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br> 紀少龍搖了搖頭。</br> “沒有?”</br> 陳空青對于這個回答,感覺有些不可思議。</br> 在官場上的他很清楚,一個領導若是看一個下屬不順眼,想方設法去搞掉他,總要找一個合理的借口的。</br> 這個借口,只要想找,總是有的。</br> 一個很小的錯誤,都可以被無限放大,只要足夠自己換掉他。</br> 這種手段,陳空青用過太多了,他太清楚了,但凡跟他不對付的人,他都會不擇手段換掉他,任何理由,任何情況都能為他所用。</br> 他不認為,在官場混了十幾年,四十幾歲就當到省長的紀少龍,不懂這些套路。</br> 他肯定是懂的。</br> 可是他為什么這么說?</br> 他原本已經想好了應付紀少龍的理由,但是紀少龍現在說沒有,這讓他一下子無所適從了。</br> “既然沒有任何理由,紀省長你也知道,我們既然讓這個人擔任了省政府秘書長,我們就不能無緣無故換掉他,這是組織原則。”</br> 紀少龍不動聲色,說道:“因為我不喜歡他。”</br> “不喜歡……”</br> 這個回答,讓陳空青又是愣了一下。</br> 這個紀少龍,是不是太傲慢了一些?</br> “我跟陳書記一樣,陳書記不喜歡的人,用各種理由把他換掉,而我不一樣,我不喜歡就是不喜歡,我要換掉他,沒有任何理由,沒有任何原因,我只要結果,結果就是于東橋不能擔任我的省政府秘書長,就是這么簡單。”</br> 紀少龍直白地說道。</br> 這個話,讓陳空青心里冷笑了一下。</br> 他緩和了一下情緒,說道:“紀省長,這是不可能的事情,沒有任何理由,你讓我同意換掉一個省政府秘書長,我做不到。”</br> “剛才陳書記不是同意,我是省政府的一把手的嗎?”</br> 紀少龍反問道。</br> 陳空青冷哼了一聲,說道:“但這不代表紀省長可以為所欲為。”</br> 紀少龍點了點頭,說道:“明天有常委會,我們可以把這件事拿到常委會上討論,如果大多數常委都不同意,那我就作罷,如果大多數常委都同意,那這件事,一定是能通過的,不是嗎?”</br> “常委會?”</br> 陳空青又有些不太明白了。</br> 他對紀少龍一直是心存忌憚,不過并不是因為紀少龍的政治智慧,而是因為,他是中央派下來的人,中央派他下來,就是針對自己的。</br> 雖然他不認為紀少龍能攪亂嶺右省的這攤渾水,但是畢竟是上面那個人,對自己不信任了,這是很危險的事情。</br> “既然紀省長這樣想的話,那我們也不用等到明天了。”</br> 他對著外面喊了一聲。</br> 包勝杰走了進來。</br> 陳空青對著包勝杰說道:“你現在去通知常委會的所有人,半個小時后,在常委會會議室開會,順便通知一下大家,今天討論關于省政府秘書長的任命問題。”</br> 包勝杰聽到這個話,也是驚了一下,快步就出去了。</br> 等到包勝杰一走。</br> 紀少龍微微一笑,說道:“陳書記,您是不是您答應我,不管結果是什么樣,都不會動用一票否決權,對嗎?”</br> 陳空青心里冷笑了一下。</br> 這個紀少龍,是不是有些太自不量力了。</br> 常委會控制在誰的手里,他難道不清楚嗎?</br> 就算現在朱郁是他的人,朱郁也不可能當著他的面,公開反對陳空青的,他的身上本來就不干凈,難道他想找死?</br> 拋開這些不談。</br> 就算朱郁現在投靠紀少龍了。</br> 那常委會最后的結果,也是明確的,大多數人,或者說全部的的人,都要看他的臉色,他不同意,是不會有人同意的。</br> “好,我答應你,不管是什么樣的結果,我都不會動用一票否決權。”</br> 陳空青說道。</br> 半個小時后。</br> 常委會會議室里。</br> 大多數常委都到齊了。</br> 紀少龍跟陳空青是一起從陳空青的辦公室走進來的。</br> 本來有些吵的會議室里,突然就安靜了下來。</br> 大家紛紛落座。</br> 就在陳空青剛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紀少龍對著陳空青說道:“陳書記,我能不能先說兩句。”</br> 陳空青是篤定的。</br> 他知道眼前的所有人,都要看自己的臉色,就算紀少龍今天說出花來,不能改變的,就是不能改變,這是毋庸置疑的。</br> 他點了點頭,說道:“紀省長,您先來。”</br> 紀少龍清了清嗓子,掃視了一眼所有人,說道:“在開常委會之前呢,首先我們先恭喜朱郁同志,調任省政府,擔任常務副省長,我想,陳書記和朱郁同志本人,都已經接到中組部的電話了,這個任命呢,這幾天也就會下達了,讓我們恭喜朱副省長。”</br> 說完,帶頭鼓起來掌來。</br> 這個消息,讓幾乎在場的所有人都驚了一下。</br> 尤其是杜仲,程軍這兩個人,眼神里閃現了出了不可思議,紛紛看向了朱郁。</br> 常務副省長的位置空下來之后,最沒有可能的,或許就是朱郁了。</br> 在陳空青的勢力中,他不是核心人物,少言寡語,能力一般,相比于杜仲,畢相宇,程軍來,能力都是稍遜一籌的。</br> 而且,他也沒有什么特殊的背景,這一點,大家都是很清楚的。</br> 僅僅是因為紀少龍說過一句朱郁合適。</br> 他就真的當上常務副省長了,這也太不可思議了一點。</br> 程軍不高興,杜仲不高興,畢相宇也不高興。</br> 煮熟的鴨子就這么飛了,是一件很可惜的事情。</br> 除了羨慕嫉妒,那就是恨了。</br> 原本這是他們上升一步最好的機會,可是這個機會,卻被那個最沒有能力的人得到了,心里怎么可能高興?</br> 呱唧呱唧的掌聲。</br> 并不是熱烈。</br> 紀少龍對于這個反應,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br> 陳空青原本以為他還有話說,沒想到,他說完之后,轉向了陳空青,說道:“陳書記,我要說的話說完了。”</br> 就這樣?</br> 原本以為紀少龍還有一些小花樣沒有用出來呢。</br> 現在看來,也不過如此。</br> 他放心了。</br> 這樣的紀少龍,政治智慧還是欠缺了一點,這種情況,也不可能讓于東橋離開自己的崗位的,沒有拿到常務副省長,只會讓那些原本有機會的人,更加怨恨紀少龍。</br> 更加不可能跟他站在一起。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