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吹哨子的那個大媽,一把拉住了紀少龍的手,說道:“紀書記,這世道到底是怎么了?王書記一家,都是好人啊,他們家已經夠慘了,你們還要這樣干什么?難道真不給人活路了嗎?”</br> 紀少龍有些聽不懂他們的意思,大家的情緒也比較激動。</br> 他跟齊燕對視了一眼,在大媽的手上拍了拍,說道:“大媽,我不知道你們說的是什么意思,王書記的事情,現在由我來處理,之前還有誰來過嗎?”</br> 旁邊一個大媽說道:“上午來了不少政府的人啊,在他們家搜了又搜,我們趕過去的時候,房間那個亂啊,哎,不知道怎么說,我們帶紀書記上去看看吧……”</br> “好……”</br> “好好,我們帶紀書記去看看……”</br> 三言兩語,大家取得了共鳴。</br> 在剛剛那個大媽的帶領下,她敲開了王浩家的門,開門的,是一個憔悴的女人,面容很蒼白,臉上有未擦干的淚痕,看起來,應該是剛剛哭過。</br> 跟王浩工作一年多,這是紀少龍第一次跟王浩的妻子,胡麗娟見面。</br> “小娟啊,這位是紀書記,你應該是知道的吧,他說找你有點事,我們就帶他過來了。”</br> 那個吹哨子的大媽現在很熱心,跟胡麗娟主動介紹起了紀少龍。</br> 紀少龍看著胡麗娟,說道:“胡麗娟女士,我是紀少龍,跟王浩一起工作了一年多,我想你應該是聽說過我的,我現在是宿原市紀委書記,市紀委現在正在查王浩的事情,所以……”</br> 本來還想說什么的。</br> 沒想到,胡麗娟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把門給推開了,對著紀少龍說道:“進來吧。”</br> 紀少龍一愣,沒想到,在這件事上,胡麗娟沒有一點抵觸。</br> 房間里,一片凌亂,無論是什么抽屜,都被打開了,里面的東西也被翻了出來,散亂在一地,就連餐桌,沙發,都歪七扭八的,顯然是被人動過。</br> 一共有兩個臥室。</br> 門都開著,能看出來,兩個臥室也都被徹底搗鼓過,連床上的被子,衣服,也都被扔到了地上,旁邊的一間小臥室里,床上躺著一個年輕人,應該就是王浩的腦癱兒子,正眨巴的眼睛,看著外面,似乎是很好奇的模樣。</br> 門關上了。</br> 外面的人也都散了。</br> 胡麗娟進了廚房,給紀少龍倒了一杯水,紀少龍跟齊燕,也在凌亂的沙發上坐了下來,眼睛四處打量著。</br> “監察局的人,上午過來了,說是要找王浩犯罪的證據,就把房間翻成了這樣。”</br> 胡麗娟的聲音,有些冷。</br> “監察局?市監察局也干預這件事了嗎?”</br> 紀少龍看著齊燕問道。</br> 齊燕也是攤攤手,表示不知道。</br> 市長霍朗說過,這件事交給紀少龍辦,而且不要把事情鬧大,可是他為什么又讓市監察局過來?</br> 而且市監察局辦案,也不可能這樣沒有章法,把人的家搞成這個樣子。</br> “胡女士,是不是監察局的人來過,我回去核實一下,我這次來呢,主要是看看你們母子的情況。”</br> 紀少龍說完,從蘇戰的手里,接過了一個包,打開之后,從里面取出了五萬元的現金,放在了歪著的茶幾上,說道:“嫂子,我跟王浩同事一場,雖然私交一般,但是對王浩同志的人品,我是認可的,我不認為,王浩同志會有貪污受賄的情況,所以,我作為紀委書記,一定會還王浩同志一個清白的。”</br> 看著這一摞錢,胡麗娟的嘴唇,突然顫抖了起來。</br> “紀書記,事情已經過去幾天了,政府里面的人,您是第一個說他是清白的,我們家王浩,這個縣長當了七八年,除了工資,從來沒往家里拿過一分錢,他不是一個合格的丈夫和父親,也可能并不是一個合格的當官的,但是他一定是一個好人,一定是的……”</br> 胡麗娟有些激動。</br> 或者說,有些感動。</br> 她要等的,就是這么一句話。</br> 紀少龍是紀委書記,在所有的事情沒調查清楚之前,這樣的話,是不應該說出口的,因為誰也不知道,最后的結果是什么樣的。</br> 所以,在兩人離開胡麗娟家的時候,齊燕對紀少龍的表態,表示了質疑,她認為他太過于情緒化了,所有的結論,都要以事實為依據,并不是紀少龍這樣的憑空想象。</br> 聒噪了一路。</br> 紀少龍突然問道:“齊燕,我想問你,你辦過流光縣縣長景超的案子,你認為這個案子,是天衣無縫的嗎?”</br> 一句話,讓一直在說話的齊燕,突然就閉嘴了。</br> 她想了想,問道:“什么意思?”</br> 紀少龍說道:“那我問你一個問題,景超的案子,跟姚京,姚安西,或者有物集團之間,是不是存在著某種聯系?”</br> 齊燕想了一下。</br> 恍然大悟一般,拍了大腿,說道:“對,的確是有聯系的,當初那家房地產公司拆遷之后,蓋出來的樓,后來被有物集團買走了,作為福利房,分給有物集團在流光線的員工使用。”</br> 紀少龍點了點頭。</br> 陷入了沉思中。</br> “可是,這并不能說明問題啊,王浩的死,是因為姚安西的車禍,而景超的死,是因為拆遷,即便那個房子,最后成了有物集團的,也并不能說明,跟有物集團就能扯上任何犯罪的聯系,這在邏輯上是不通順的,就算是有關系,也只能說明,是有人故意想要整有物集團。”</br> 這也是目前為止,紀少龍最想不通的地方。</br> 從現在來看,的確是這樣的。</br> 這一切的一切,看起來更像是報復,一場針對有物集團的報復。</br> “走,我們去市監察局。”</br> 紀少龍命令道。</br> 蘇戰開著車,上了高速,離開了景洪縣,往宿原市監察局的方向,開了過去。</br> 在大部分的城市中,紀委和監察局都是合署辦公的,叫做紀委監察局。</br> 簡單來說,就是兩塊牌子,一套班子。</br> 但是在宿原市,并不是這樣,不但是兩塊牌子,連班子都是兩套,宿原市監察局還有獨立的辦公樓,距離市委市政府的“雙子大廈”并不是太遠。</br> 紀少龍的車在監察局的院子門口,被攔了下來,出示了通行證之后,車子進入了院子,停了下來。</br> 兩人剛剛從車上下來,市監察局局長管豐明就已經等在大門口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