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少龍同志,十幾年前,您和丁書記在霞光縣任職的時候,我在平戎縣當一個科長,后來您調任到平戎縣的時候,我來到了霞光縣,一步一步,也終于當到了現在的縣委書記,我能混到這一步,不容易,跟你們相比,我差了很多很多,可是我已經滿足了,真的滿足了。”</br> 嚴順材說這些話的時候,很誠懇。</br> 紀少龍似乎有些明白他的意思了。</br> 點了點頭,說道:“嚴書記,如果你這次來,是表達您的無奈的,我想您不用繼續說下去了,按照流程辦事吧,我不會怪你的。”</br> 如獲至寶一樣。</br> 嚴順材的表情,松弛了很多很多。</br> “紀少龍同志,很多事情,不是我們這些基層的人能左右的,這一點,我想您應該很清楚,所以,從流程上來說,您的這件事,我們必須要繼續辦下去的,時間可以稍微拖長一些,但是必須要動起來,上面到現在還沒一個肯定的答復下來,所有的壓力,都在我的身上。”</br> 紀少龍點了點頭,說道:“嚴書記,我不為難你,該怎么樣就怎么樣,您看著辦吧。”</br> 嚴順材也點了點頭,說道:“您還有什么需求的話,可以跟我提,我會盡量滿足您……”</br> 話還沒說完。</br> 門被推開了。</br> 蔣備出現在了門口。</br> 嚴順材有些不太高興,看著蔣備說道:“蔣副縣長,我剛剛說了,我需要跟紀少龍同志單獨聊一會。”</br> 蔣備說道:“嚴書記,不是我要打擾您,上面來電話了。”</br> “來電話了?”</br> 嚴順材一下子站了起來。</br> 這個時候,蔣備將一個手機,送到了嚴順材的手里,嚴順材看了一下號碼,這是市委辦公室打來的電話。</br> 他拿著一點,一直在說好好好,是是是……</br> 大概說了有幾分鐘的樣子,嚴順材掛斷了電話。</br> 楞了一會。</br> 然后看了看紀少龍,也看了看門口那些人期待的目光,說道:“中央已經決定,派調查組下來,對紀少龍同志的問題,進行調查,調查組的組長也已經確定了,大概明天早上就能趕到了。”</br> 紀少龍也是凜了一下。</br> 問道:“誰是組長?”</br> 嚴順材長吁了一口氣,說道:“是您的老朋友,丁書記!”</br> “丁世海?”</br> 紀少龍有些吃驚。</br> 他沒想到,他的這件事,調查組的組長,居然會是丁世海。</br> 說起來好像很諷刺啊。</br> 當年的丁世海,孤身一人來到霞光縣擔任縣委書記,而紀少龍,就是他的秘書,是紀少龍幫助丁世海在霞光縣站穩了腳跟,可是誰能想到,十幾年后的今天,他掉入了方鐸設置好的陷阱,成了階下囚,而調查他的組長,居然是丁世海。</br> 好像時間走了一個很大的圈子,然后再次回到了原點一樣。</br> 這對嚴順材來說,是一件再好不過的事情了。</br> 要知道,嚴順材沒有拿到上面的消息,無奈之下,只能對紀少龍采取行動了,動也要遭殃,不動也要遭殃,那么只能選擇動了。</br> 至少,他不是在拖。</br> 現在丁世海的調查組就要下來了,等于他的責任也就沒了。</br> 再次回到拘留室的紀少龍。</br> 心情很復雜。</br> 他跟丁世海之間的關系,經歷了太多太多了。</br> 從一開始兩個人相互信任,相互依賴,各自看對方為最信任的人,一直到后來的分崩離析。</br> 在一段冷靜期之后,兩個人的關系,開始慢慢回溫,雖然還是沒有當年的那種關系,可是總算相互之間,不會出現那種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況了。</br> 在對朱家的行動結束之后,紀少龍意識到,原來丁世海是一直依附著徐旭的,而徐旭,也只是把他當做一個工具人。</br> 這一切的一切,丁世海都參與了。</br> 他才明白,不管多努力,他跟丁世海之間的關系,都已經回不去了。</br> 此時的丁世海,已經早就不是當年的丁世海了。</br> 就好像一團好不容易點著的火苗一樣,突然一盆冷水潑了下來,這團火苗,再次熄滅了。