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找紀少龍的不會是一個人。</br> 在尹辛潛逃之后。</br> 大家的焦點,好像并不在尹辛本身的問題上,而都到了常務副省長這個位置的空缺上。</br> 這對陳空青來說,是一件非常不好的事情。</br> 他分別找了幾個人談話。</br> 他們表面對于陳空青的談話,是唯唯諾諾的,要以利益同盟的大局為重,可是私下里,卻都在討論下一步應該怎么走。</br> 下午紀少龍去了青城市的一個工業園考察回來。</br> 剛走進辦公室,就接到了一個噩耗。</br> 這個噩耗,不是嶺右省的,而是來自于遠京。</br> 安睿病重。</br> 這的確不是一個太好的消息。</br> 接到消息的紀少龍,一點都沒有耽擱,直接買了一張機票,趕往了遠京。</br> 說實話,在這個關鍵的時候,離開嶺右省,將對紀少龍下一步的布局,產生很多不好的負面影響,但是安睿病重,紀少龍是不可能不去的。</br> 遠京第一軍醫大附屬醫院。</br> 紀少龍剛剛下車,就遇到了同樣趕到醫院的丁世海。</br> 算起來,兩個人已經很久沒見了。</br> 但是只是互相點了點頭,就朝著里面走了進來。</br> 剛走進電梯,紀少龍問道:“什么病?”</br> 丁世海的面容有些難看,說道:“據說是癌癥,肝癌,已經到了晚期了。”</br> 肝癌?</br> 紀少龍的心里,也愁了起來。</br> 在來的路上,沒有人告訴他安睿到底得了什么病,他還想著,現在科技這么發達,什么病是治不好的,自己也算是在鬼門關上走過一回了,也經歷了生死了,可是沒想到,居然是肝癌。</br> 癌癥中,相當可怕的一種。</br> 病房的門口,圍著很多人。</br> 安家的小輩們,算的都到齊了。</br> 擠滿了走廊。</br> 醫生也在進進出出的,看起來很忙碌的樣子。</br> 走到病房的門口,兩個類似于保鏢一樣的人,將紀少龍和丁世海攔在了門口,沒讓他們進去,或許是這個聲音驚動了里面的人,呂以東首先看到了紀少龍,說道:“讓他們進來。”</br> 就這樣,紀少龍跟丁世海,才能走進病房。</br> 病床上,一段時間不見的安睿,似乎消瘦了很多很多,面色也有些枯槁,看起來氣色很不好,安杰站在病床的旁邊,看著床上的父親。</br> 安然則坐在另外一張病床上哭,呂良站在安然的身后,一只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似乎是在安慰他。</br> 紀少龍走了進來。</br> 大家的目光,也都看向了紀少龍。</br> “其實他早就知道了,沒有通知我們任何人,我們也是在他暈倒之后,才知道他有這個病的。”</br> 呂以東站在紀少龍的身邊,說道。</br> 丁世海問道:“下一步的治療方案出來了嗎?”</br> 呂以東搖搖頭,說道:“醫生說,晚期了,其實也沒必要資料了,預計還能挺半個月的樣子,他處理得太晚了,如果不是這樣的話,或許還能撐上好長一段時間時間的……”</br> 后面的話,呂以東沒有說。</br> 可是不管是紀少龍還是丁世海,都知道他要說什么。</br> 這個官場。</br> 有的時候,真的有著太多太多的無奈了。</br> 很多人都覺得官場是個好地方,一門心思扎進來,以為只要進來了,人生就能到達巔峰了,其實又有誰知道,這里面的步步驚心,戰戰兢兢,會讓一個人每天都在刀尖上行走,那種感覺,只有經歷過的人才會懂。</br> 尤其是紀少龍。</br> 當初的他很早就知道自己有冠心病了。</br> 沒有接受治療,一是因為自己手邊還有事情要做,第二是因為,一旦身體不行了,想要繼續干下去,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br> 官場是有魔力的。</br> 一旦嘗到了權力的味道,是沒有人會甘心放棄的。</br> 或許,安睿也是這樣。</br> “醒了,醒了……”</br> 有人喊道。</br> 大家連忙朝著安睿看了過去,只見他的眼睛微微睜開了,安杰一看,剛要靠上去,安睿朝著他瞪了一下眼睛。</br> 接著,他又掃視了一圈所有人。</br> 當看到紀少龍的時候,眼睛有些放光了。</br> “少龍……”</br> 這個聲音,聽起來真的虛弱。</br> 紀少龍應了一聲,走到了病床邊上,撿起了他插滿了管子的手,那只手是冰涼的,好像一點溫度都沒有的樣子。</br> 安睿一直盯著紀少龍看了很久。</br> 然后緩緩說道:“你們都出去,我要跟少龍聊聊。”</br> 聽到這個話,大家都有些擔心地看向了紀少龍,紀少龍說道:“沒事,你們就在門口,有什么事情,我再叫你們。”</br> 大家無奈,也只能出去了。</br> 最后一個出去的安杰,把門帶上了。</br> 此時,病房里面已經只有他們兩個了。</br> 那一刻,紀少龍突然想到了夏老,在夏老的彌留之際,他也是那個唯一被叫進去的人。</br> “少龍,嶺右省……嶺右省的工作還順利嗎?”</br> 安睿問道。</br> 紀少龍笑了笑,說道:“你身體都這樣了,還關心我的工作,挺好的,別擔心。”</br> 安睿不能點頭了,眼皮眨了眨,算是有些欣慰的意思。</br> 他看向了窗戶外面,說道:“安杰是個好苗子,但是我不太希望他在官場上待下去,只有我們這些人知道,這個官場到底有多難了,如果以后有機會,你幫我勸勸他,從官場下去,去找點別的工作,可以嗎?”</br> “嗯,我知道了。”</br> 紀少龍說道。</br> 雖然他不確定自己的勸說是不是真的有效,但是現在,也只有先答應安睿了。</br> “安然現在很好,都是你的功勞,這兩個孩子,我都不太擔心,不管怎么樣,生活是沒問題的了,我最擔心的人,其實是你。”</br> “我?我有什么好擔心的,我吃得飽,睡得好,什么都很好,你別瞎擔心了。”</br> 紀少龍故作寬慰一般說道。</br> 安睿笑了笑,說道:“我記得我第一次看到你的時候,我就不喜歡你,你太桀驁不馴了,那個時候的我就認為,你在官場上是走不長的,你肯定要跌跟頭,撞南墻,可是誰能想到,你居然混到了省長的位置,你的身上,都是奇跡啊……”</br> 過去的事情,在安睿緩慢的敘述中,似乎再次浮現到了紀少龍的眼前。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