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土狼看了一眼還坐在地上的紀少龍。</br> 只是槍口對準他的人變了。</br> 從白狐的人,變成了土狼的人。</br> 他又看著地上跪著的白狐,說道:“你最大的錯誤,是不該把紀少龍牽扯到這件事上來,主人多年的計劃,就破碎了,明白嗎?”</br> 白狐也看了一眼紀少龍,低著頭,喃喃說道:“你可以殺了我,但是,放了莊嚴好嗎?”</br> 土狼冷笑了一聲,說道:“一向沒有感情的白狐,居然也動了感情,這樣的男人,你也看得上?”</br> 白狐的眼神,又落在了躺在地上,被一個人用腳踩著的莊嚴,說道:“他不是一個好人,更不是一個好男人,可是他對我很好,他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我的身上,從小到大,我從來沒有經歷過這般溫暖,他告訴我,他這輩子都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唯有我,他希望有來生……”</br> 她低聲細語說了很多,紀少龍也能聽出來,這個莊嚴,真的在這個女人的身上,花了不少的心思。</br> “好了,別說了!”</br> 土狼打斷了白狐的話。</br>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一個人,另外一個人,從旁邊走了過來,用槍對準了白狐,而這個土狼,卻走到了莊嚴的面前,手里的一把槍,扔在了地上,就在莊嚴的面前。</br> 他對著躺在地上的莊嚴說道:“你面前的槍里,有一顆子彈,這顆子彈,你可以用來選擇打死你最恨的紀少龍,但是后果是你也要死,你也可以用來打死白狐,我會放了你,我土狼做事,你們都知道,一向說話算話。”</br> 那個用腳踩住莊嚴的人,松開了。</br> 莊嚴從地上爬了起來,眼睛看在了那把手槍上,足足看了有一分鐘的樣子,他撿起了那把槍,然后站定了,眼睛看了一眼紀少龍,又看了一眼白狐,似乎有些拿不定主意的樣子。</br> 白狐想要說話,可是剛剛張嘴,旁邊一個看著他的人,就用槍托砸在了她的肩膀上,她踉蹌了一下,倒在了地上,很疼的樣子。</br> 土狼轉身指著白狐說道:“你別干擾她的判斷,不然的話,他立刻馬上就會死。”</br> 莊嚴看到這一幕,臉上都是冷漠,似乎下定了決心一般,走到了紀少龍的面前,用槍口對準了紀少龍。</br> 他看著現在有些狼狽的紀少龍,說道:“我原本是不需要這樣的,我今天受到的罪,都是拜你所賜,如果沒有你的話,我應該過著很好的日子,可惜,這一切都被你毀了……”</br> 有哀傷,也有怨憤。</br> 紀少龍,不太明白眼前的一幕,可是多少也能看出來一些。</br> 他看著莊嚴,說道:“你打死我,我沒什么意見,但是在臨死前,我希望你能知道,你現在所遭遇到的一切,不是我害的,是你咎由自取,如果你走一條正確的路,你永遠都不可能這樣的,我們是同學,雖然你從來沒有看得上我,可是我的心里,你一直都是同學。”</br> 有人一定會覺得,紀少龍這是矯情,是在為他即將臨死而爭取。</br> 事實上,真的不是的。</br> 他跟莊嚴,太熟悉了,算不上發小,但是在同一所高中,又到了同一所大學,他們兩個,曾經都是芙蓉鎮的驕傲,他還記得那一年,他們兩個同時被遠京大學錄取的時候,他們兩個掛著大紅花,站在學校的舞臺上,那一刻,他們就是天之驕子。</br> 英雄惜英雄。</br> 莊嚴不是一個能力差的人,要不然,他也不考上國內最高等的學府了,只是,他的心胸太過于狹窄了,要不然的話,何至于這樣。</br> 即便他不去考公務員,繼續開他那個造紙廠的話,也會過上非常不錯的生活。</br> 可惜,一切都太晚了,有些東西,有些路,一旦選擇錯了,想要回頭,已經是不可能的事情了。</br> 他的槍抬了起來,對準了紀少龍,可是,這扳機終究還是沒能扣響。</br> 他猶豫了,因為他很清楚,他一旦開槍了,他也要死了。</br> 就在大家以為他真的會選擇殺掉紀少龍的時候,他突然轉身,直接走到了白狐的面前,槍口對準了白狐,嘴唇有些顫抖,說道:“對不起,我想活下去,我還這么年輕,我不想死!”</br> 白狐的眼神中,閃現過了一絲失望。</br> 這是她沒想到的。</br> 其實就在莊嚴跟紀少龍說話的時候,她已經想好了,既然莊嚴選擇了死,那么她一定不會茍活的,而且,她也相信,莊嚴是不會開槍殺死她的,她有這個信心,因為她知道,莊嚴愛她。</br> 莊嚴扣動了扳機。</br> 白狐的眼睛都閉上了。</br> 可是,那支槍,卻只是啪嗒了一聲,并沒有子彈射出來。</br> “這……”</br> 所有人幾乎都懵了,自然也包括莊嚴。</br> 白狐睜開了眼睛,本來以為自己死定了。</br> 紀少龍當時也閉上了眼睛,他也不敢看那血濺當場的樣子。</br> 什么都沒有發生。</br> 土狼走到了莊嚴的旁邊,從他的手上,把槍奪了過來,冷笑了一聲,打開了彈夾,這個時候,大家才看到,其實彈夾里面,一顆子彈都沒有。</br> 他把彈夾扔在了白狐的面前,說道:“這就是你選的男人,在最后一刻,只是想著自己活下去,并沒有想過,跟你長相廝守。”</br> 白狐從地上坐了起來,誰都能看出來,她此刻的眼神,已經有了殺氣。</br> “不是這樣的,我并不想殺你,我只是……”</br> 莊嚴一邊后退,一邊辯解,但是什么辯解,都是無力的,因為不管說什么,他剛才的舉動,已經說明了一切。</br> “主人有令,你只要殺了莊嚴,便能再次回到組織,什么事情都沒發生,你自己決定吧……”</br> 土狼又掏出了一把槍,遞給了白狐,白狐退出彈夾一看,里面只有一發子彈,她緩緩抬起了手,槍口對準了莊嚴,那絕美的臉上,你看不到一絲感情的色彩。</br> “狐貍,是我的錯,你不要殺我,我錯了,我說過我很愛你的,不是騙你的,我……我錯了……”</br> 莊嚴似乎已經很害怕了。</br> 白狐看著莊嚴,冷冷說道:“不,你只愛你自己,你不愛任何人,是我錯了,我沒看出來你的自私,我被你騙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