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龍的心里,立刻嚴肅了起來,因為他知道,今天王浩要跟他說的,是一個相當嚴肅的問題。</br> 王浩的第一句話,便是問紀少龍的:“你是不是認為,我們景洪縣的官場,相當缺乏活力,所有的人,都是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一點干勁也沒有?”</br> 紀少龍點了點頭,他沒必要隱瞞,因為這個問題,王浩既然說出來了。</br> 那就意味著,王浩其實也是知道這其中的問題的。</br> “景洪縣是一個坑,所有人都想著要跳出去,可是進來很容易,出去就很難了,我在這很多年,一直想要調(diào)走,我每年都向上提交我的申請,可是我每年都被無視了,其他人跟我一樣,也是同樣的情況,都想著出去,但是……”</br> 說到這里,王浩搖了搖頭。</br> 紀少龍有些看不懂,為什么所有人,都會有這個想法,問道:“是因為萬書邦的問題嗎?”</br> 王浩搖搖頭,說道:“萬書邦其實只是一個很小的問題,打黑除惡嘛,只要咬著牙,都能打掉,我們都很清楚,無論什么黑惡勢力,都是斗不過政府的,真正可怕的,不是萬書邦,而是岳定山。”</br> 終于提到岳定山了。</br> 王浩開始直言不諱了。</br> 在景洪縣,萬書邦跟岳定山,是兩座翻不過去的大山。</br> 但是萬書邦就好像喜馬拉雅山脈中的珠穆朗瑪峰一樣,他是顯山露水暴露在眼前的最高峰,但是綿延不絕的,不是他,而是岳定山。</br> 無論在哪個城市,四套班子之間,都是相互合作的。</br> 縣委縣政府掌握著全縣的大權(quán),人大和政協(xié),給予協(xié)助,這樣,一個城市才能正常運轉(zhuǎn),可是景洪縣并不是這樣,四套班子之間,是對抗的,人大和政協(xié)是一體的,縣委和縣政府是一體的,只要中間產(chǎn)生對抗了,那么很多措施,便不能落實到實處了。</br> 眾所周知,不管是縣委還是縣政府,頒布一條命令,都是需要人大政協(xié)來審議的,一般來說,在大政方針上,人大和政協(xié)那邊,是不會設(shè)置門檻的,但是景洪縣并不一樣,無論什么政策的實施,人大和政協(xié)那邊,都會設(shè)置門檻,非常地不配合,所以說,縣委縣政府這邊,只是名義上的權(quán)力中心。</br> 聽到這里,紀少龍大概有些明白了。</br> 問道:“你們就沒有想過,改變這些問題嗎?”</br> 王浩搖搖頭,說道:“李寒擔任縣人大主任,已經(jīng)有十幾年了,縣人大,基本掌握在他的手里,而且,我們縣委常委中,也有幾個人,跟他走得很近,這就導(dǎo)致了縣委的大部分權(quán)力,其實就在李寒的手里,這也是歷任一把手,都待不長的原因所在,畢竟你當了一把手,你以為你的權(quán)力是最大的,可是沒想到,人大的李寒才是發(fā)話的那個人,換做誰,都很難受的。”</br> 這一下,紀少龍好像全部明白了。</br> 點了點頭,說道:“也就是說,萬書邦的背后,其實是有岳定山在支持著,而岳定山的背后,又有人大的在撐腰,是這樣的情況嗎?”</br> “是的,就是這樣的,岳定山是一個手眼通天的人物,市里的主要領(lǐng)導(dǎo),跟他的關(guān)系都不錯,他利用這些關(guān)系,保證李寒能夠一直擔任人大主任,從而牽制縣委縣政府,就好像我們今天審議通過了洪森的任命,我敢保證,人大那邊,一定會通不過,因為決定公安局局長的人,從來不是我們,而是人大,明白嗎?”</br> 這個問題,還是相當嚴重的。</br> 如果真的是這樣,那就很麻煩了。m.</br> 洪森雖然通過了縣委縣政府的決定,但是永遠不可能通過法律的形式,被確定下來。</br> 官商勾結(jié),利用法律上的漏洞,鉗制縣委縣政府,這是紀少龍第一次聽說的,無論哪個一級政府,這都是不存在的事情,但是在景洪縣,實實在在,就發(fā)生在眼前。</br> 這是一個相當難處理的問題。</br> 如果跟大人對著干,那法律是明確規(guī)定的,大人是最高權(quán)力機關(guān)。</br> 如果順從人大的話,那縣委縣政府的很多決議,就會被使袢子,得不到上行下效。</br> 一旦連這最基本的權(quán)力都沒有了,難怪那些人,待在縣里,覺得沒意思,沒干勁,也是很自然的事情了。</br> 王浩突然壓低了聲音說道:“我聽說,李寒這么多年,從岳定山的手里,收受了巨額的賄賂,數(shù)字相當驚人,這件事,在縣委縣政府,甚至在人大政協(xié),都是公開的秘密,上一任的縣委書記最后為什么會主動申請調(diào)走,那也是因為最后,他實名舉報了李寒,可惜李寒并沒有被上面查處,他意識到了危險要發(fā)生,才傾盡自己全部的力氣,調(diào)走了。”</br> “李寒的妻子和兒子,都已經(jīng)移民國外了,他在國內(nèi),就是裸官,一旦出事,根本牽連不了他,所以他是有恃無恐的,他每天是騎著自行車上班的,別人的眼中,他清正廉潔,可是我們都知道,在國外,他的妻子和兒子,根本什么也不用做,過著別人殷實的生活,前些年在網(wǎng)上瘋傳的一張照片,是李寒的兒子開著數(shù)百萬的跑車在泡妞的照片,剛剛在網(wǎng)上公布兩個小時,就被強行刪除了。”</br> “公布照片的家人,后來都被萬書邦的人整了,所以,不是我們不敢動萬書邦,是萬書邦一動之后,岳定山和李寒肯定是要報復(fù)的,到時候,我們縣委縣政府,要遇到很多很多的麻煩。”</br> 這邊正在談事情呢。</br> 陳煜走了進來,一臉焦急,在紀少龍的耳邊,輕輕了一句話。</br> 紀少龍的表情,立馬就僵硬了。</br> 王浩并沒有聽到陳煜說的是什么,但是他還是淡定地問道:“是不是人大那邊,把洪森任命的報告給打回來了?”</br> 紀少龍點了點頭,說道:“剛送過去,就被打回來了,另外,今年的縣政府預(yù)算報告,也被打回來了,說是審議不通過。”</br> 王浩的嘴角,笑了笑,說道:“意料之中的事情,我就知道,你搞掉了萬書邦,還要面對更大的麻煩。”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nèi)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jīng)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nèi)。</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