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大多數人會認為,最難搞定的是錢建國,畢竟錢建國原本就是屬于馮國濤陣營的。</br> 搞定錢建國的人,并不是紀少龍,而是丁世海,那天紀少龍幫丁世海把錢建國叫到了辦公室,只談了十分鐘的樣子,錢建國就從辦公室里出來了。</br> 丁世海告訴紀少龍,錢建國已經搞定了。</br> 至于怎么搞定的,丁世海并沒有說。</br> 能從遠京選擇這么一個小地方,并且能奔著紀少龍而去,給了他很大的權力的這個丁世海,你要說他沒有政治智慧,那是不可能的。</br> 這些大家族世家出來的孩子,從小就浸淫在官場的氣氛中,任何事情,都不會想得太簡單,這一點紀少龍其實很清楚。</br> 整整一夜,紀少龍都沒有睡覺,丁世海要處理縣里的很多事情,現在堆積的事情,也足夠他忙活一陣了。</br> 按理說,這樣的時候,紀少龍應該陪在他的身邊,但是他沒有,第二天一大早,丁世海打了一個電話給他,讓他帶著縣紀委的人,去芙蓉鎮抓人。</br> 心里沒來由一暖。</br> 紀少龍一下子就想到了,丁世海是故意的,也許,這算是還他一個人情吧。</br> 要抓的人是誰,自然是莊天南了。</br> 莊天南也算是馮國濤的嫡系。</br> 為什么芙蓉鎮的黑采石場一直沒有平息,始終壓不下來,那就是因為有莊天南的緣故,那些開采石場的老板,賺了錢之后,要上交一部分給莊天南,而其中的大頭,都是要送到馮國濤的手里的,這也是采石場屢禁不止的原因所在。</br>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不管是邵廣亮這個一把手,還是林遠峰這個二把手,想要整頓采石場,都做不到,因為莊天南是馮國濤的代理人。</br> 有人不禁要問,既然莊天南是代理人,為什么莊天南還是副鎮長。</br> 理由很簡單,因為非法采石場這種事情,就是一個定時炸彈,一旦“爆炸”,首先波及的就是邵廣亮和林遠峰,躲在后面,反而有利于莊天南做事。</br> 馮國濤是這么考慮的,可是莊天南心里不服,他羅織了很多林遠峰的黑料,找了一個人,直接上報到了縣紀委,也就因為這樣,林遠峰才被撤職。</br> 同樣,他才有了當鎮長的機會。</br> 不管你整個算盤算得再精準,下面的珠子,也有不聽話的,這一點,不管是在什么地方,都是這樣。</br> 相反,關于侯青山的黑料,倒是一點都沒有。</br> 紀少龍能看出來,侯青山不是馮國濤一系的人,但是他跟馮國濤之間是有合作的,要不然的話,侯青山也不可能當到這個鎮黨委書記了,孫勝也說了,當初命令他做這件事的人,跟侯青山多多少少也是有關系的,可是那個人是誰,又說不出來。</br> 這當然不能算為證據,所以這次去芙蓉鎮,要抓的人只有莊天南,并沒有侯青山。</br> 只能說明一點,侯青山這個人,相當不簡單。</br> 趕到芙蓉鎮的時候,已經是將近中午了。</br> 紀少龍的車,剛剛趕到鎮政府的門口,就看到一群人,圍在鎮政府的門口,好像有什么人在爭吵。</br> 他讓縣紀委的人把車停在一邊,自己先下去看看。</br> 擠過了人群,一下子就愣住了,只見林遠峰居然就在中間,而且還坐在地上,旁邊站著沈雪琴,眼淚汪汪的,林芷晴也在一邊,想要把自己的父親從地上給拽起來,嘗試了幾次,卻沒有做到。</br> 此時的林遠峰,臉上有一道傷口,就在眉心處,還在流血,他的前面,站著幾個保安模樣的人,手里拿著橡膠棍,而莊天南,就站在中間,叉著腰,一副氣勢洶洶的模樣。</br> “天南,我們兩個也認識幾十年了,你現在這么做,真的一點情面也不講嗎?”</br> 林遠峰坐在地上,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道。</br> 莊天南指著地上的林遠峰吼道:“你特么以為你是誰啊?當年你把我當條狗的日子,你難道忘記了,現在你來找我了?晚了!”</br> “以前都是我的錯,但是跟我老婆他們沒關系的,你又何必故意找茬開除她,她也沒得罪你?”</br> 聽到這里,紀少龍恐怕已經明白了。</br> 在此之前,沈雪琴是芙蓉鎮的計生辦主任,兼婦女主任,算不上什么高官吧,但多多少少,也算是政府工作人員,現在可能是被莊天南穿小鞋了。</br> “呵呵,那又怎么樣,你來鎮政府鬧事,我也給你面子了,現在只是把你掃地出門,你要再不走的話,我就叫派出所的人來了,到時候,你進去關上幾天,就別怪我了。”</br> 看來,這件事已經沒有緩和的余地了。</br> 可是林遠峰好像不打算放棄的樣子,他從地上踉踉蹌蹌地站了起來,想要往前沖,眼看著保安又要動手了,就在這個時候,一個威嚴的聲音響了起來:</br> “住手!”</br> 所有人循著聲音看了過去,只見一個年輕的小伙子,穿得很得體,從里面走了出來,這個人,正是現在的芙蓉鎮黨委書記,侯青山。</br> 侯青山的突然出現,吸引了大多數人的目光。</br> 沈雪琴好像看到了寶貝一樣,迅速沖了上去,拉住了他的手,哀怨地說道:“侯書記,你看看,我們家老林給打的。”</br> 侯青山皺著眉頭,看了一眼莊天南,莊天南一點也不怕侯青山的樣子,還是叉著腰,一副愛誰誰的模樣。</br> 他有馮國濤撐腰,他才不會怕這個毛頭小子。</br> 侯青山的目光,落在了林芷晴的身上,林芷晴跟他目光對視,居然也是微微一顫,看得出來,兩個人之間,是互相有好感的。</br> 站在人群最后面的紀少龍,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酸了一下。</br> “伯母,您的事情,是鎮里最后決定的結果,您現在只能接受了,帶著林叔叔回去吧,別來找事了,這里畢竟是鎮政府,不是你們鬧事的地方。”</br> 這句話,讓沈雪琴心里寒了一下,他原本以為侯青山是希望的,現在看來,也指不上了。</br> 沈雪琴是絕對的勢利眼,在紀少龍得勢的時候,她想著紀少龍跟林芷晴和好,后來縣里傳來消息,丁世海要被調走了,她馬上就瞄上了侯青山。</br> 作為女人,她能看出來,侯青山對林芷晴是有意思的,林芷晴對侯青山,也是略有好感的,既然紀少龍靠不上了,那撮合侯青山跟自己的女兒,也是一件好事。</br> 可惜,侯青山是一個相當聰明的人,他很清楚莊天南跟馮國濤之間的關系,他是不會主動去惹莊天南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