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院子,現在有很多人喜歡仿制,也就是說,建一個這樣的外殼出來,不知道什么時候開始,四合院好像成了身份的象征一樣。</br> 尤其是那些喜歡附庸風雅的,找一個這樣的四合院住下,才能顯示自己是純種的遠京人。</br> 但是紀少龍知道,住在這個四合院里的人,絕對不是這樣的。</br> 敲了敲門之后,很快,門就被打開了。</br> 一個年輕人朝著紀少龍點了點頭,說道:“您跟我來!”</br> 在那個年輕人的帶領下,紀少龍穿過了很小的一個花園,然后進入了一間堂屋。</br> 在那間堂屋里,有一個躺椅,躺椅上,半躺著一個老人,腿上蓋著被子,眼睛死死盯著天花板,一動不動。</br> 紀少龍站在遠處看了他一會,他似乎并沒有意識到紀少龍的到來,也沒側過身子來看。</br> 紀少龍輕聲走到了他的旁邊,然后蹲了下來,說道:“安老好。”</br> 這句問候,才引起了老人的注意。</br> 老人側過身子,一眼看到了紀少龍。</br> 這個人是誰?</br> 他是安睿的父親,安杰的爺爺,安平林。</br> 當年的四大家族,老一輩的人已經都走了,唯獨只有這個安平林還活著。</br> 這個小院子,就是他的住所。</br> 紀少龍為什么想要來看安平林?</br> 那是安杰請求的。</br> 安杰告訴紀少龍,在安睿生病到過世一直到后來的追悼會以及下葬,安平林沒有去看過一眼,并不是他不疼惜自己的兒子,而是這段時間,安平林好像對什么都無所謂一樣,整天就是發呆,你說他癡呆了吧,他什么都是正常的,你說他正常吧,連兒子過世都沒有去探望一眼。</br> 在安睿葬禮的前一天。</br> 安杰親自來接爺爺,卻被爺爺轟出了門,告訴他,不管是誰死了,跟他都沒有關系。</br> 搞得安杰沒辦法,只能灰溜溜離開了。</br> 后來,他給紀少龍打了電話,請求紀少龍有空的時候去看看安平林,他好像誰都不見,但是偶爾會念叨紀少龍這個名字。</br> 說實話,紀少龍跟安平林并不熟悉到什么地方去。</br> 就算有,大多數的情況下,印象并不是太好。</br> “安老,我是紀少龍。”</br> 紀少龍蹲在安平林的身邊,看到他沒有反應,又喊了一遍。</br> 安平林眼睛瞪得跟個銅鈴一樣,就盯著天花板,紀少龍也順著天花板看過去,只見上面除了一盞燈之外,好像什么都沒有了。</br> 人到了一定年紀,就會發呆。</br> 他是真的在發呆嗎?</br> 當然不是!</br> 或許是在回憶當年的事情。</br> 當你行動不便的時候,或許,回憶就是你活下去的動力了。</br> 所以說,人生一定要精彩一些,經歷一些起起伏伏,等你老的一天,你才會有深刻的記憶去回憶。</br> 約莫頓了有一分鐘的樣子。</br> 安平林終于慢慢側身過來,看向了紀少龍,剛才渾濁的眼神,也開始清澈起來。</br> “少龍啊,你來啦……”</br> 安平林說道。</br> 這個時候,剛才的那個年輕人進來了,拿了一張小板凳給紀少龍,意思是坐在小板凳上,不要蹲著。</br> 安平林朝著那個生活秘書揮揮手,示意他把小板凳拿開,然后緩緩從躺椅站了起來,紀少龍還記得,十年前的安平林,身材還是挺拔的,可是現在再看到他,發現他的腰已經有些佝僂了。</br> “少龍,別坐了,陪我去走走,去外面走走!”</br> 既然是安平林下令,其他人也不好說什么。</br> 走出了四合院,是一個農村,人眼很稀少的農村,遠處是一片麥田,紀少龍攙扶著安平林,靜靜地走到麥田的小道上,警衛和生活秘書不敢靠近,只能遠遠跟著。</br> “少龍啊,阿睿走了,你去送了嗎?”</br> 安平林說這些話的時候,很淡定,好像這件事跟他的關系并不大一樣。</br> 紀少龍點了點頭,說道:“去了。”</br> “好啊,你去送了就好,人啊,永遠都不知道災難什么時候來,阿睿運道不好,在我之前走了,或許,我也該走了啊。”m.</br> 聽到這個話,紀少龍心里一凜。</br> 說道:“安老,每個人都會離開不是嗎?活著的人,應該珍惜每一天,不是嗎?”</br> 安平林微微一笑,突然駐足,看向了紀少龍,說道:“少龍啊,你安慰人的本事不算高,跟你的政治手腕相比,差太遠了。”</br> 這下紀少龍有些不太好意思了。</br> 撓了撓頭,說道:“安老,我說的是真心話,安睿對我的幫助很大,雖然他的年紀比我大了很多,但是在這條路上,他跟我,一直是亦師亦友,我們不是死黨一樣的朋友,可是,他卻我的貴人,我是真心的。”</br> 安平林聽完,笑了笑,說道:“不,你說錯了,你是我們安家的貴人。”</br> 說完之后,他長吁了一口氣,朝著遠處有慢慢走了起來。</br> “當年遠京四大家族,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在那個時代中,四大家族發揮了他應該有的作用,當然,也產生了很大的弊端,這一點,作為我們四家,其實都很清楚,我們這一代,從未想過變革,唯一想的,就是怎么保存實力,永遠強大下去,直到你說服了阿睿,知道阿睿跟我說了他的想法。”</br> “那是時候的我不喜歡你,很簡單,因為我不認為四大家族會倒,我也不會認為,上面會對四大家族動手,可是阿睿堅持要聽你的,放棄家族狹隘的利益,去走另外一條路,如果不是他的堅持,現在的安家,或許會是另外一種境地了。”</br> “安家或許會跟朱家,夏家一樣,走上一條不歸路,不管怎么樣,我們安家的名聲是保住了,不管怎么樣,我們安家的人,現在一點事情都沒有,這都是你的功勞。”</br> 安平林的話,對紀少龍來說,是最高評價了。</br> 這讓紀少龍多少有些受寵若驚。</br> 畢竟被一個元老這般夸獎,換做任何一個人,都是有些輕飄飄的。</br> 紀少龍也是一樣。</br> “嶺右省的事情,我也聽說了,昨天,我也聽說了你調任體育總局的事情……”</br> 說到這里,安平林突然戛然而止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