相信,在全國經濟中排名第二的蘇省,居然還有這樣的人家。</br> 葛三炮嘆了一口氣說道:“董大爺癱瘓好幾年了,兩老人家干不了農活,就靠董大嬸去鎮子上討飯要一點吃的。”</br> “你們村委,就沒想過要幫幫他們嗎?”</br> 既然葛三炮知道這個情況不管,紀少龍就要生氣了,作為父母官,難道眼睜睜看著這兩個老人處于這種生存狀態。</br> 似乎是看出了紀少龍臉上的不對勁,葛三炮馬上說道:“紀書記,您別以為是我們不管他,村里幾乎每個月,都會給兩個老人送米送油的,可是村里不是慈善機構啊,解決了一時,解決不了一世啊,光我個人,都給董大爺送了好幾條被子了,可是最后還不是給董大嬸拿去換吃的了,我們也不可能時時刻刻盯著啊。”</br> 話也在理。</br> 地方的官員,是最難當的,各種各樣的小事實在是太多太多了。</br> 紀少龍想了想,問道:“低保呢,怎么不給他們辦低保?”</br> 紀少龍這話一問,葛三炮又不說話了。</br> 不光葛三炮不說話了,連薛昊鎮長臉上也出現了異常的神色,看起來,不是那么正常。</br> 王康縣長走到了紀少龍的身邊,壓低了聲音說道:“紀書記,這一家的情況,我是比較了解的,我來跟您解釋吧。”</br> 他的意思,是避開眾人,要紀少龍到外面去說。</br> 兩人又回到了村道上,四處看了看,確定沒人偷聽了,王康說道:“紀書記,董大爺家是不滿足申請低保的條件的,因為他有兩個兒子,而且兩個兒子生活條件都很好,只是他們不贍養而已。”</br> “不贍養?這種情況,你們縣里都已經知道了,還不管,我是不是認為你們是瀆職的?”</br> 紀少龍是越聽越生氣了。</br> 王康馬上說道:“紀書記,真的不是我們不管,是我們真的管不了,董大爺的大兒子,是咱們市里……咱們市里的財政局常務副局長董新堯,他的小兒子,是鑫磊服裝的老板,董新磊。”</br> “什么?是董新堯的父母?”</br> 紀少龍也驚到了。</br> 這一點,他是真的沒想到。</br> 他跟董新堯之間,并不算太熟悉,但是參加過幾次市委的會議,紀少龍也見過董新堯。</br> 而且,鑫磊服裝在宿原市,也算是大企業了,按理說,不應該啊。</br> “兩個兒子,一個當官,一個當老板,沒有管自己父母的?”</br> 紀少龍問道。</br> 王康搖搖頭,說道:“兩孩子都不院子贍養父母,你說我們縣里有什么辦法,總不能通過縣法院,去起訴這兩個人吧,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我們縣里也抹不開面子啊,再說了,董新堯是財政局的常務副局長,我們縣里很多財政上的支出,都是需要他簽字的,我們要是為難他,他到時候卡我們的脖子,也是很簡單的事情,不是嗎?”</br> 紀少龍在縣里工作過,也知道縣里的難處。</br> 財政局掌握著財政大權,市財政的一些東西,都是需要局長和常務副局長簽字的,不敢得罪,也是正常的。</br> 紀少龍站在路上想了想,說道:“行吧,兩老人的事情,你們縣里找個什么辦法,幫助一下,至于贍養的問題,我去匯報一下丁書記,看看怎么這個處理方法,另外,金龍村的問題很嚴重,要根本上扶貧,思想觀念還是第一步,你們縣里拿個方案出來,交給丁書記,我們再商量。”</br> 今天是不可能馬上拿個處理的辦法出來了。</br> 所以,這件事暫時只能不了了之了。</br> 一行人,浩浩蕩蕩來,卻又是灰頭土臉離開。</br> 在路上的時候,紀少龍給市電視臺的記者下了死命令,在這里拍的東西,暫時不能播出去,要等到丁書記做出決定之后,再做安排。</br> 說實話,今天的訪問調研,讓市里下來的很多人,都挺顛覆三觀的,他們是真的沒想到,會有人懶到這種地步,完全沒有一點想要讓生活好起來的想法。</br> 回到市委之后,紀少龍第一時間跟丁世海匯報了今天的情況,丁世海氣得連連敲桌子,要知道,這是他好不容易為金龍村拉到的項目,一下子全部毀了。</br>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