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世海的心里其實是想笑的。</br> 姜錫華不是傻子,他知道事情鬧這么大,一旦真相被大眾知道了,上面一定是會有動作的,而且,不管出于什么原因,他都要出來承擔責任的。</br> 所謂的門口坐著,別著勛章,無非是想要給自己挽回一點顏面而已。</br> 換做任何人來,姜錫華都要好好鬧一場。</br> 這是要鬧給他的子弟們看,也是要鬧給上面的人看。</br> 提醒他們,他的身份。</br> 可是,沒想到丁世海壓根沒打算跟他鬧,他既然想要儀態端莊,那就給他儀態端莊就可以了,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感覺也是相當難受的。</br> 姜錫華會坐牢嗎?</br> 大概率是不會的。</br> 首先,他的年紀放在那里,很快就八十歲了,加上他的確是元老級別的人物,所以,坐牢對他來說,可能性并不大。</br> 但是,他一定會被定罪。</br> 打在歷史的恥辱柱上。</br> 那些對他所有的歌功頌德,會全部被撤掉,他會被歷史遺忘,被所有人遺忘,被丟棄在某個發霉的角落里,一直到他死,都不會引起太大的波瀾。</br> 或許對于姜錫華這種很注重名聲的人來說,這種結果,比坐牢,比死都還要難受。</br> 坐在車上的丁世海,心情并不好。</br> 雖然他成功完成了任務。</br> 但是他真的開心不起來。</br> 不是因為自己,而是因為紀少龍。</br> 侯儒案能搞清楚,固然是值得開心的事情,可是侯儒案結束之后,是有很多事情需要面對的,紀少龍抗命沒有去孤竹省任職,這是第一錯;未經上級領導同意,直接召開新聞發布會,這是第二錯。</br> 在嶺右省已經被卸任的情況下,調動嶺右省的資源,擅自抓捕省部級領導,這是第三錯;關于姜錫華的事情,在未經通報的情況下之行處理,這是第四錯;沒有任何合法程序的情況下,將侯儒從監獄里放出來,這是第五錯。</br> 或許,不僅僅是這五個錯誤。</br> 紀少龍犯的錯誤太多了。</br> 加上姜錫華的那些桃李們,一定會拿這些事情跟紀少龍報仇,沒有任何靠山的紀少龍,在這件事之后的結局,并不會太好。</br> 丁世海并不認為紀少龍會被一免到底。</br> 畢竟召開新聞發布會之后,紀少龍也算是功臣,一個醒目的人物。</br> 在姜錫華被打掉之后,紀少龍如果直接免職,那肯定是說不過去的,民眾中間的輿論,肯定是會一邊倒進行抨擊的。</br> 所以,在這種情況下,紀少龍肯定是能保住級別的,但是職位,肯定是保不住了。</br> 想到這里,他掏出了手機,撥通了紀少龍的電話。</br> 嶺右省省政府辦公室里。</br> 紀少龍剛剛放下跟林芷晴的通話,就看到了丁世海的手機撥了進來。</br> 此時,紀少龍還不知道遠京發生的事情。</br> 他本來不想接,可是,這個時候,他也需要有人來傾訴一下,丁世海不是最好的選擇,可是,他又有什么選擇呢?</br> 許晨龍?周鎮?</br> 最好還是不要讓他們參合進來好,能保住一個人,總比全軍覆沒要來得更好。</br> “我是紀少龍。”</br> 接了電話之后,紀少龍說道。</br> 電話里,丁世海頓了一下,說道:“姜錫華已經被逮捕了,我抓的。”</br> 聽到這個話,紀少龍心里,一陣滿足感泛濫了開來。</br> 他一直在等的,不就是這個結果嘛。</br> 他沒問為什么丁世海去抓姜錫華,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姜錫華被抓了,就可以了。</br> “謝謝!”</br> 紀少龍說道。</br> 丁世海嗯了一聲,說道:“少龍,不管怎么樣,這件事你是對的,后面或許還有很多很多的事情,但是你是對的。”</br> 話不多,表達了丁世海想要表達的意思。</br> 他很清楚,在這種情況下,紀少龍已經不想聽那些所謂的你要面對什么,你做錯了什么,你這件事不對,那件事不對的批評,他要的僅僅只有鼓勵,只有支持。</br> “謝謝!”</br> 紀少龍再次說道。</br> 兩人都沉默了一段時間之后,紀少龍在沒有任何告別的情況下,掛斷了電話。</br> 其實不用多說了,有些心情,有些事情,大家都是能理解的。</br> 放下電話,紀少龍靠在椅子上,長吁了一口氣,他要的結果,終究還是來了,盡管手段來得激烈一點,盡管在這件事之后,他將遭遇到一次或者很多次的打壓,但是這就是他要的結果,他終于等到了。</br> 那天下班之后。</br> 紀少龍一個人找了一個小酒館,喝到了很晚。</br> 那是他第一次一個人喝悶酒,面前的菜幾乎沒有動,他只是一直在喝酒,一直在喝酒,想要把自己喝醉了,晚上或許才好睡一點,因為第二天天亮,又將是一個新的開始。</br> 搖搖晃晃漫步在回家的路上。</br> 手機叮的一聲,來了一條短信。</br> 紀少龍打開那條信息,上面的話,讓他一下子清醒了很多。</br> “迎面走來一個很像你的人,我期待是你,又害怕是你,在看清不是你之后,慶幸不是你,又遺憾不是你。”</br> 這條信息,是柳汀若發來的。</br> 看到這條信息之后。</br> 紀少龍的心里,是有些悸動的。</br> 人這一輩子,有很多事情是遺憾的。</br> 就好像柳汀若的事情一樣,雖然不是紀少龍的錯,可是,他的心里,真的是充滿了遺憾。</br> 就連說后悔的機會都沒有。</br> 那一刻,他突然振奮了起來。</br> 因為在侯儒的事情上,他做了一件不會留遺憾的事情。</br> 如果他沒有做這樣的選擇,若干年之后,想到這件事,他的心里會有一道抹不去的陰影,可是現在他做了,也就是說,在這件事上,他永遠不會有任何遺憾了。</br> 想到這里,他的心情突然好了。</br> 如果那天,你也恰好在青城市的街頭,你會看到一個男人,一邊走一邊傻乎乎笑著,那個人,就是紀少龍。</br> 第二天是周末。</br> 陽光明媚的周末。</br> 紀少龍早上起床之后,就坐著車去了醫院。</br> 他是過來探望費子棟的。</br> 詢問了一下醫院關于費子棟的情況之后,醫生告訴紀少龍,畢竟是貫穿傷,多少還是有影響的,需要恢復一段時間,在這段時間里,想要拿筆,幾乎是不可能的了。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