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心頭是一種如臨大赦的感覺,可是紀少龍的這句話,突然把他的心,都揪成了一團。</br> 那不好的預感,也開始涌上心頭。</br> “對,你來嶺右省,是向書記早就安排好的,你的問題,上面早就發現了。”</br> 紀少龍說道。</br> 向書記是誰?</br> 中紀委書記向明英。</br> 張友倫的直系領導。</br> 這個消息,讓他的腦門上,開始冒汗了。</br> “從六年前開始,你就染上了賭博的習慣,欠下了一屁股的債,后來,因為檢查組第一次派你來嶺右省,陳空青找到你,承諾只要你搞定調查組,那你的債務,他來幫你清償,你答應了,他也做到了,是嗎?”</br> 紀少龍雖然問了一個問題,但是張友倫沒有回答。</br> 他腦門上的汗,越來越多,漸漸的,都開始流下來,那種心臟砰砰跳的感覺,讓他幾乎面臨昏厥。</br> “接下來,陳空青不止一次給你送錢,而這些錢,你都輸掉了,最多的一天,你在香門,一晚上輸掉了4000多萬,我說的也沒錯吧?”</br> 紀少龍篤定地看著張友倫說道。</br> 他說的,不是臆想,全部都是真實的情況。</br> 但是,張友倫只是緊張,害怕,并沒有承認。</br> “這一次過來,他給了你多少,我是不知道的,但是從你賣力的程度來看,這筆錢不會少,我知道你心里有顧慮,沒有十足的證據擺在你的面前,你也不會承認,當然你也不會把他給招供出來,所以,我今天跟你過來了,我過來不是要跟你解釋這些話,而是我要告訴你,陳空青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他讓你把我抓過來,其實就是想要你跟我一起死,就死在這家他安排好的酒店里,這是他的最初計劃。”</br> 如果說前面的每句話,都讓張友倫緊張的話。</br> 現在紀少龍說的這句話,就讓他害怕了。</br> “這不可能!”</br> 他的這句話,其實已經是間接承認了。</br> 突然意識到說的話不對勁,剛要解釋,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我知道你覺得不可能,但是這是肯定會發生的,很多事情莫名其妙,我一直找不到解釋的理由,就好像他突然要你去查封翻斗村的事情一樣,這件事明明是他干的,他還要這么做,為什么?難道僅僅是利用曹家的人威脅我嗎?”</br> “起初我跟你的想法應該是一樣的,就是曹家人我不可能會辦,只要動了翻斗村,把曹家人給引出來,我就會忌憚,事實上,我的確也忌憚了。”</br> “當時的我,所有的注意力,都被曹家人這個身份給吸引了,于是,其他的問題,也就關注不到了,后來靜下來之后,我仔細想了一下,曹家人是一張王牌,現在亮出底牌,不是陳空青的風格,而且他完全有可能預想到,曹書記可能會不顧家人的情分,執意辦這個案子,到那個時候,他所有的計劃就落空了。”</br> “所以,陳空青動翻斗村,根本目的就不是用曹家人威脅我,他從那個時候開始,就謀劃好了今天的計劃了,他是想要我死,跟你一起死!”</br> 紀少龍的分析。</br> 張友倫沒有完全聽懂,僅僅是聽懂了一小部分。</br> 在他看來,紀少龍的分析是沒有邏輯的。</br> 為什么翻斗村不能動,就是要他死,這聯系不上。</br> 說到這里,紀少龍看了看手表,說道:“時間也差不多了,該來的人,也應該來了。”</br> 話音剛落。</br> 只聽見啪嗒一聲。</br> 整個酒店里面的燈,全部都滅掉了。</br> 外面依舊是燈火通明的,只有這間酒店的燈,全部都滅了。</br> 外面驚慌失措了起來。</br> 有人喊著為什么停電了,有人喊著檢查一下總電源,忙活了起來。</br> 因為外面有燈光照進來,所以這個房間里,也不至于什么都看不見。</br> 吱呀一聲,這個開門的聲音,引起了張友倫的注意。</br> 他連忙回頭,看到了一個戴著鴨舌帽的陌生的男人走了進來,那個男人抬頭看了一眼紀少龍和張友倫,似乎也覺得驚訝。</br> 他的驚訝,是在于張友倫為什么會在紀少龍的房間里。</br> “你是誰?給我出去!”</br> 張友倫看到這個陌生人,也是立刻緊張了起來。</br> 剛準備做點什么,就在這個時候,那個陌生人用后背往門上一靠,然后門啪嗒一聲關上了。</br> 他的動作不急不緩,似乎是很鎮定的樣子。</br> 然后,他掏出了一把手槍,對準了張友倫和紀少龍,嘴角露出了微笑,說道:“正好,你們兩個都在這個房間里,省的我一個房間一個房間找了。”</br> “你是誰?你要干什么?”</br> 張友倫往后退了一步,幾乎是跟紀少龍平行了。</br> 此時的張友倫,似乎也意識到什么了,他側身看了一眼紀少龍,他現在很淡定,跟剛才一樣淡定,似乎一切都在掌握中一樣。</br> “我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們今天死定了,有人讓我轉告你們,下輩子不要多管閑事,多管閑事的人,都容易死,知道嗎?”</br> 說完,他拉了一下槍栓。</br> “你不能開槍,你一開槍,那個要你殺人的人也就完蛋了。”</br> 張友倫不是傻子,他現在已經相信紀少龍說的話了,是陳空青要殺他們。</br> “是嗎?那個人并不這么認為!”</br> 殺手說道。</br> 紀少龍在張友倫的肩膀上拍了一下,說道:“其實很簡單的,你跟我,都是動了翻斗村的人,然后我們兩個被殺死,接下來,殺人的人,不是陳空青,而是曹興和,所以,這一場謀殺案,就變成了曹興和對我們的報仇,然后曹興和莫名其妙失蹤,嶺右省所有的問題,都會轉移到曹興和的身上去,跟陳空青一點關系都沒有。”</br> “鑒于曹興和的身份,加上他的失蹤,上面再派人來的時候,也不會在這件事上深究,然后明修棧道暗度陳倉,陳空青就脫罪了,這么簡單的道理,我想你是能明白的。”</br> 紀少龍的解釋,終于讓張友倫恍然大悟了。</br> 可惜,這次恍然大悟,來的實在是太晚了一些。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