</br> 可是陰差陽錯,很多事情,真的不好說。</br> 誰能想到,再次身陷囹圄的紀少龍,要面對的調查組的組長,居然又是丁世海。</br> 半年前。</br> 徐旭因為國銅集團和建安會的事情,直接引咎辭職。</br> 等于徐旭這么多年苦心經營的東西,徹底垮掉了。</br> 徐旭一倒。</br> 丁世海便也就沒了靠山。</br> 在建安會的事情結束之后,丁世海調任中央監委,擔任黨組副書記,那個時候,就有很多人在議論,在監委擔任黨組副書記,應該是丁世海官場生涯的鼎峰了。</br> 可是紀少龍并不這么想。</br> 要知道,丁世海的調任,是在徐旭倒臺之后才發生的。</br> 也就是說,丁世海不但沒有受到徐旭倒臺的影響,反倒去了監委工作,這就完全不一樣了。</br> 跟在徐旭的身邊,丁世海這么多年下來,也將自己的圈子給培養了起來,他已經再也不是那個丁家的棄子了,他現在已經成長成為一棵參天大樹了。</br> 他已經不需要那些被別人蔭澤的日子了。</br> 紀少龍只是一個副部級的干部。</br> 而且還是一個沒有實權的干部。</br> 這一次中央直接動用了監委黨組副書記親自下來辦理紀少龍的案子,也說明了高層對紀少龍的重視。</br> 但是,紀少龍也從一個不同的視角看待這個問題。</br> 或許,規格高,并不是一件好事,這也說明了,在高層中,已經形成了兩股勢力。</br> 一股勢力,是要保紀少龍,還有一股勢力,是要壓紀少龍。</br> 在這里,姑且叫做“保龍派”和“誅龍派”或許更貼切一點。</br> 方鐸說的話沒錯。</br> 紀少龍在官場的十幾年,雖然一路高升,可是在他高升的路上,是踏著很多人的白骨前進的,這么多年過去了,也得罪了很多很多的人,壓制了很多很多人的利益。</br> 這么多的事情做下來,其實有很多人對紀少龍,都已經是恨之入骨了。</br> 朱家之所以能一再壯大,建安會也能無限擴張,這里面,難道就沒有高層的利益體現在里面嗎?</br> 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三月,初春。</p>
南凰洲東部,一隅。</p>
陰霾的天空,一片灰黑,透著沉重的壓抑,仿佛有人將墨水潑灑在了宣紙上,墨浸了蒼穹,暈染出云層。</p>
云層疊嶂,彼此交融,彌散出一道道緋紅色的閃電,伴隨著隆隆的雷聲。</p>
好似神靈低吼,在人間回蕩。</p>
,。血色的雨水,帶著悲涼,落下凡塵。</p>
大地朦朧,有一座廢墟的城池,在昏紅的血雨里沉默,毫無生氣。</p>
城內斷壁殘垣,萬物枯敗,隨處可見坍塌的屋舍,以及一具具青黑色的尸體、碎肉,仿佛破碎的秋葉,無聲凋零。</p>
往日熙熙攘攘的街頭,如今一片蕭瑟。</p>
曾經人來人往的沙土路,此刻再無喧鬧。</p>
只剩下與碎肉、塵土、紙張混在一起的血泥,分不出彼此,觸目驚心。</p>
不遠,一輛殘缺的馬車,深陷在泥濘中,滿是哀落,唯有車轅上一個被遺棄的兔子玩偶,掛在上面,隨風飄搖。</p>
白色的絨毛早已浸成了濕紅,充滿了陰森詭異。</p>
渾濁的雙瞳,似乎殘留一些怨念,孤零零的望著前方斑駁的石塊。</p>
那里,趴著一道身影。</p>
這是一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衣著殘破,滿是污垢,腰部綁著一個破損的皮袋。</p>
少年瞇著眼睛,一動不動,刺骨的寒從四方透過他破舊的外衣,襲遍全身,漸漸帶走他的體溫。</p>
可即便雨水落在臉上,他眼睛也不眨一下,鷹隼般冷冷的盯著遠處。</p>
順著他目光望去,距離他七八丈遠的位置,一只枯瘦的禿鷲,正在啃食一具野狗的腐尸,時而機警的觀察四周。</p>
似乎在這危險的廢墟中,半點風吹草動,它就會瞬間騰空。</p>
而少年如獵人一樣,耐心的等待機會。</p>
良久之后,機會到來,貪婪的禿鷲終于將它的頭,完全沒入野狗的腹腔內。</br>,,。,。</br>