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臟的位置，已經越來越疼了。</br> 他幾乎已經有些站不住了。</br> 手用力按壓著那個位置，只覺得天旋地轉，呼吸不暢。</br> 他想掏出手機，可是卻已經沒有力氣了。</br> 吧嗒一聲，手機掉落在了地上，整個人躺在了冰涼的地面上。</br> 整個人已經動不了了，迷糊間，他看到很多人從他的身邊經過，只是看了一眼，又匆匆走開了，沒有人，將他從冰涼的地面上攙扶起來，也沒有人，真的停留下來打一個電話。</br> 所有人都是行色匆匆，好像有很急的事情一樣。</br> 而紀少龍，不過是出現在他們生命的那種“熱鬧”而已。</br> 就在紀少龍覺得今天可能會死在這里的時候，突然，一個模糊的身影跑向了他，他已經看不清眼前的人是男是女，是老是少。</br> 只是一直聽到一句話。</br> “別怕……別怕……”</br> 接著，他就被扶了起來……</br> 剩下來的事情，他就已經不知道了。</br> 等到他醒過來的時候，是被一陣嘈雜的聲音吵醒的。</br> 張開迷糊的眼睛，他看到自己睡在過道的一張床上，心臟位置的疼痛，還是沒有消失，只是比起之前來，好了很多，可能已經吃了藥了。</br> “我跟你說過了，沒錢就先拉回去，醫院不是什么慈善機構，不過我警告你，他的病情已經有些嚴重了，需要馬上動手術，如果拉回去，后果自負。”</br> 說話的，應該是一個醫生。</br> 她用嚴厲的口吻，對著一個看起來三十多歲的男人吼著。</br> 男人穿著一身藍色的工作服，迷糊中看過去，應該是一個外賣員。</br> 那個男人回頭看了一眼紀少龍，眼神中有些無奈，這個時候，站在男人身邊不遠處的一個女人說道：“好了，夠了，我們做到這樣已經夠可以了，你想辦法聯系他的家人就行了，干嘛什么都要管？”</br> 男人根本不理那個女人的話，說道：“醫生，這樣，給我一個小時的時間，我現在去籌錢，你先安排一下床位，等到我回來了，就給他安排手術好嗎？”</br> 那個醫生看了男人一眼，沒好氣地說道：“我們這里，可是三甲醫院，病床也不是一直都有的，我還是勸你盡快吧，我們等得起，病人等不起。”</br> 說完，轉身就離開了。</br> 那個醫生一走。</br> 年輕的女人扒拉了一下那個男人，質問道：“我們哪里有錢，要五萬塊，我們有五萬塊嗎？你不可能會有的，難道……”</br> 女人說到這里，突然停住了。</br> 男人點了點頭，說道：“婷婷，我們的車，可以晚一點買，大不了今年不回家過年了，這個錢，先拿來救人。”</br> “魏軍，我警告你，當時我可是跟你私奔出來的，我父母是不同意我們在一起的，你把我帶到遠京，你說要給我好的生活，我們多大了，我們快三十了，我們房沒有，車沒有，什么都沒有，這五萬塊，我們存了多少年，你說了要買輛車，風風光光帶我回家過年的，這錢你要是用了，我還要等你多少年，我還要等你多少年，你說啊……”</br> 女人說著說著，就哭了起來。</br> 躺在過道上的紀少龍，大概也聽清楚了。</br> 他現在沒有力氣說話。</br> 要不然的話，他是不會允許兩人吵下去的。</br> 男人看了一眼躺著的紀少龍，說道：“我們是來遠京打工的，可是我們不能見死不救啊，他身上沒有任何證件，也沒有手機，我也不知道他是誰，他也說不了話，我怎么辦？難道見死不救嗎？不行，我不能那么做，這件事，就這么決定了，如果你要跟我分手，我也要救人，必須要救人！”</br> 說完，他用手指了指紀少龍，說道：“你現在給我看著他，我去取錢，我們要吵架還是要怎么樣，等到我取了錢回來再說。”</br> 接著，就急匆匆離開了。</br> 那個女人，看起來應該也就二十多歲的樣子。</br> 不過，從她的打扮來看，應該是干著家政之類的工作，而且這個年紀的手應該很光滑，可是現在看起來真的很粗糙。</br> 她蹲在紀少龍的身邊，看著眼睛睜開的紀少龍，看了一會。</br> 似乎想到了什么，又在紀少龍身上找了起來。</br> 紀少龍本來就是出來散步的，身上除了一個手機之外，什么都沒有，可是手機在自己暈倒的那一刻，從手上掉落了。</br> 而那個外賣員找到自己的時候，可能沒發現手機，所以身上什么都沒有了。</br> “你說你啊，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這個時候出現，再有兩天，我們就要去買車了，你知道在遠京這個地方，活著多不容易嘛，好不容易存下來的錢，就要浪費在你的身上了，希望你是個有良心的人，以后把這個錢還給我們，要不然的話，我跟他，真的走不下去了……”</br> 女人一邊說著這些話，一邊拿著一張濕巾，在紀少龍的額頭上擦拭著。</br> 雖然嘴上很兇，可是，她依然在照顧著紀少龍。</br> 這種善良，是骨子里帶來的。</br> 大概過了有十五分鐘的樣子，男人拿著一大堆的紙片，急匆匆跑了過來，對著女人喊道：“婷婷，我住院手續和第一筆手術費已經交了，我把他送到病房去，你去樓下超市，買一些基本的生活用品，看來這段時間，我們要在這里過了。”</br> 說完，扶起了還躺著的紀少龍。</br> “你不工作了？”</br> 女人問道。</br> 從之前的對話可以聽出來，男人叫魏軍，魏軍說道：“今天晚上動了手術，我們兩個肯定是要輪流照顧的，后面的事情后面再說，我們先救人。”</br> 說完，背起了紀少龍，就朝著病房那邊跑了過去。</br> 女人似乎有一肚子的怨氣，還是跺了跺腳，下樓了。</br> 終于，紀少龍被放在了一張病床上，接著，醫生護士對他進行了初步的檢查，檢查完了之后，又被這對年輕的那女推著，到處去各種檢查，驗血，CT，核磁共振，一套流程下來，已經是半夜的三四點鐘了。</br> 迷迷糊糊中，紀少龍再次睡著了。</br> 等到他再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的上午了。</br> 又是被一陣吵鬧聲給吵醒的。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